【海蓝蓝原创散文】母亲生命的最后一年-经典散文范文赏析-四季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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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蓝蓝原创散文】母亲生命的最后一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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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蓝蓝原创散文】

母亲生命的最后一年

——谨以此文献给我亲爱的母亲

海蓝蓝

一年一度母亲节都是我最难过的日子，常常独自躲在家里，一个人写文章，写我无法和任何人说的话，写我内心无法对任何人讲的心酸。我愿意给所有的亲人朋友留下最灿烂的微笑，也不愿意他们看到我流泪的表情。我似乎已经习惯了这一天的虐心感觉，深深的刺疼自己的心，让泪水尽情的流淌，冲刷掉心中所有的阴霾，然后再面对生活的一切去微笑。微笑的面对人生的一切境遇，一切在生与死面前都变得不重要。活着真好，这是妈妈留个我最珍贵的遗言，为了活着，我们每个人是不是都该微笑？

——题记

在父亲离开的第二年，一向身体健康的母亲病倒了。她的心脏有问题。每天晚上是母亲最痛苦的时候，她无法入眠。在好几家医院看病，都是我整夜陪着。那个时候，我几乎也都要崩溃了。家里就我一个女儿，母亲又不愿意媳妇照顾，儿子她也不放心，只要我一个人白天黑夜照顾。

在病房里陪床，坐在小凳上，趴在她的病床边上迷瞪一会儿，她就会把我一脚揣醒。我有几次生气，只能跑到卫生间去。几乎每个夜晚，她都会把我弄醒，后来，连同病房的阿姨都看出来，母亲有时故意不让我睡。那一年夏天的气温也像今年这么热，我简直无法忍受了，身心的疲惫使我的情绪也很糟糕，但是，我没有别的办法，无法向母亲发作，她是病人啊。

二哥见我十分憔悴，知道母亲只是对我依赖很重，让我回去先休息休息。我又不放心他们粗心会照顾不好母亲，还是留下在市里的二五一医院陪着她。

出院以后，母亲来我家住小住，两个月时间，她竟然和街坊邻居的大爷大妈相处很好。直到现在，有时到单位的老宅子去还会有那些健在的叔叔阿姨和我谈起母亲的为人。

也许是在我这里母亲不寂寞和孤独了，饮食方面也合适了，身体恢复的很好。国庆节一过，母亲就想着要回宣化了。我不愿意让她回去，想着让她在我这里过了寒冷的冬季再回去，免得她还要做饭洗衣，累着更不好说了。可是母亲有些不放心大哥一个人在家（残疾）。三哥照顾也很不方便，二哥又不和母亲一个城市。没有办法，我只好给三哥打电话让他来接母亲。

三哥虽然也极力劝阻母亲养病，家里不用担心大哥，有他在照顾，但是，母亲还是执意要走，我知道，她真的很不放心大哥一个人在家，又不想让三哥太受累了。母亲就是这样，就是想着儿子的难处啊。我有时也会开玩笑的说：“爸爸偏向我，妈妈偏向三个哥哥。”嗯，也算平衡了。

其实，母亲知道，由于我从小在家享有的特权，家里除了父亲就属我有权威了。因为哥哥们很早就离家独自奔波。家里事自然是我和父亲打理。由于父亲言传身教，我在家掌控能力得到充分展示，也为我以后工作生活奠定基础。

母亲清楚我的优势，在父亲离开后的日子里，她已经完全把我当做生活和精神的支柱。

我的心里很清楚自己的责任，常常感到很内疚，因为年少固执，毕业时要求离开宣化，离开亲朋好友，离开老师同学氛围很好的家乡，独自走上了闯荡社会的道路。虽然我奋斗的结果不错，但对父亲和母亲，我内心一直有一种歉疚感。

因为远离，不能很好的尽到责任照顾他们，使得父亲和母亲的生活遇到过很多困难。父亲不在的日子里，我一直觉得自己欠母亲的很多，不像人家其他女儿吃一点儿饭都能给母亲送去。我没有更好的办法照顾她，这种想法在当时一直折磨着我，内心的痛苦无法诉说，也不能向任何人倾诉，只好默默地在日记里写给自己，写给天国里的父亲。如果不是这样自我疏导，那个时候，我很可能患上抑郁症。

可我却没有办法帮助母亲摆脱老年抑郁症的折磨，夜间无法入眠，白天呼呼大睡，药物治疗和心理疏导对母亲毫无作用，让我感到身心的疲惫。

好不容易盼到寒假，我回去照顾她。谁知，等我到家一看，她却把和丈夫生气离家出走的表姐留在家里，带着不到五岁的男孩儿，每天还要招待他们，我真的是好无奈啊！

大年三十，我们吃完晚饭，家里住不下，哥哥嫂子都走了，表姐和母亲谈论他们的家事，我没有什么可说的，满脑子是希望母亲能明白她现在最需要的是静心养病，可我又无法说出口。

独自在街上走着，看着家家亮着喜庆的彩灯，听着传出的欢声笑语，我不禁流出了眼泪。要知道，这可是新世纪的第一个春节啊！我心里多么希望母亲和哥哥们都能健康快乐的进入新的时代，我的生活也更有声有色呢？然而此时的我，却心中忧烦无法宣泄，在这个本该是团圆欢乐的日子里，我想起父亲，想起自己肩上的担子，我真的感到好累好累啊！可看到天上闪烁的星光，好像感到父亲的眼睛在看着我。不能有一点儿懈怠，照顾母亲和大哥，是父亲托付给我的职责。

我既不能对母亲照顾表姐提出异议，也不能明着告诉母亲让表姐离开。母亲是表姐的大姑。大舅去世多年，舅妈到海南给表弟看孩子。身为教师的表姐确实没有更合适的避难场所。我真的一点儿办法也想不出！

寒假开心后，我半个月回一次家。母亲说她头疼，心麻烦，还对表姐的懒惰、不懂事表示不满，可当我说：“妈，你跟着我走时吧，到我家能好好照顾你饮食，也能休息好。”可她又不愿意，说表姐要离婚，开庭时她还要给坐镇呢！哎，我可敬、可爱、又可怜的母亲，都到了什么时候，还在想着别人啊！

“五一”长假我原想着多陪母亲在家，可是，她的抑郁状态很是不佳，回去三天，没有一个夜晚让我入睡的。我真的无可奈何，精神和肉体的痛苦让我即将崩溃。好在四姨在我家陪着母亲。她让我先回去休息，由她照顾着母亲。说实在的，有四姨我还好受些，四姨心眼好，手勤快，家里打扫干净，做饭也很可口，有她在，我还真的很放心。

母亲已经行动很不方便。三哥劝我，不要惦记了。在母亲身边也还有他呢。我只好走了，把母亲留给了四姨和三哥。

这一走，我就是两个月没有。那时儿子正初三，学习很紧。周末也上课，想着等考完，我放暑假，把母亲接来再好好养养身体。

临近假期时，我给三哥打电话，想让他把母亲送来，可他却说：“还是等放假你回来吧。”

回去看到母亲，我的眼泪不由地流出来。她已经和两个月前不一样了。脸肿的看不出她原来的样子，弯着腰，吃力地喘着气，蜷着身体，怀里放着一个枕头，腿僵硬的像两根木头，屁股如同大理石一样，硬硬的，方方的。

我背过身去，心像被箭穿透一样。她抬不起头，无法看到我的表情。哥哥示意我到外边说去。

他轻声地告诉我：“妈可能不行了，输液都没有办法输进去了，心力衰竭就是在耗那点儿心血呢。不过这几天应该还没问题，过两天再看看，告诉二哥他们回来吧。”我没有别的可说的，只是点点头。

走进里间屋，我摸着母亲曾经健壮的胳膊，上边的肌肉已经完全萎缩，可下边的小臂却肿的很厉害。头也肿的很大，老话说：“男怕穿鞋，女怕戴帽”啊，看来母亲的生命接近了终点。

晚上，我独自陪着母亲，和她说话。她已经没有先前的抑郁症状，一点儿也不烦躁，似乎心里很平和。她和我聊生活，聊生命的意义，聊她对生命的渴望，她说：“妈还小呢，才66岁，妈要是再能活三十年该多好啊！”

想起这些，我的眼泪又流下来了，想起母亲生命的最后日子，我真的无法抑制内心的悲伤，任由泪水从脸颊上流淌着。

今天，我在电脑前已经坐了整整一天，几乎都在写这篇文章。眼睛不知为什么一阵阵的抽搐，想起母亲最后坦然的面对生命的终点，平静地和我聊着她的期盼，聊着她对我的关心，我真的很难过很难过，在生命的最后时刻，母亲最不放心的居然是她的女儿。

过去我一直觉得她可能由于有一个大我八岁的妹妹，不太关心我吧，即使对侄女和邻居也要胜于对我的关心。我小时的玩伴儿说腿痛，她会给人家想办法找方子。我总是说母亲一直没有娇惯过我，可父亲离世后。母亲却总是对我说：“我就指望我闺女了！”对我的依赖却大于任何人。心中多少对母亲有些微词。可我没想到，母亲在生命的最后时刻，不是嘱咐我如何去照顾大哥，而是竭尽全力地对我说：“妈……最不放心……你……了，人家……都有姐妹……，你……连个……说……心里话的……都……没有……。姨娘……亲……，姨娘……亲……，姨娘……死了……不……登门啊……。”

我抽噎着：“妈……妈…，我会……照顾好……自己的……，你……放心吧……，妈 ……”

母亲不顾气力虚弱和我继续说着：“妈……以前生病……折腾你，你也……不要……不要……记恨……，妈也是……也是……不由人啊……，心……里……烦……”

“妈……，你……有什么要嘱咐的……，就和我……说吧……”我已经泣不成声。

母亲一件一件事向我交代。最后教给我如何给她穿寿衣。她怕咽气我到时来不及给她和穿，教给我把衣服一件件都套好了叠放在她面前。还说四姨做的那双鞋有点儿小，让我用水湿一下，往大撑一撑。我照着她说的一一做了。

看着母亲如此坦然，我也平静许多，轻轻和母亲交流：“妈，如果你到时有什么要的，就托梦给我吧。”

她笑了：“妈……就你……这么……一个女儿，才……不会……不会……到……到……梦里……吓唬……你呢……。不过……你……记着……，你不是……老说……妈老了……，不想动……。等到……和……你爸……合葬的时候……，给妈……买两个……纸人……放进去……，让她们……伺候妈吧……。”说着，她又笑了。

真的是应了那句：人是在别人的笑声，自己的哭声来到这个世界；却是在自己的笑声，别人的哭声中离开。

那一夜，母亲静悄悄地没有影响我，尽管我根本无法入睡，但我不想让她为我担心。

早晨，她告诉我梦到了父亲。我心里明白，母亲离开的日子快到了。说实在的，看到她那样被病痛折磨的样子，我真的希望她快些解脱，可内心又不停地说：“不能，妈妈走了，我就再也见不到她了！”

什么叫无可奈何啊？我的心被刀绞着，难受极了，望着父亲的照片，我在心里不住地说：“爸爸，帮帮我吧，我该怎么办呢？看着妈妈这样，我怎么一点儿用都没有啊！”

二哥一家回来了，母亲很高兴。一天她都没有气喘。夜里，有哥哥他们在，我们过得很快，母亲也出奇的好。

我带回来的第三天午后，哥嫂觉得母亲没什么大问题，估计几天没事，就回去了。这一夜，母亲确实也没什么事，依旧很平静。

第四天早晨，她告诉我：夜里门口有两个黑狗一个劲儿地叫着。母亲和我说：“你去把它们……撵跑……，它们……总在门口……不怀好意……。”

我知道母亲的神志已经有些模糊了。她不停地说：“你们……放炮去吧……。”我感到莫名其妙。

看看母亲一会儿又睡着了，三哥上班走了。

等母亲醒来，我给她剪剪头发，洗了脸，也洗了洗脚。我给她换上宽松的衣服，为的是一旦时间紧，我就可以用剪子把它们铰开。我还把母亲扶到炕边，为的是如果突然发生意外，我能及时给母亲穿衣。

午休以后，侄子跟着他小表哥走了，丈夫也动身去他哥哥家。

发现母亲的身子很低很低，我扶着想给她喝点儿水。母亲摆摆手说：“让妈……喘喘……这口……气……，让妈……喘喘……这口……气……。”

我把水杯放到桌上，发现母亲的头垂到前边。我赶紧把她扶起来，抱着母亲，把她的头搁在我的肩上，大喊着：“妈——，妈——，妈妈——！”

我看到母亲已经不再理我。我眼睁睁地看着她的脸变了颜色，血液迅速从脑门向脸部至上而下消失，脸由黄变白，一丝血色也没有了。

我的哭声让刚刚走出门的丈夫折返回来。我说：“你快，把侄子找回来，他们没有走多远，让他去叫三哥！快——”

我轻轻地把母亲放下，拿过早已准备好的剪子把母亲的衣服剪开。我独自一个人，紧张而有序地给母亲穿着早已放在她面前的寿衣。按照她的吩咐，我依次穿好内衣、外衣、大袍、围上围巾。在穿鞋的时候，我看到鞋确实很小，母亲在我给她洗完脚时，叫我把袜子给她穿上。她说不能光着脚走。可现在穿上袜子鞋就更小了，没有办法，总不能不给母亲穿鞋吧。

我想起母亲过去给我讲过：如果想和已经离开的亲人说什么，你就哭着告诉她，她会听到。

我一边给母亲穿鞋，一边和母亲说：“妈妈……，你把这双鞋穿上吧……，你配合一下……，女儿……给你……穿上它……。妈妈……，你……听到没有啊……？”

说来也奇怪，妈妈真的把那双很紧很小的鞋穿上了。我赶紧按照母亲临终叮嘱，给她的嘴里放上茶叶，袖里放上点心，手里让她攥上硬币，再用细麻将她的双手捆在一起。

等我做完这些，丈夫回来了，他卸下门板，我们把母亲平整的放在上边，摆放好祭品，这才给母亲送纸钱。

三哥回来，望着躺在门板上的母亲哭了，给母亲上了头香，烧了纸钱，赶紧给殡仪馆打电话，炎热的夏天，不能让母亲的遗体有味。

二哥连夜去姨家报丧。

晚上，我躺在没有了母亲的家里，眼泪不停地流着。这是我最后一次在家里睡觉了。我住过三十年的家，睡过的大炕，爷爷、父亲、母亲，他们都是从这里离开人世的。以后这个家，我可能再也回不来了。没有了父亲、母亲的家就不再是家了！

送走母亲以后，三哥让我在他家住着，知道我内心的痛。没有人时，我把电视开的很大很大，放声痛哭着，让眼泪尽情地流淌……

妈妈百天，我去祭拜。从此，我很少回去。那个老家——我成长的家，随着母亲的离去，大哥跟随二哥到另一个小镇生活，老房子变卖给别人。

一直到我的心理有足够的承受能力，我才到那个已经不属于我的家看了看。那个有我和父亲、母亲、兄长生活影子的家，永远留在了我的记忆。

人是在痛苦中成长的，所以，我知道要学会寻找快乐。母亲对生的渴望，让我更加珍惜每一天的生活都应该是幸福的。我经历过生离死别的痛苦，明白人活着是最大的幸事。这是母亲教我的。在母亲离开十年之际，写母亲生命的最后一年，希望我的感受能给人们一点儿人生感悟。人活着真好！

不要太计较生活、工作上的是是非非，只要还能看到太阳东升西坠，每个人都是幸福和快乐的。善待生命，善待生活，善待周围的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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