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标题 | 能造“原子弹”的殿阳叔 |
| 正文 | 说真的，农村真的有很多高人。他们虽然大字不识几个，却总会不时地干出一些让人惊讶的事情来。殿阳叔就是这样一个人。 殿阳叔第一次让我惊讶的，是他开动拖拉机一事。大概是一九七九年夏的某一天，一阵轰隆隆的声音打破了小村的宁静，一辆东方红拖拉机开进了村子。由于村上人大多都没见过那洋玩意儿，所以都跑过来看热闹，“这玩意比牛的力气还大吧？”、“造这玩意要用多少铁呀？”人群中不时地发出村民们好奇的询问声。有人边说还边用手敲敲这儿，摸摸那儿，几个顽皮的小孩儿甚至还爬进了司机楼（驾驶室）。看到这情景，开拖拉机的人就把眼瞪得牛蛋似的，扯着嗓子大声叫嚷“别弄坏了，都滚远点儿——！”那牛B样儿好象不是拖拉机手，而是县长小老婆的弟弟。看着司机趾高气扬的样子，许多村人不敢乱动了，爬进司机楼的几个小孩儿也迅速跳了下来钻到大人的怀里。这时殿阳叔冲司机发话了：“你别恁厉害，开个拖拉机有啥球了不起的？”那个司机一听这话更气了，就随口说了句：“没啥了不起？你开开试试，你能把它开走？”司机原想着为难一下殿阳叔，没想到，殿阳叔钻进驾驶楼果真把拖拉机往前开了几十米，我当时对殿阳叔佩服得五体投地！ 我上小学三年级时，殿阳叔又让人惊讶了一次——他竟造出一台小型打井机。我们那的农户都吃地下水，所以每个农家小院里都要打口小井。那时候打井的方式很原始，就是用铁锹在地上刨，等刨得深了，普通铁锹无法再往深处挖时，就把铁锹卷成筒状，然后装在长竹杆上，再一锹一锹地往外掏泥巴，直到出水为止。那时打一口小井，快了三五天，慢了要十几天，特别费力。后来，一帮外地人拉着一台小型打井机到我们那个镇上，专门为农民有偿打井，以打井的深度按米收费。他们用的打井机是电动的，用一台小拖拉机的机头作动力，通过皮带和打井机轮子连起来，靠几个齿轮组合把钻头一根根送到地下，很快就钻出水了，比人工打井快了许多，也省劲许多。我记得清清楚楚，别人都是围着打井机看会儿热闹就走了，而殿阳叔则蹲在打井机旁，两眼直愣愣地看了大半天。大约过了半个月，殿阳叔复制的打井机就摆在了镇上最热闹的地方，上边还粘着一张红纸写的广告：专业打井，价格合理。外地那帮打井队离开后，殿阳叔的打井队就开始在方圆十里八乡作业，业务好得不得了，村人都说殿阳叔靠打井发了一笔财。我那时虽然还没读多少书，但总想炫耀一下我的文化，我就给殿阳叔取了个外号“农民机械专家”。当我这样称呼他时，本想殿阳叔会谦虚一番，不想他竟出语惊人：你叔不是笨蛋，我要是敢再上几天学，原子弹我也能造出来！ 从那以后，我天天盼着殿阳叔快点把原子弹造出来。虽然殿阳叔终未造出原子弹，但后来还是造出了一些“军火”——农村打猎用的土枪。殿阳叔的技艺很精湛，他造的土枪工艺很细致，特别好用，一度成了当地人的抢手货。不幸的是，后来乡派出所以“非法制造枪支”为由把殿阳叔拘留了将近一个月，后来交了一千五百块钱罚款才被放了出来。殿阳叔“出监”后的第二天，我上门去慰问他，顺便问何时再造原子弹？殿阳叔长口就骂我：“去你娘那脚——！” 从派出所出来后的殿阳叔成了村上的新闻人物，每天去看他的人络绎不绝。每当有人来时，殿阳叔就给大家讲他在号子里的经历和所见所闻，尤其爱讲号子里整人的游戏（受刑）。比如有些犯人不老实时，负责看守的人或是其它犯人就让他“看电视”。怎么个看法呢？就是两人分别揪着犯人的两只耳朵，然后用力一拧，告诉犯人这是在调频道，拧一圈就是一个频道，一般每个人要“看”完二十几个频道，耳朵就要被拧二十几圈，直疼得犯人呲牙裂嘴……。他语言幽默，表演到位，把号子里发生的各种故事讲得惟妙惟肖，让听者笑得前伏后仰，那感觉好象他不是从拘留所里放出来的，而是从游乐园里出来的。 我离开家乡的几年间，一直没有殿阳叔的音讯。去年回乡探亲，又见到了六十来岁的殿阳叔，他靠经营一家机械维修店维持生计。我又问起他造原子弹的事，殿阳叔嘿嘿一笑反问我：亏你孩子还在外面混，不知道联合国现在不允许发展核武器？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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