标题 | 花为谁开 |
正文 | 第一次见到他,她只记得他的牙齿很白,而且很整齐的糯米牙。在见到他之前,她没想过牙齿对人的外貌有很大的影响。他对她很温和的一笑,他笑的时候上下牙齿轻轻的齐整地咬着,棱角分明的嘴唇很自然的向两边伸展,左边显露出一个很深的酒窝。 就那样记住了他,在同学举办的生日party上,她坐在有着绿色盆景的一个角落,看他请别的女孩子跳舞,心想要是他请她跳舞她该如何回答。她是不会跳舞的,注意她的人老是惊讶为什么她这么好的身材跳出舞来那么难看,可他没有请她,其实那个生日party只有三十多人,女孩子就那么九个,他跟八个女孩子跳了舞,后来她把她晚装上的一只黄蝴蝶用力扯下来,扔进了垃圾箱才总算没有掉下眼泪。 不久他大学毕业了,她比他晚一届,她放弃了读研的机会,追随他来到了南方的大都市,并在那里找了一份很不错的工作,她不知道该以怎样的方式和他取得联系,于是就等在他下班的路上拦住了他。 见一个漂亮姑娘向他招手,他把摩托停下来,但并没有熄火。你可以把车搞得没有噪音吗,她说,眼眸就那样象秋水般荡漾,心跳得她喘不过气来。他又把那口洁白好看的牙齿露了出来,毫不吝啬的,他问,小姐,找我有什么事吗。他显然不认识她,但他并不反感她。她的脑子里刹时涌出许多念头,每一个念头都不是她事先早已准备好的,她并不会料到他不认识她,要知道,她曾经是她那个有着四十多个美女的文科班班花呀。 我找你也没有什么事,但我好象觉得我认识你,真的,挺面熟的。 好象觉得,他还是在笑,太不肯定了吧,那就是不认识喽,那么,拜拜。他在车钥匙一扭,车象一阵风似的从她身边刮了过去。她茫然若失地站在那儿,用舌头反复的舔着嘴唇,仿佛她红润的从不涂口红的嘴角是他的牙齿。 她于是去找他的同班女同学小诗,告诉小诗他也在本市。小诗说,他也在本市里呀,然后很兴奋地打扮一番,拉着她的手央求她带她去找他。尽管她有点不情愿了,但她不愿放弃这可以接近他的机会,就带她去了。他们一起爬山、划船、滑冰,有时候也跟他们去舞厅,看他们跳舞。在灯熄了半分钟的又亮起来的时候,她看到他们在拥吻,她悄悄的离开了舞厅。 从那以后,她又成了一个人,象刚来大都市一样,成了孤零零的一个人。她时常在夜深人静时想,小诗,她多么幸福啊,她幸福得有将近半年都忘记了给她打一个电话问候只言半语。倒是他偶尔打一两个电话来慰问她,很亲切的称她为妹妹。 他们结婚的时候,她是小诗的伴娘。在教堂里,她看着他一脸虔诚的回答神父的提问,我愿意。然后,露出那排洁白的牙齿,温和的给小诗戴上了戒指。她的泪水在眼睛里不争气的转动,她多想他能看她一眼呀。 不到一年,他们离婚了。 他一度消沉,经常给她打电话诉说他的苦恼。一天半夜他酒醉醺醺地敲开了她的门,抱着她哭了很久。第二天醒来,他又不好意思的笑,我都搞不懂为什么在醉得什么都不记得的时候, 居然到你这里来了。 因为我是你妹妹呀。她说,眼泪又差点掉下来,很感动。 后来他又恋爱了,他变得神采奕奕起来,她也暗暗为他高兴,他又结婚了,不久又离婚。当他又醉了又在半夜敲开她的门,昏睡到第二天醒来时,他突然一拍后脑勺,说怎么这几年你从来就没有恋爱,没有男朋友吗,你为什么不恋爱,你也不小了呀。 她不再看他深邃的眼睛,我在等一个人。 要等这么久吗,他问。 是的,今生今世。 他看着她的背影,一种莫名的感想和感动冲击着他,他看着她,我怎么就老是找不到我全心全意爱着的人呢,都只是缘自于异性的相互吸引,我才结婚的。女人一成为你的人,她就会逼你结婚。 我不会那样,真的不会。她不着边际的说,我不会是那样的人。 他看着她眼中淡淡的泪水,突然想起什么,傻傻的问了一句,让我们住在一起吧,好吗?我不想走了。我突然觉得,只有在你身边我才轻松快乐。我终于明白了为什么我醉得分不清方向时还总是能找到你这里来。他想了想,我在把你当作我情感的归属。 他们真的住在了一起,他不再象以前那样在热恋时忘乎所以,他变的很成熟,很稳重。短短的几年内,他由一个公司的小职员升到经理,再荣升为总经理。在一个月白风清的晚上,在忘情的做爱后,他向她求婚,他是第一次向女人求婚,这一瞬间,他似乎明白了真爱是什么。她那时已有一个月没去公司上班了,她说他太累了,需要一个人全心全意地照顾他。于是她辞职了,在家里做全职太太。她听着他的话,没有马上回答,只是静静的看着他。 也许很久以前,我就爱上了你。只是我那时年轻不懂得爱情,现在我知道了,你才是我生命中注定的新娘,我一定要娶你。他抚摸着她的后背,叫了起来,你怎么瘦成这样呢。他把她抱起来,把她的身体放在他的膝上,我很自私,只顾到我自己,从来都没有关心过你。你没病吧?明天去医院看看。 不,你对我很好。她说,我没有病。她伸出手指,敲了一下他的牙,于是他又笑了,那么,我们什么时候结婚。 再过半年吧,她闭上了眼睛。 他兴高采烈地为婚礼准备着,买房,买车什么计划都拟出来了。她制止了他,先照结婚照吧,好吗。她说她喜欢穿婚纱,她不止一次想象,小诗穿上婚纱绝对没有她好看。他内疚的低下头,伸手揽住她的肩头。 婚纱照马上照出来了,他看着照片上的她,你越来越漂亮了,亭亭如盛开的夏莲。她笑着,亲自把它挂在他们的床头,在下床的时候,她扑嗵倒下地,昏了过去。他疯了似的抱着她上医院,输液、验血,骨科检查。他在她的床边面对昏迷的她急得象热锅上的蚂蚁。护士小姐闯了进来,交给他一张化验单,她贫血,恶性的。你这个丈夫怎么当的,到这个时候才把她送到医院来。 他突然觉得世界上的一切都在离他远去,远去…… 她醒来时,抓住他的手,放在她的脸颊上,她的另一只手在轻轻的抚摸他的门牙。他的牙是最有感觉的,他想。对不起,她说,我不该瞒着你,其实我真的想活着,与你相伴一生。我偷偷吃了好多名医开的药,但不管用,对不起,她一连串的说…… 他伏在她身上嚎啕大哭起来。 一个月后,她走了,她是自杀的。她走的时候,他不在她身边,他出差了。他走的前天晚上,她问他,我还漂亮吗,还象一朵盛开的夏莲吗。他说像,越来越像。她说那么你知道这首诗吗:《一棵开花的树》,席摹容写的,如何让我遇见你,在我最美丽的时刻,为这,我已经向佛祈祷了五百年。佛于是把我化成一棵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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