标题 | 花儿为何凋落 |
正文 | 吸毒是在一定时代背景下产生的社会现象,对社会的发展具有巨大的危害性。吸毒者在初试时大都存在着某种偶然性,但综合其社会背景、家庭环境、生活方式、意识形态等诸多因素来看,又有其必然性。认清这个问题,对于戒毒是极为迫切至关重要的。 因为,吸毒者的最终结局都必将是————死亡! ————作者 一、 音乐在炫耀的灯光中流动“灯光在糜乱的音乐下舞蹈。 夜,不知从何时起,已不在宁静…… “舞夜“酒吧的门被缓缓推开,疯狂的震耳欲聋的音乐声不失时机地倾泻出来。依稀可见酒吧内昏暗的灯光和摇曳的人影。 花背朝酒吧外,用身子抵住半启的木门,一边向里面的熟客热情地告别。花将右手恰倒好处地举到胸前,优雅地轻轻摇晃几下手腕。最妙的是她那几根纤长的玉指,随着手腕的摇摆微微抖动,充满节奏感。让人觉得既活泼,又添了几分挑逗,暧昧而富有韵味。同时,花的脸上堆着亲切可人的娇笑,并用唇语对那些熟客说着“ByeBye!”震天的乐声使两个人面对面说话都得扯着嗓子大喊大叫,更何况花现在已经半个身子到了门外。,花的唇语不仅实用,而且更夸张了她的妩媚动人。这个动作是花精心为自己设计的。最得意之处是手指的跃动和嘴唇性感的启合,彼此配合得近乎完美,常常将那些初次见面的客人撩拨得浮想联篇。于是,她在那些不宜大声喧哗的场所也常使用这个动作。比如二小时前,当她走出“客人”的宾馆客房时,就是用的这个动作。那个“客人”居然一直追到了电梯口,硬是要了她的手机号码,还再三承诺,过几天一定来找她。 花退出了“舞夜”酒吧,厚重的木门在她身后无声地关拢。火爆的鼓乐声被关在了酒吧内。花微仰起头,疲惫地长长吐了口气,抬腕朝那只玲珑的新款“CARTIER”淑女表上习惯地扫了一眼。其实,不用看她也知道现在的时间——-凌晨二点——天天如此。或早或迟地到宾馆接客,然后到“舞夜”坐到二点,接着再去“拿货”,最后才是回到住所。 初夏的夜风凉爽宜人。花今天穿的是件浅绿色的无袖露脐短恤,乳白色的超短裙,翠绿色的无带高跟鞋将她原本就修长匀称的双腿衬托得更加挺拔。整体上简约明快,很得体地凸出她那二十岁才有的柔美曲线。精心修剪的齐肩长发焗成了淡棕色,随风轻舞。相较之下,花的妆化得则有些另类了,绿色的眼影,紫色的唇膏,冷艳、不羁中透着某种诡异。这使她看上去比实际年龄成熟。 花需要这份伪装的成熟,她不希望给人幼稚单纯的直觉。 二 出了酒吧,花就置身于人行道上了。 这是一条单行道的小马路,然而“酒吧”、“KTV夜总会”、“迪厅”以及各种日、韩料理店挤满整条小街。此刻虽已至凌晨,但仍有三五成群的“夜猫子”出入其间。小街的白天行人稀少,格外冷清。直到夜色浓重时方才热闹起来,热闹得暧昧。久而久之,这里成了一条远近闻名“不夜街”,吸引着四方来宾。 花之所以选择“舞夜”酒吧,而从不去别的地方,是有着特殊意义的。花的老宅拆迁前就处在“舞夜”这个位置。花在老宅里度过了她的童年和少年。那时的她是快乐的,透明得像那时的蓝天。和所有同龄的女孩一样,她也有过诗一般美妙的梦想。 在花十五岁那年,由于市政规划的缘故,老宅被拆了。那一年,她的父母离了婚。当老宅在推土机中隆然坍塌,花的快乐和美梦也随着那些纷纷飘坠的尘埃,一起埋进了残垣断瓦之中。可她始终留恋那段幸福的时光,尤其在经历了此后的一系列变故之后,她在心底里怀念她的老宅,怀念她曾经的家,以及所有没来得及做完的梦。 花时常会忍不住回到这里。她是目睹着“不夜街”在一片废墟中一点点屹立起来的。尽管往昔的一切早已不复存在,但花却依然固执地希望从这里寻回那远去了的,哪怕仅仅是一丝一毫的温馨。直到最近一年多来,她几乎已是每夜必来了。 花沿街款款而行,一面低头在“D&;;G”的手袋里翻找手机。这条路上的每块街砖都已深深印入她的脑海。她知道,五分钟就可以到达路口,拦“的士”了。 打开精巧的手机翻盖,她那玉笋般的手指在按键上飞快地跃动。那个号码她每天都要在这个时候拨一次,早已熟烂于心。 “喂――”电话里传出一个中年男人沙哑的声音,半梦半醒的,还拖长了声调,就像是从地狱里发出来似的。 “哎,老秃吗?是我!……二十分钟后老地方见……对,老花头。哦,对了!你早点到,别让我等,听见了吗!”花冷冷地向对方发号施令。 “晓得了……你是我的‘财神’,我哪敢怠慢呀!哈哈……” 对方虚伪的干笑声还在继续,花已经不耐烦地微皱眉头,“啪”地合上了机盖,顺手往包里一塞,抬头朝路口走去。 少女独身夜行本已引人注目,更何况是像花这样靓丽的。几个流里流气的“小太保”朝她挤眉弄眼,夹杂着一些不怀好意的搭讪。花始终紧闭双唇,充耳不闻。细长的鞋跟在地面上发出傲然而有节奏的声响。对次,花早就司空见惯了。最好的办法就是不予理睬,走自己的路。她听见身后传来“假正经,装清高”之类的低斥声。她仍无动于衷。花深知自己不是个好女孩,但决不是毫无原则的。她只有在接客的时候才会作出放荡的样子,因为那是她的“职业”。她必须为那些出手不菲的客人提供一流的服务。除此之外,她从不与任何陌生男人过分亲热,即使在“舞夜”酒吧的熟客面前,她也始终表现得如同一个纯洁的淑女,只有在挥手道别时,才不自觉地流露出职业化的轻佻。 花在接客和在酒吧时笑容也是截然不同的。接客时,她的笑容是妩媚妖冶淫荡的;而在酒吧里与人攀谈聊天时的笑容却是含蓄羞赫,甚至是高贵的。给人若既若离难以捉摸的感觉。但花的笑容通常只是脸部肌肉摆出个笑的姿态而已,有时还要以肢体的动作来达到笑的效果。 真正的快乐是源自内心的,眼神会无法抑制地传出心底的愉悦。那种神态只可意会,难以言传。花的眼神中从来都没有笑意。只是人们往往被她的笑厣所吸引,或是被她雾般迷蒙的大眼睛所诱惑,从而忽略了她眼神里的内容。那些冷漠孤独幽怨乃至痛楚,都被巧妙地精心掩藏在了笑容的背后。花没有知心朋友,没有亲人。没人能洞察她眼神下的故事,走进她心灵的深处,更没人真正了解她,理解她。 三 花走出了“不夜街”,横穿过马路,站在路边准备拦“的士”。她回头望着那条小街,寻找着“舞夜”的位置。色彩斑斓明暗错落的灯光中透着某种神秘诱人的浮华。 花伸手捋了捋被风吹得有些散乱的鬓发。忽然,她耳畔传来一阵摩托车强劲的轰鸣声。几辆豪华跑车从她面前呼啸而过。花吓了一跳,刚要呵斥,那几个“飙车族”已带着一股疾风,绝尘而去。留给她的是浓浓的废气;后座女孩头盔下飘逸的长发,以及疯狂的尖叫。那些女孩大约也就十六、七岁吧。花心里估计。 在她们那个年纪时,花的父母离了婚。 花是在父母喋喋不休的争吵声中长大的。争吵的核心就是一个字——钱!母亲嫌父亲没本事挣钱;父亲怪母亲像《渔夫和金鱼》里的老太婆,永无满足。多年的冷战终于导致内战的全面爆发,最后,这个家就像南联盟那样,在战火中彻底解体。那一年,花正念初三,才十五岁。半年后,母亲如愿以偿地跟着一个有钱的男人远渡重洋去了澳洲。起初,花还不时收到母亲寄来的钱和信,渐渐地失去了音讯,好似一部出了服务区的手机,只知道对方的存在,却已无法联系。 父母离婚前,虽然家里时常阴云弥漫,但花现在回想起来仍无比怀念。那毕竟是一个完整的家,一个曾孕育过她生命的家……而如今,那个家已经成为一个历史的概念,地理概念。眼下的“家”,也仅仅是她的栖息之处罢了。 父母离婚后,花只随父亲生活了很短的一段日子。自私不负责任的父亲很快有了新欢,甚至搬出去与之同居了。花便如同一只“放养”的家禽,白天必须自己外出觅食,晚上才能回窝睡觉。只不过花的“觅食”是通过父亲提供的货币来完成的而已。 失去了家庭的温暖,花一下子感到从未有的孤独。她恨母亲的贪婪,更恨父亲的绝情。缺了管束的花所能表现出的最大程度的抗议,便是与“差生”为伍。她开始厌学,逃课。老师曾不止一次找她父亲谈话,希望他能配合学校,加强对花的管教。老师还郑重提醒他说,在这样任其发展,花是很容易变坏的。那时,花的心里是希望父亲来管她的,哪怕是最严厉的责骂。但父亲正在忙着筹备再婚,心思全都扑在了新家上,根本无心理会她。父亲只是比平时多留了些钱给她,还板着脸告诫她已经是大人了,要懂得自己照顾好自己。连花每天三顿饭怎么安排都没提及。父亲的态度令花心寒如冰。 花暗暗下决心要尽早独立,挣钱养活自己。从此,花彻底放弃了学业,不仅难得去学校上课,而且晚上还常集结一帮“不良少年”出入“溜冰场”、“游戏厅”、 “网吧”,甚至“迪吧”。有时干脆通宵不归。她自认为,这样就是踏上社会了。家,在花的心里,已随着老宅一起埋进了瓦砾中,埋进了她心灵的最深处…… 四 花庸懒地靠在“的士”的后座上,目光静静地投向窗外。封闭的车厢开着空调,温度适宜。花身上“LANCOME”香水淡雅的芬芳在有限的空间里弥漫着。汽车音响里传来杨坤那嘶哑沧桑的歌声: “……无所谓,谁会爱上谁?……” 花失神地凝视着繁华的夜景,心弦被这歌声触动。 花没有经历过真正的恋爱,但却曾和一个令她痛恨的男人同居了大半年。正是因为那个男人的出现,花的命运才彻底改变了。 花是在“网吧”里和他相识的。在她十七岁的那个春夜,花儿正和几个朋友兴高采烈地玩“网络游戏”。他恰巧也在一旁上网。花的清纯秀丽深深地吸引着他。他试着上前与花搭话,像昆虫伸出头上的触须。花那时虽已退学回家,没日没夜跟着一些家境相似的朋友到处疯玩,但她仍坚守着少女的矜持,对陌生人,尤其是男性,她在心理上设了严密的防线。于是,当他主动约她时,她红着脸,视若无睹,无声地拒绝了他。 如果花遇到的是一个普通的追慕者,故事也许就将发展成另一种结局,但花很不幸,他是条心怀叵测的恶狼。他熟知这些“逃夜女”的普遍状况,了解她们的心态。对付她们,他是极有手段的,尽管他当时也只不过二十五、六岁,却已积累了十来年的“江湖经验”,早已磨练得相当老练。遭到花的拒绝,他丝毫不觉意外。相反更激起了他的欲望。他坚信,那是块未经任何雕饰的璞。他一定要将她牢牢地握在手里。 此后,花的视线里常会出现他的身影,若即若离如影随形。每次当花在“网吧”、“游戏厅”等处玩到即将失去兴致时,他都会很适时地献上一个动人的微笑,或是悄悄地递过一听饮料,友好而极有尺度,让人难以抗拒。渐渐地,花被他的“诚意”打动了,戒备也随之放松了。他们开始简单的交往。他英俊青春的外表,醉人的溢美之辞,使花感到从未有过的亲切。她这才发现,自己原来是那样的孤寂,就像一条搁浅在岸上的小鱼,急需水的滋养一样。花太需要有人安慰关心保护温暖她了。但不管他怎么软磨硬泡,花始终固守着最后一道防线。 在他的影响下,花学会了抽烟;学会了装扮自己;学会了喝酒猜拳;还学会了服食“摇头丸”和“嗨舞”。她那压抑已久的苦闷心情得到了释放和宣泄。她甚至有点感激他,仿佛只有他才是真正在乎她、关心她、理解她的人。 后来,他又手把手地喂她吸食“海洛因”。可她并不知道,还以为是“摇头丸”之类的。她体会到了一种灵魂出窍般的快感,似乎所有的烦恼痛苦都随着青灰色的烟雾飘散而去了。她不由地竟喜欢上了这种粉末。 当花得知那是“海洛因”的时候,既惊又怕,同时也领教到了他的阴险。这白色的可怕性,她是早有耳闻的。她决心再也不见他了。可到了那天晚上,花忽然发觉,不知怎的浑身乏力,虚汗不止。接着,她又感到一阵阵恶心。她趴在水池上呕得胃部痉挛,酸水直冒。而且全身每个关节都像是在慢慢脱开一样,无数条蛆虫在骨髓里蠕动,心尖上似有只猫爪子不停地挠着,奇痒无比。她脑海里只有一个强烈的念头:吸粉!到他那里去,他能给她粉!她才意识到自己已经上瘾了。 花迫不及待地跑到他的住处,发疯般大声叫喊他的名字。门终于开了。望见花那惨白的脸色,他的嘴角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得意而狰狞的微笑。 花像条狗一样趴在他的脚前,双手紧紧抱着他的大腿,嘴里不住地乞求他快点给她粉。他不温不火地蹲下身子,假惺惺地抚弄着她的秀发。故作怜惜地说,真没想到你这么快就会上瘾。对不起呀。眼下最好能忍住,挺过去就好了。花抬起头,脸上涕泪横流。巨大的痛苦将她漂亮的脸蛋折磨得变了形,面如死灰。花用陌生而愤怒的目光狠狠地瞪着眼前这个道貌岸然的家伙。突然,花猛地将他扑倒在地,拼尽全力一口咬住了他的胳膊。他龇牙咧嘴地尖声呼痛。花死命咬着,直到精疲力竭才松口。她虚脱般瘫倒在地板上,哭泣着连声哀求道:“给我!快点给我吧!……” 他坐在花的对面,用火机在放了海洛因的锡纸上烧出一缕青烟,吸含在嘴里,然后凑到花的面前,把烟缓缓地吐在花的脸上。花张大嘴巴拼命追吸着,烟很快散开。花浑身的毛孔都被刺激得贪婪地张开,她沮丧而乞求地望着他。他毫不费力地将花拉入怀中。又一口烟喷到了花的脸上。他的嘴唇向花压来,手也不安分地在花的身上游走。花看见他正用鼻子和嘴角朝她笑。花发现自己的意志已经麻木,两眼只是紧紧盯着地上那一小袋粉末…… 从那时起,花知道自己已无法摆脱他了。她必须忍气吞声地屈从他的摆布,听任海洛因的驾驭和蹂躏。他不止一次向花解释说,出此下策全是因为对她的爱,怕失去她。他还指天发誓说,对她的感情是多么多么的真挚。花注视着眼前这个恶魔,心里充满了仇恨和无奈。 花与他住到了一起。这时,花才惊恐地发现,他不仅注射毒品,同时还干着贩毒的勾当。花彻底认清了他的嘴脸,也生平第一次体会到人心的险恶。每当躯体在海洛因的作用下轻盈飘飞时,花都会感到自己的灵魂正在无法遏制地滑向无底的黑洞…… 花常常独自回到早已灰飞湮灭的“老宅”,即使那里已成为一条喧闹的“不夜街”,她依然痴痴而执着地要回到那里去,去寻觅那些失落的旧梦。 花的心在滴血! 五 杨坤的歌声仍在车厢内回荡。 “小姐,路口就要到了,请问停在哪里?”出租车司机扭头问道。 花从思绪中回过神来。“路口右拐就停吧。麻烦你等我两分钟,我还要走的。” ……透过车窗,司机看见那个漂亮的女孩朝一家通宵便利超市走去。一个中年秃头男子像幽灵似的从店里闪了出来。女孩见到秃头后旋即折向街边。秃头紧随其后。他们在阴暗处站定。女孩低头从精巧的手袋里抽出几张百元大钞递了过去,另一只手同时从秃头手里接过一个半截口香糖大小的纸包。然后她飞快地塞进包里,扣上搭扣。整个过程没有一句对话,异常默契。 女孩返身回到出租车上,仍旧坐在后排。“师傅,请你把空调关了,把窗子打开好吗?外面的风很凉爽的。”那声音甜甜的,柔柔的,十分悦耳。不用看,司机就已猜到,女孩的脸上肯定挂着莞尔的笑容。 有钱的小姐真幸福。他在心里暗忖。 清凉的夜风掠过花的脸颊,秀发迎风飘曳。花记得很清楚,去年冬春换季时的一个晚上,他和往常一样出去“送货”就再没能回来。 听到他贩毒被抓的消息,花庆幸自己终于摆脱他了。他有此下场,花拍手称快。但因此也失去了毒源和毒资,她不免害怕起来。 通过他以前的毒友,花很快就找到了新的“上家”——“老秃”。毒源解决了,可吸毒每天必需要有足够的金钱来维持。上哪儿去弄钱呢?花一筹莫展。她原本就没有任何谋生的经验。吸毒后,花再也没从父亲那里拿过钱,甚至不想见他。她怕父亲察觉她吸毒,更怕被父亲嘲讽。如今虽已走投无路,可她仍不甘心去找父亲,听他诉苦埋怨唠叨……更何况,父亲的经济能力根本无法负担起她每天数百元的毒资。这必须靠她自己解决。可她又能有什么好办法呢? 六 一个偶然的机会,花从电视节目中看到一则关于“查获‘网上卖淫’活动”的报道。花受到了启发。一想到要出卖自己,花的心直往下沉。可思前想后犹豫再三,除此之外,别无良策。 花用“小花”的网名在网上搜寻目标。她公布了年龄、身高、三围等内容,感觉就像是登出了一份“商品简介”。抛出诱饵后,很快就有鱼咬钩了。 在一个简陋的小宾馆里,花完成了第一笔交易。当她来到对方预先订好的客房门口时,稍稍迟疑了一会儿。转念想到毒瘾袭来时那生不如死的巨大痛苦,她最终还是忐忑地敲响了房门。面对那个陌生男人充满淫邪的目光,花就像一只送入狼口的可怜的羊羔。她显得羞怯、恐惧、无助而又悲哀。她的表现很不到位,顾客显然不满意,幸而还算守信,谈妥的六百元一分没少。接过钱的那一刻,花感到既屈辱又欣慰。 花彻底堕落了,她的灵魂已坠向深渊! 罪恶的脚步迈出了第一步,势必紧跟着会有第二步、第三步。花在潜移默化中改变着自己,迎合着各种客人的需要,揣摩着他们的心理。她懂得了如何才能从他们的钱包里获取更多的报酬;如何用名牌来包装自己,抬高身价;如何利用自己天赋的丽姿去诱惑他们,取悦他们,征服他们,使他们更多地成为她的固定客户——活期存折。她也懂得了如何有效地保护自己,隐蔽自己,逃避查处,以及如何对付企图赖帐的可恶之徒。她甚至幻想遇上一个大款,作个“二奶”什么的,被人长期“包养”。 她的身价涨了。低于八百,她连面都不会见。她的“商品介绍书”做得比原先精致多了,还配上了动漫画面,以替代“玉照”。言辞间更是极尽挑逗,使那些心怀不轨者一旦“触网”便难以逃脱。她已经把这当作了一种职业。她出卖的是自己的青春肉体灵魂和人格尊严,换回的是肮脏的货币。然后再用那些肮脏的货币换取更肮脏的粉末。就这样,她挣扎在人鬼之间,苟延残喘地维系着生命。她不曾想这样的日子哪天才到头。有时,她甚至希望自己被抓。也许只有这样,她的恶梦才会结束。 花的出卖是迫不得已的,有限度的。每天“收工”之后,她是决不“加班”的,就是“老熟客”也不行。白天,她总是蒙头大睡到日近黄昏才会醒来。先在床上注射一针,(她的量已增大,吸已不能满足快感)然后起床洗漱,接着一面简单地进食,一面打开电脑…… 每天接客后,花都会在“舞夜”闲坐一会儿。偶尔也会加入“摇头”,更多的时候,她只是找人聊天,浅斟几杯。她渴望与人交流,不想被世人遗弃。她需要人们的理解和接纳。 所以,在酒吧里,花流露出少女应有的清纯与羞赫,姽婳又不失孤傲。这才是她的本性,却只有在夜深后,在暗淡的灯光下,对着那些不了解她背景的人,才会自然地显露出来。她觉得自己被无情地分裂成两个截然不同的人。这种分裂的人格使她的内心十分痛苦。她时常在堕落或肆意宣泄后感到极度的空虚,悲观绝望,厌世!同时又不甘心地心存幻想,一有机会便会竭力表现出温柔恬静的原形。 毒品,是毒品改变了一切!一想到这,花就会痛恨毒品,诅咒那个令她堕落且无力自拔的家伙。可花忘记了“苍蝇不叮无缝的蛋”这句话。 这几年里,花曾经几次去“自愿戒毒所”戒毒,但每次都是去的时候信心十足,回来后又依旧如故。随着毒品的腐蚀,花的灵魂已日趋糜烂,就像一朵正在枯萎的鲜花。可惜话并没有意识到这些。她虽厌恶毒品,不甘沉沦,却又不愿彻底放弃对物欲的追求。这种饮鸩止渴的恶性循环,必然导致她内心矛盾痛苦的加剧,其结果也必将是可悲的。 七 “的士”在离花住的小区不远处停下。花轻盈婀娜地飘下车。她从不让车开进小区,就像贼不愿让人知道他的窝在哪儿一样。 起风了。花快步跑进小区。 风越刮越猛,似乎要下阵雨。 他被抓后,花就搬出了那个令她深恶痛绝的地方,再没回去过。她也没回原来的家。她不想见到以前的熟人,包括父亲。反正住哪儿都是一个人过。于是,花在这个小区租了间简陋的房子。 绕过前面那个花坛就到“家”了。花已经看到了从楼里透出的灯光。忽然,花闻到了一阵幽雅的清香,沁人心脾。花禁不住停驻脚,扭头探向花坛。花坛边上种了株栀子树,正开放出许多洁白的花朵来。散发着缕缕隐约的馨香。柔嫩的枝叶在疾风中不住地摇摆,带动了那些无辜的花朵。有几朵初放的小花似已受不住劲风的暴袭,摇摇欲坠的,眼看就要落下。花深情地凝望着那些白色的栀子花。不知怎的,花的心头突然涌起一阵强烈的恐惧。她在心里默默地祈祷着,希望它们不要凋落。可最终,还是有朵弱小的花儿被吹离了枝梢,孤零零地落到了她的脚边。花感到自己的心也随着那朵小花一起沉了下去。她伤心地蹲下身子,小心翼翼地轻轻拾起,爱惜地凑到鼻尖,深深地嗅了嗅那最后的残香,又极怜惜地轻轻放下,然后缓缓站起身,依依不舍地转身离去…… 八 花用时髦的“夜光彩匙”打开如牢门一般沉重坚固的防盗门,又用另一把钥匙开了房门。一进屋,花就疲倦地往门背上一靠,顺手按下墙上的灯开关。 花重重地踢掉脚上的鞋,仿佛踢掉了所有的不快,心情顿时轻松了许多。这里是她最感到安全的地方。她从不让任何人到这里来。 花懒洋洋地踱到床边,随手将包往床上一扔,身子已软软地瘫在了床上。荷花摸到了空调遥控器,一抬胳膊,舒爽的凉风便送了过来。其实,那张所谓的床只是一张双人席梦思床垫,横在一面墙角边。“床”的一边凌乱地摊着烟、烟缸,以及“CD”、“LANCOME”、“GUCCI”等名牌化妆品、香水之类的东西;与“床”平行的那堵墙边竖了面大镜子。花每天出门前就是坐在“床”上,对着这面镜子化妆的。“床”另一侧的地上放了套小型音响。几张歌碟散乱在旁边。 休息了一会儿,花起身从饮水机上倒了杯热水,重又回到“塌塌米”上。她从包里找出那个小纸包,打开,隔着纸用打火机将其中的小块碾磨成粉,又从枕头下取出针筒和止血带。接着,装粉,抽水,在脚踝上扎紧止血带,找到静脉,注射,点烟,放松带子,回血。最后拔掉针筒,丢进垃圾袋。紧接着,又从边上扯了节卫生纸,胡乱往冒着血的针眼处一摁。花怕被人发现吸毒,所以一直选择在脚背上注射。极为熟练地做完这一切,花靠在床头,闭上眼,一口一口地抽烟…… 连续两支烟后,花才半睁开眼,起身从冰箱里拿出几片面包,就着鲜牛奶粗粗咽下。随后拿起睡衣进了卫生间。 浴缸里的水放满了,花躺了进去。适中的水温令花周身的每个细胞都舒畅无比。她每次都要极仔细地清洗身上的没一寸肌肤,仿佛那样就可以洗净已烙入她灵魂深处的积垢和耻辱。 换上宽松睡衣的花,铅华洗尽,双唇泛出鲜艳的红润。尽管毒品与夜生活使她的面色略显苍白,但却仍无法掩尽她那二十岁所特有的艳丽。这病态的苍白使花更显得凄楚怜人。 花站在窗前,撩开厚厚的窗帘,一边梳理着湿漉漉的长发,一边随意望向窗外。花住在底楼,窗口正好对着那个花坛。星月残淡。路灯通明。就着明亮的路灯,花下意识地把目光投向那株栀子树。 此时,风已弱了,枝叶轻动。没有预料的阵雨。花没有寻见那朵凋落的小白花。正诧异间,忽然,花惊讶地瞪大了双眼。她痛心地发现,那朵可怜的娇弱的小花竟已被人踩得稀烂,丑陋地黏在了肮脏的地面上。花久久地注视着它,那幽幽的芬芳仿佛还在她身边弥漫,飘荡…… 花神情恍惚地坐在床边,若有所思。猛地,她歇斯底里地找出针筒,装粉,抽水,注射,点烟……花飞快地动作着。然后,她无力地往床头一靠,毒品的快感袭遍全身。花伸手够到了一旁的音响,选到最喜欢的那首歌——《今夜,有花凋落》。花几乎每天都是在这首歌中渐渐睡去的。 神情舒缓的前奏在小屋中响起。花熄了灯,躺在床上,双眼紧闭。乐曲中,她的眼前不时地出现皓月繁星,秋风萧瑟,落叶轻飏的景象。嘴上的烟头在黑暗中发出一闪一闪的光亮。哀婉的歌声在夜色中久久地回荡: “我的梦 留在童年的天空 我的爱 究竟为谁存在 醒来的枕边 是一些伤痛 我的心痛谁能懂 哪怕只是一点小小温暖 都会让我感动 今夜有风 小心珍重 看见有花凋零在风中 无助飘落 翩翩舞动 残香幽幽轻送 似呢哝” 两行晶莹的泪水从花的眼角流出,顺着她那秀丽的面颊静静地滑落…… (全文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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