标题 | 第三章 |
正文 | 傍晚时分,本来阴了一下午的天被似有似无的风吹得有些放晴。灰色的云层开始游走,厚薄相见,偶尔会撇到天空蓝。不知是谁如丝的气息诱动着云,低头抬头间云变化多端。浓厚处犹如沙丘一般,稍作散开的云又象高峦云顶。在那片灰色的高空有披黑衣的鸟徘徊,就象散落在这并不清澈的灰色水塘里游动的蝌蚪。秋雁坐在庭院里看书,阿韵和多多在阁内忙着自己的生意,而云棠却不知所踪。 天慢慢暗下来,幽蓝色的天空上几颗星星在闪烁。秋雁一天都没见着云棠的影子,即便是阿韵也觉得有点奇怪。吃过晚饭,阿韵拉着秋雁去逛夜市。街灯如火,通照整个街景。原来灵州城最是欢乐的时间不是白天,反而恰恰是晚上。此情此景让秋雁想起了那首词“凤箫声动,玉壶光转,一夜鱼龙舞。”虽说这不是元夕之夜,不过灵州城的夜市倒也是如此热闹非凡。 秋雁和阿韵沿着小河慢慢的溜达着,河面上映着两岸的灯火摇摇荡荡,瞧见河面飘过来一盏盏的荷花灯,小小的灯火裹在粉色的花瓣中看上去格外可爱。阿韵拉着秋雁拾阶而下走到岸边,用手轻轻的托起其中的一盏,拿给秋雁看看。 “秋雁,你还记得师父带我们几个人一起放河灯吗?”阿韵兴奋的说。 “当然,只是这个时候也不是放河灯的节日,哪里来这么多荷花灯呢?” “说得倒是。”两人向四周看看。 只见一个小女孩拿着一朵捧着一盏小小的荷花灯向秋雁和阿韵走过来。 “你们谁是秋雁姐姐?” “我是秋雁,你是?”秋雁弯下腰笑着回答。 “这是桥那边的一个哥哥叫我给你的。”说着小姑娘把手中的小灯交给秋雁。秋雁小心翼翼的接过来向桥的方向看去,果然有人站在桥上。 秋雁走过去,一步步的登上小桥,阿韵则站在了桥下没有跟着过去。 那人转身,秋雁和他相视而笑。这不是云棠又是谁? “这些河灯都是你弄的?” “当然啦,不过还有更精彩的呢。”云棠冲秋雁很神秘的一笑。 云棠突然起身向天上飞去。只见他手一甩,天上突现一片绚烂的星火,接着他又向秋雁的手腕甩出一根红绳,一条亮晶晶的手链滑到秋雁的手上。 秋雁惊喜的摸着这条手链,对云棠这突如其来的做法还有点不知所措。 云棠笑意盈盈的走过来,牵起秋雁的手把手链戴到秋雁的手腕上,深情的看着秋雁。 “收了我的链子就不能随意的再摘下来,清楚吗,江女侠?”云棠佯作威胁秋雁。 秋雁笑了,而这笑容是从心底涌上来的,没有压力,没有负担,只有幸福。 桥下阿韵看着一切,笑着转身离开。 这个夜晚对于秋雁是美好的,甚至有那么一刻秋雁这只是个幻觉,可是手腕上的手链却在闪闪烁烁,所以这一切都是真的。 夜已深,只听到打更声。 “秋雁,秋雁,秋雁,”秋雁觉得有人在叫自己,便起身出去。寻着呼唤声,秋雁看着一个人立在屋顶上,白衣飘飘,那身影好熟悉。秋雁起身跃上屋顶。 “秋雁。”那人一转身惊得秋雁差点跌下去。 “师父,师父。”秋雁眼里满是惊喜。 那人冲着微笑,“秋雁,过来让为师看看。” 秋雁却被这一切惊得有些慌乱,胆怯的问“师父,你原谅秋雁了吗?” “当然,师父不会在怪你,你过来和师父一起回圣教吧。” “回圣教?您不是不再回去了吗?”秋雁疑惑的问 “圣教才是我们的归属,我们一起回去吧。过来,过来。”那人伸出手,等待秋雁过去。 “好,师父,我们一起回去。”说着便向那个人走去。 终于快要走近了,那人突然出手打在秋雁的颈上,说了一句:“秋雁,好久不见。”眼看秋雁一下子就要倒下去。那人正想扶起她,突然一支飞针朝他射来,那人急速的撤身,却见秋雁被突然出现的一人扶住飞身落到地面,而这个接住秋雁的人正是阿韵。 那个人白衣人依然面色沉静如水,云棠站在了他的对面。两个人冷冷的对视,白衣人眼神里射出轻蔑的光,慢慢的说:“这是我圣教之事。” “既然无心留住,又何必强求?” “但凡入教,便是一生一世。” 云棠冷笑:“什么狗屁约定!这和卖身契有何不同?” 那个人不气,依旧平静,转向阿韵和秋雁。 “阿韵,你带着秋雁先走。”云棠知道那人的目标在她们身上。 阿韵应声带着秋雁飞快离开。 那人冷冷的说:“出招吧。”说着从身上抽出一把剑,剑如秋水,要划破黑夜。 云棠也不禁赞叹那人手中的剑。云棠不疾不徐的从袖口里掏出一把短刀。那人看着云棠手中的短刀,本来沉静的面容也不禁皱了一下眉。 阿韵带着秋雁正向着揽香阁飞快的行去,可是半路却被一群黑衣人拦住。 “阿韵,干嘛那么着急啊。”一个女子从黑衣人身后出来,娇娇的说道 阿韵瞥了她一眼,同样的娇笑的回应道:“我以为谁呢,这么多年不见怎么还是这么难看啊!” 那女子一瞬的怒但随即消失继续笑着回到:“我当然比过你了,你当年可是圣教的第一美女啊,现在跟我回去也还是啊。” “如果我说不呢?”阿韵轻声一笑。 “那就只有硬请了。” 黑衣人将阿韵围在当中。阿韵一手扶住秋雁,一边和这几个黑衣人周旋。突然有人飞来护在阿韵身前。 “多多,多多,你怎么才来啊,他们这几个人欺负我呢。” “吵死了,你还真以为我是神仙啊。”说着跟阿韵眨了下眼,示意阿韵先走。 多多和这几个人打斗起来。突然多多从怀里掏出一个圆圆的东西丢过去,只听‘啪’的一声响出现了一道白雾。等白雾散尽,他们在寻阿韵他们的踪影已不见,那女子正想下令继续追。身后一个清冷的声音说道:“算了,他们自己会回去的。”说话人正是刚才那个白衣人。 那人用右手扶住自己的左臂,静静的望向他们离开的方向,‘难道你真的不想再回去了吗,秋雁?’ 秋雁醒来见阿韵坐在床边,很是奇怪。 “阿韵,我做了个梦,梦见了师父,他说他原谅我了,要我们一起回圣教去。” “那不是梦,是青冥的幻术。他们找到我们了。” 秋雁神情黯淡下去,问道:“可有人受伤?” 阿韵皱了皱眉头:多多受伤了,云棠再给他疗伤。 门开了,云棠从屋外进来。看到秋雁醒来,便坐在床边,握住秋雁的手,关切的问道:“可有不舒服?” 秋雁摇摇头。阿韵便起身离开了。 云棠佯作嗔怪的说:“你前脚刚收了人家的手链,后脚就差点跟别人走了,你呀,你呀,让我情何以堪啊。” 秋雁被逗笑了,这个时候只有云棠还在开着玩笑。这的确让秋雁本来沉重的心情舒缓了不少。 “多多怎么样?” “不是太好,我在他膻中穴和天突穴都插了银针可以暂时抑制住毒的外延,可是若要彻底治愈,恐怕还要去若耶溪找苏蓉姑娘。”云棠皱了眉。 秋雁也担忧起来。 “好了,别担心,事情没那么糟糕。记住浅则为知,深则为虑。” 这时,阿韵从屋外进来了,说道:“影绝有消息了。她在梵萼陵。我想我们要尽快找到她,商量一下对策才好。” 秋雁点头,接着秋雁说:“这样吧,我和阿韵明日就前往梵萼陵,你带着多多去若耶溪去找苏蓉姑娘。”云棠和阿韵觉得目前也就只能如此了。 云棠拉起秋雁的手,笑着问她:“可有不舍?” 秋雁点点头:确实不舍。”云棠收了笑换了一副严肃的表情说:我还有一件特别重要的事要叮嘱你。”秋雁也不禁郑重起来。云棠继续说道:“打不过就跑,知道吗?”秋雁卟哧一声笑出了声。 一边的阿韵说:好了,放心吧,骆公子,我会帮你看好秋雁不会让她在外面拈花惹草的。”云棠大笑向阿韵拱手作揖以示感谢。 秋雁说:途中我们会飞鸽传书,我们找到影绝后会通知你,你此次带着多多去若耶溪找苏容姑娘也要多加心。听说苏姑娘不随便救人的,你此番前去求医于她,一定要诚心敬意。等多多好了,我们就在梵萼陵相见。”云棠点头答应。 于是四人分手后各相奔去。 云棠带着多多来到了若耶溪。 “幽意无断绝,此去随所偶。晚风吹行舟,花路入溪口。际夜转西壑,隔山望南斗。潭烟飞溶溶,林月底向后,生事且弥漫,愿为持竿叟。”远远的飘来了歌声,临近了一看便是这若耶溪的苏蓉姑娘的侍女。 那侍女见到云棠倒是一副欢喜的样子,笑着问:“你怎么来了?姑娘在药圃里采药呢,走吧,我带你去。” 云棠跟着那个侍女来到了药圃,却见一个头戴草帽,手持小铲的身影在那里一下弯腰又一下起身的忙着。 听到有人来了,苏蓉抬起头,阳光照在她的脸上,细密的汗珠闪闪。虽未装扮且还是一副务农的装束,但是这些都难掩苏蓉清雅的气质。 云棠拱手,笑着说:“好久不见,苏姑娘。” 苏蓉笑而不答,自知他来了便是麻烦来了。 一连几天的赶路,秋雁和阿韵终于来到梵萼陵。这里远不比江南的温润,但却别有一种北方独有的旷辽。这里离着草原已是很接近了,所以算得上比较靠北了,在这个晚春初夏的季节,特别是早上起来的时候,这里还有微微寒意,但是这种空冷冷的感觉却让人觉得特别的精神。 秋雁坐在一棵树上幽幽的吹着笛子,‘渭城朝雨浥轻尘,客舍青青柳色新,劝君更尽一杯酒,西出阳关无故人。’笛声轻轻点点,所显得孤单。有人从远处慢慢走来,眼神淡漠疏离。秋雁见了她,抿嘴一笑,笛声转而清扬。 那女子见了秋雁淡淡的说:“怎么还是这副扮相,吹那么忧伤的曲子会太伤身的。” 秋雁从树上跳下,轻拍了下身上,“习惯了,不过你也一样啊,一点都没变,美丽依旧,影绝。” 影绝不语,突然眼神犀利,一条细丝从其袖中飞出直取秋雁的喉咙。秋雁快闪一旁,抽出腰间软剑应对。此刻没有了笛声衬托安静,只有肆乱纷飞的叶子在两人之间遮遮掩掩。细丝快速的飞出有急速的抽回,剑光里偶尔映出影绝的影,偶尔照出秋雁的眼神,软剑如同银色的小蛇曲曲转转的飞向影绝的腰际。 “好了,好了,本来就是一伙的,非要打一架才过瘾。”阿韵在一旁看得实在无聊的很,不耐烦的冲着两个人说。 但打斗未止,秋雁侧转身从空中落下,束发的缎带突然崩开,顿时青丝万缕随风飘扬。影绝轻笑转身,但神色一紧,因为她看到了秋雁手上握着自己身上的香包。 “不打了,还我香包。”影绝过来要取,反被阿韵先他一步夺了去。 “好细致的手工,送给我可好?”阿韵撒娇的说着 “还我。”影绝不展笑容,步步紧逼。秋雁捡起缎带重新扎上,笑着说:“阿韵,快还她吧。”阿韵转身冲着秋雁一挤眼,接着随手将香包一扔,快速的躲在了秋雁的身后。影绝飞身接过香包,本想抓住阿韵却不料她藏在了秋雁身后。 秋雁止了笑,很郑重的说:“圣教已经找到我们了。” 三人都沉默了一会,影绝平静的说:“该来的总会来。” “我想这次圣教应该是有新的动静了,不然不会这么着急的追捕我们。或者说圣教的一统江湖的计划又重新要开始实施了。” “那这个江湖又不知要如何动荡了。” “可有师父下落?” “师父云游天下,早就与圣教断绝,我想师父不会参与其中。”影绝说。 “那师父会不会出现阻止圣教的这一计划呢?” “这个也很有可能。当年师父就是不满圣教的做法,才宁愿背负叛教之名受教会追杀,也要离开。如果这番圣教又要再生干戈,师父应该会出手阻止的。” “还有一种可能,师父会不会已经被抓回了圣教?”阿韵说得小心翼翼。 秋雁和影绝都心下一惊,十分严肃看着阿韵,谁也没说话,但是大家心里都清楚这种推测也是有可能的。 三人看向这天空,万里无云,清朗的耀眼,可是三人心里都藏着一串忧虑。 深夜,秋雁睡不着起身出去,站在屋门口。影绝也从屋里出来,手里拿了件衣服给秋雁披上。 “为一个人或是一件物而追逐,似乎这样人生才不至于虚妄。这种渴求也来源于内心的某个信念吧。但是明明自己已经有了动摇却还要因为生存而屈从于此,这是不是活得也未免太压抑了!我们以前就如金丝雀一样吧,为了心中的那个莫名其妙的嗔念也为了好好的活着就不得不屈囚于圣教这个笼中。也许当年师傅离开就已经意识到了圣教早已违背了自己的初衷,成了圣主野心彭胀的工具,而那些曾经发誓要伸张正义除暴安良的志士都变成了利欲熏心的小丑。这样的圣教会即使有再圣洁的教义也不过是一群为己的伪善者。”秋雁望着清凉的月光,静静的说道。 “秋雁,我们和圣教的其它人不同就在于我们还太多的保留自己,而在那里是不允许的。他们有着一个共同的信仰,那就是不惜一切代价完成圣主的命令。而我们内心却有不同的追念和顾虑,这必将是圣主不允许。即便我们是他的最亲近、最器重的人。人一旦站在权力的高点上,是不允许有人忤逆自己的决定的。而且权利得不到约束和制衡,很容易就会腐化变质的。从我们离开那一刻起,我就知道我们必将被追杀的,可是就算这样,我也不会后悔。如果内心无所希冀,那人生又将何以为继呢?所以,无需担忧,既然我们选择了这样走下去,就早做好了准备了,不是吗?” 秋雁和影绝相视而笑,彼此心里的突然觉得豁然开朗了不少。有风吹过,撩起了衣角,心犹如这夜一般深深的沉静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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