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标题 | 猎人三轮子 |
| 正文 | （一）“狼来了！” “黔无驴，有好事者船载以入”才有了后来的“黔驴计穷”的成语。家乡没有狼，因商人船载而入，才有了下面的故事。 说这话早了。还是生产队那会，一天下午，社员们正在南山洼刨花生，突然有人高喊“狼来了！”这时就看到东山头有一只像小巴狗一样的动物拖着瘸腿在向山下面猛跑，后面还可以隐约听到喊打声，人们赶忙放下手中的活追了过去。俗语说的好，“上山的兔子下山的狼”，兔子前腿短，上山跑得快；狼的前腿长，下山跑得快。更何况狼是在逃生之中，“兔子急了还咬人狗急了还跳墙”呢！这狼真是慌不择路，竟从人窝中窜了过去！人们追赶着，叫喊着，狼走投无路了，竟跳下了一条十几米深的山沟。 猎人老伦头赶了过来，只见他左手架着鹰，右肩扛着一杆长筒猎枪，捎马子斜挎在腰间，裤管卷得老高，使得那双“双漏牌”解放鞋（前漏脚趾后漏脚跟）特别显眼！他气喘吁吁地看着沟底下那条奄奄一息的狼，把猎枪轻轻地放在沟沿上，抽出腰间的旱烟袋，装上烟叶末，点上火，深深地吸了一口慢慢地坐在了地上。老伦头是累了还是看到狼的惨状而善心发现了呢？谁也不知道。有人就过来问他“这是条狼吗？”他慢条斯理地说：“是的，这是一条皮狼子，个头小，很像我们当地的巴狗儿，最大的也不过十公斤。”人们这才看清，它真是一条皮狼，长长的嘴巴，尖尖的耳朵，蓝眼放射出绝望的绿光，眼角似乎还有泪花，棕褐色的皮毛微卷着，细而长的腿，拖着一条长长的尾巴卷缩着。那是我平生第一次也是唯一的一次在野外看到真的狼！“它不是咱此地的，它是上游过来的”猎人接着说，“船家到北山里（太行山）去运货物，船靠岸时这条怀了孕的母狼是到船上找东西吃的，开船时它还在船上，没来得及上岸就被拖到了咱们这儿（刘山闸），货船再次靠岸时，它偷偷地上了岸，就在小坊上涵洞里住了下来，生了三只小狼羔，于是过上了“偷鸡摸鸭”的日子，好几次差一点被人打死。孩子渐渐长大了，为了孩儿们的安全，娘儿四个就躲到了大武山的山洞里，这个山洞是当年解放军挖的防空洞，后来废弃了，它把小狼羔藏在山洞里就下山去叼人家的羊来喂小狼。山下人家发现山洞里住了狼，就找到了我，我们把龙黄掺在湿柴禾里燃着朝洞里熏烟，实在受不了了，它们就窜了出来，小狼羔叫村民逮走了，老狼被我开枪打折了一条后退就跑到了这里。”人们惊讶了！与其说惊讶猎人的猜测和讲述，还不如说是惊讶了这狼的伟大的母爱！狼尚且能如此，人还有什么好说的呢！ 那天晚上，父亲很晚才回家来，他把我从梦中叫醒，递给我一块像窝头一样的东西让我吃，我小心翼翼地咬了一点，很柴，还有点骚骚的怪味呢！父亲说这是狼肉，就是今天下午在山堑沟里逮着的那条皮狼。“啊？！”我赶忙把“窝窝头”递给了父亲，钻进了被窝。后来才知道，父亲当时在猎人老伦头的那个庄上做会计，和老伦头处得不错，“捎点给孩子尝尝吧！”老伦头如此说。 阿门，我是吃过狼肉的！阿门，真的很怀念狼。 （二）他封起了猎枪！ 自从那日打狼，老伦头就神志恍惚，常常被山洞口那凄婉地呼唤声所惊醒！这可不是迷信，是人的本能的反应。不光如此，接二连三的闹心事使他坐卧不宁，这是怎么了？他恍惚着…… 想想那天在西山坡放鹰的情景，至今还心有余悸。一只野兔突然被惊吓了，从草棵中飞奔而去，老伦头顺势撒开了手上的老鹰。兔在地上跑，鹰在空中旋，一场惨剧在所难免了！突然老鹰向野兔俯冲而下，只见兔子迅速缩成了一团，“噗”地一声，老鹰的一只爪子狠狠地抓住了兔子的后腚，另一只爪子紧紧地抓住了兔子的头，说时迟那时快，只见兔子猛地一伸腰，就听“吱”地一声，老鹰呼扇几下翅膀不动了。老伦头跑到跟前一看，不好！老鹰叫兔子给劈了。原来这老鹰劈兔子只是听老辈人讲过，今天却是应验了。无奈。老论头只好把心爱的老鹰和野兔一起埋在了西山坡上的栗子树下。 如果说兔子劈老鹰给了老伦头当头一棒的话，那么今天的经历更叫他百箭穿心！ 吃过早饭，老伦头和往常一样，扛起猎枪挎上捎马子就上山了。他无心欣赏这秋日的景色，漫无目标地走在山间小道上。想想几天来发生的一件又一件的烦心事，真的让这个老实巴交的庄稼汉子有点架不住了。打狼的无奈，兔劈老鹰的惊慌，特别是昨天下午的尴尬，现在想起来还让人无地自容！一只被打伤的野兔钻进了庄东头一户人家的屋后的茅厕，老伦头跟着追了过去，谁知女主人这时正在茅厕里解手，老伦头急忙返身便走，一头撞在了茅厕旁的椿树上，现在头上还有个大包呢！他走着，恍惚着…… 蓦地，一只野兔从他的脚底下落荒而逃，他看着瞬息就不见了踪影的兔子，无可奈何地摇了摇头。突然，这只兔子又出现在一块棉花地的尽头，竖着两只耳朵，一颠一颠地，影影绰绰……老伦头顿时火了！“好小子，跟我较起劲来了是吧！”他端起了猎枪，“砰”地一声，枪响了。 “不好了！打着人了！”远处传来了人们的惊呼。“啊？打着人了！”老伦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原来老伦头五岁的儿子铁蛋正跟他娘在棉花地里拾棉花，铁蛋看见一只老扁咱（也叫扫儿扑，一种大的蚂蚱），就去逮，谁知这老扁咱一翅能飞百把米远，小铁蛋跟着追了过去。那一蹦一跳的兔子耳朵正是铁蛋的兔皮帽子上的兔耳朵，那是铁蛋他娘给缝的呀！谢天谢地，所幸孩子没有大碍，只是腚上挂了几颗火砂。这还真的得感谢那顶兔皮帽子呢！ 老伦头卸下了这支祖传的猎枪的枪栓，用红布条扎好，又用蜂蜡封上了猎枪的枪口，恭恭敬敬地放在了梁头上，从此再也没有动过。 （三）这只是个传说？ 话说这老伦头自那日金盆洗手将他心爱的祖传猎枪束之高阁以后，就安分守己地参加农业生产劳动了，几乎连山上都没再去过。其实这老伦头本名叫召伦，只因打小就跟父亲在山上摸爬滚打，练就了远近有名的“飞毛腿”，人送外号“轮子”，又因他排行老三，也有叫三轮子的。 三轮子在庄上是有名的大孝子，又为人忠厚老实，队里就让他接任保管员一职。你可别小看这保管员，官职虽然不是很大，够不上级别，靠不上副科，可也不是什么人都能捞到当的。当时就广为流传着一首顺口溜，叫“得罪队长干重活（叫你出粪坑去），得罪会计用笔戳（想给你计几分就计几分），得罪保管员吃低秤砣（克扣你短斤少两不商量）”。三轮子又不是傻子，自然就接受了。可是好景不长，年底要过春节了，队长找到轮子说队里还有些黄豆几个人（队委会）商量了留够来年的种子分点给社员过节给孩子们做点豆腐吃吧，轮子二话没说就打开了仓库大门。孩子们豆腐是吃了，可队长和轮子被人告了状，私分种粮，错误不轻，进了庙里的“学习班”。后来上级找到轮子说，南山上的护林员年事已高行动不便再说了这段时间老是有人到山上砍树枝子你就去接替他吧，三轮子终于修成正果，收拾停当进山去了，不在话下。 话说不久，轰轰烈烈的文化大革命就开始了。 一天深夜，月黑头加阴天，小屋庄上的二狗子跑到大队革委会主任家里告密说，三轮子家私藏枪支，有变天之心，是现行反革命！你说的是那支猎枪吗？主任追问道。二狗子诡秘地说道，主任呀，不光是那支猎枪，三轮子他爹还藏过东洋枪呢！解放前，三轮子他爹在侃家庄伪保长家当差，有一天，火车站上的小鬼子头目龟田太郎到保长家找“花姑娘”，把个东洋盒子枪放在了客厅的茶几上，叫三轮子他爹给碰上了，他就顺手牵羊藏在了家后的秫秸全里，后来日本小鬼子投降了，三轮子他爹四十块大洋把抢卖给了北山里的响马了……噢？你是怎么知道的？！还没等二狗子说完，这主任心里就有数了。想当年三轮子他爹正是这主任大人亲自审的案，只因三轮子他爹害怕就喝了大烟，于是就成了个无头案。主任心想，你小子今天是自己送上门来了！主任叫来民兵把二狗子捆了，厉声喝道，你小子今晚敢不说实话，我就把你送到县里，关你个牢房！这二狗子顿时面似烤过的烟叶——黄了！吓得屁滚尿流，尿了裤子，哪还敢有半点隐瞒，一五一十都交了待了。 原来这二狗子他爹当年也在保长家听差，他爹当时正在秫秸全里解手，这三轮子他爹前脚刚走，二狗子他爹后脚就把枪给转移了，埋在了河沟沿的大柳树下。后来几次想找个合适的买主，可一直没有得手，临终前把这事说给了二狗子。哪知这二狗子是个二百五，脑子少了一根筋，真是聪明反被聪明误！竟被这当年的“渡江侦察兵”给识破了。当民兵带着二狗子在柳树下挖出那支东洋盒子枪一看，早就锈成了一块烂铁！看来这小鬼子的玩意也不是什么好东西！ 三轮子知道了这事以后，不敢怠慢，赶忙把猎枪交给了政府，政府说了，现在不收猎枪，哪会收你哪会再交吧！三轮子只好把个猎枪重新放回了原处。按下不表。 时髦话结语：他大舅他二舅都是他舅，高板凳矮板凳都是板凳，不要太相信哥，哥只是个传说。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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