标题 | 变脸(二) |
正文 | 那夜父亲坐在我的床头,告诉我关于姑姑和她的病因。小时候的姑姑并不是这样的,和那个时代的其他孩子一样,她也有过属于自己虽然苦涩但也伴随快乐的童年。她会帮着家里做些家务、跟着哥哥下地干活,甚至上过几年学,但在一个夜里,她突然发病,全身抽搐高烧不退。爷爷着了慌,连夜带着姑姑来到乡间的小诊所,乡间诊所的医生平日里只是治治感冒或者皮外伤等小病,哪见过这阵势,草草做完检查便告诉爷爷这病他们没法治,得赶紧送往大医院。爷爷嘭的跪在地上,整个人都颓丧下去,他哽咽着喉咙央求医生再想想办法,要知道去大医院的花销是这样一个家庭承担不了的!那时的农村还没实行包产到户,粮食的分配是按照每人做活的工分来算,体弱多病的爷爷就常常因工分少得可怜使得一家人连饭都难吃饱,又哪来的钱送姑姑去大医院看病呢。医生的脸上现出不忍的神情,他也知道这样的年月贫苦的农民能苟延残喘的活下去就算不错了,谁还能看的起大病呢。他走过柜台,只能试着抓了点药让爷爷回家试试,嘴里无可奈何地告诉爷爷只能看这孩子的造化了。姑姑服下药后仍不见好转,渐渐有些神志不清的表现,嘴里时常说着胡话。慌乱的奶奶又不知从哪里弄来的偏方,甚至烧香求神,仍不见好。姑姑的病情就此反反复复,拖成顽疾,偶尔稳定的时候,她还能够认出自己的亲人,但随着时间推移病情的恶化,这样稳定的时刻也就越来越少了。父亲不再说话,伸手掖掖我的被窝,转身带上房门走了出去。而我也没告诉父亲,那夜我梦到姑姑了,她依然唱着那首小燕子的童谣,喊着我的名字对我招手,她的声音中,透着慈爱和安详。我看到她的脸上荡漾着笑,是的,她笑了! 爷爷奶奶反对父母的婚姻,其实原因很简单,甚至在现在看来显得有些可笑。但老一辈的封建思想,是那个时代带给多数人的诟病,你又怎能怪罪他们的顽固不化呢。我父亲排行老二,上面有个哥哥,因他还未成家,父亲的成婚可以说是破坏了家庭的长幼次序,也可说是乱了章法。那时的人就是这样,如同自古便有长子为父一说,将长幼次序看得较重。可我那急于出世顽皮的哥哥不管这些,早早在我母亲的肚里先我一步占了位置。母亲的肚子渐渐显形,但婚事仍旧一拖再拖,无可奈何的父母想到私奔。在某一个夜里,他们偷偷收拾几件换洗的衣物,踏上火车暂别了这方土地,为了他们希冀的幸福奔向远方。几个月后这辆载着爱与幸福的火车重回故里,因为我的哥哥将要出世。关于私奔的那几个月父母在哪落脚怎么度过,父亲曾提到但不太详尽以至我也记不清了,大概是在一座工地父亲找到事做,把母亲安置在工地的宿舍里。眼看哥哥出世的日子一天天推近,再三思量的父亲还是决定带母亲回家,毕竟在外总是不便的,况且还有即将诞生婴儿需要照料。 男儿膝下有黄金,当印象中坚强的父亲跪在我的外公面前时,看着母亲挺着肚子的样子,原本极力反对的外公,心也软了下来。历经磨难的爱情最终走到了一起,磨难过后的他们迎来了爱情的结晶,我的哥哥。他们并没有像其他终成眷属的伴侣那样拥有一场令人羡艳的婚礼,甚至连最简陋的婚礼,他们都没有举行,只是因为他们要省下这些钱来。房子,是暂借的,家具,一张床而已。父亲对我说,他这辈子最大的遗憾就是没能让他的妻子做上哪怕一天的新娘。 哥哥的出生伴随着一场虚惊,因为在呱呱坠地的那一刻,他没有哭。他生下来的时候,皮包着骨、泛黑的皮肤布满褶皱,像个小老头,最让人惊恐的是,那一声预料的婴啼,意外的没能听到。在此我要感谢当年接生的婆婆,若不是她的相助,恐怕我就失去了这唯一的哥哥。接生的婆婆用手在我哥哥背上拍了又拍,甚至一遍又一遍的做着人工呼吸,当所有人都以为这孩子已经夭折,甚至连我的父母都显得心灰意冷时,接生婆婆仍旧没有放弃。一声清脆的婴啼,从哥哥嘴里发出,在场所有紧绷着的弦,松了下来。接生婆婆欣慰的笑了,她告诉我的妈妈,这孩子生来体质太差,呛了羊水,所以声音卡在喉咙,哭不出来,平时多加注意,没有什么大碍。 |
随便看 |
|
四季谷提供散文、诗歌、杂文、随笔、日记、小小说等优秀文学作品,并提供汉语、英语等词典在线查询,是专业的文学及文字学习免费平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