标题 | 老窑祭 |
正文 | 总以为有太多的时光可以消磨,总以为感恩可以慢慢偿愿,总以为纪念可以流年开启,总以为情感可以永世尘封,总以为苍老只是隔岸的风景…… 时间却在不经意间给人太多的无奈和错愕。一如这孔老窑,在孤独和荒凉中,在风摧和人毁中,早已坍塌了。春夏披草,秋冬染霜。夜深人静的时候,仿佛听到一声悠远的叹息,隔空震颤我的心灵。我该动笔了,要不然,一个人静思的时候,我不敢想老窑那略带怨诘的眼神。 一个村庄如一孔蚁穴,生活着一群如蚁的人,迎寒送暑,栉风沐雨,繁衍生息。村西有一条小河,缓缓南流。河上有一个人字分叉,老窑就建在分叉的河湾处。父亲是窑匠,我的童年也就绕不开这秦砖汉瓦。 老窑状若卧蛙,前面是砖圈斜下的窑道(两米那么宽,两米五那么长),窑道正对的是前窑门,前窑门是用来填煤烧窑的地方,像一孔大锅台,下面出煤渣。背部有一个后窑门(一米五那么宽,两米那么高),右斜肩位置是一溜烟的土台阶,能上到窑顶,从上往下看大约有五米多高,窑体用砖坯箍的,烧的时间长了黑乎乎的。肚子鼓鼓的,上头约有三米直径的圆口,四个烟囱对角想望,外身裹着厚厚的泥土。这就是老窑的全部了。 记忆里的砖坯、瓦坯脱胎于小孩的最爱——泥巴。父母不希望我们帮忙的,因为总会越帮越忙,所以自会拿团泥巴玩半天。遇到父亲闲暇的时候,会给我们捏个猫狗啊、小马驹啊、人人头啊,放在那里,和砖坯一起晒干,烧窑的时候随着砖坯瓦坯装进窑里,心中也装下了莫大的盼头。烧窑根据煤的好坏,得四至七天。这时还不能出窑,还需要洇水,洇水前先得封窑门,满满填一笼煤,关了窑门,用泥巴把前后窑门都护严,才可以从上面往下洇水了。洇水需要两三天,上面不能断水。三天后,便可以打开窑门,出砖出瓦了,我最关心的是我的玩意儿。装窑的过程,这些小玩意,总是装在下面的旮旯里,为了拿到玩意,也就努力往外掏砖掏瓦,幼小的心总是没有太多耐心的,反反复复在母亲跟前唠叨,咋还出不完,咋还出不完,母亲总是笑着说,出不完才好哩。在父母的汗雨中我家的草房换成了砖瓦房。 后来有了机窑,土窑慢慢就废弃了。人们腾出时间,整饬庄稼,农闲时候做点小生意,或者进城务工。日子一天天好了起来。老窑像一位老人,安详地蹲在河湾里,看着人们渐渐疏远了他,暗生无用之慨。终于有一天,一位想多种两陇庄家的农民,用锹和耙,彻底把老窑埋葬了。埋葬老窑,就像埋葬一位老人,等待着化土成泥,滋润万物生长,荫庇子孙。 小舟似的村庄,婚丧嫁娶,吐故纳新,像一株常青树,黄叶在悄无声息中衰落,青叶总是耀眼地彰显他那勃勃生机。一叶叶小舟,汇聚成千帆竞渡的波澜壮阔。在这一叶叶小舟上,终于托起了一个中华民族,从远古驶来,遨游史海五千年。 人啊,总摆脱不了飘落的命运。远去的老窑,远去的母亲,远去的亲人,远去的乡邻,远去的同胞,您们托起的中华民族的大船,终究会摆脱积贫积弱、多灾多难的泥沼,迎风破浪,稳稳驶向未来,驶向理想的彼岸。 就写到这儿吧,望着家的方向,久久伫立,黯然神伤……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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