标题 | 雨水之恋 |
正文 | 滴滴答答,滴滴答答,窗外的雨声断断续续地响了两天两夜,推开窗,层层珠帘把我的思绪带回到多年以前……. 记得老房子门前有块盛水田,一年四季如一面明晃晃的大镜子,与房子的倒影交相辉映着。父亲有意识的在田里放了很多鱼苗,闲时便用簚杈扛几条来给我们改善生活。我和姐姐便是俩个跟屁虫,围着父亲在水里戏耍,经常被陷进泥里,哭喊着叫爸爸“拔萝卜”。 孩童时,最喜欢下雨时节。因为下雨了,就不会帮大人干农活,每逢此时,母亲就披着蓑衣,戴着斗笠去放牛。而父亲便呆在家搬把长椅而躺,摇着芭蕉扇,品着浓浓的花茶,不时地吐着幽幽的烟卷儿。我们姐妹三人便缠着父亲讲故事,好不惬意。听倦了,便不顾父亲的呵斥,扔掉鞋子,光着小脚丫,一起在雨坝里踩水花,打水仗,左邻右舍都能听见我们银铃般的笑声。看着我们浑身湿透了,父亲只有把我们一个个地硬拖回家,燃上一堆火,用毛巾一一为我们搽干头发,我们依旧调皮地打闹着。 从五年级时,我便与二姐同班,那时她是班长,连最调皮的男孩子都得乖乖听她的。而我天生一股倔强劲,总是以“百姓疼幺儿”来威胁她。从学校到家有一座便桥,每到夏季暴雨时,洪水都会漫过桥面,看到桥墩若隐若现,我总想跃跃欲试,这时,二姐总是一把搂过我,背在她背上,绕道几里返回家。伏在她瘦弱的肩头,我仿佛成了安然的婴儿。 上初三时,父亲送我到了嘉陵江畔的希望摇篮---虎跳中学就读,二姐依旧在本校。临走时,她拉着我的手:“妹妹,别辜负了一家人的期望!”然后默默地回到自己的房间。我只能一月回一次家,每次都是姐姐在村头翘首以盼,然后一手接过我的包袱,一手摸着我的头说:“还习惯吧?”回到家,我们总是要寒暄许久,直到母亲大声吆喝:“吃饭了!”才恋恋不舍地走出房间。吃完饭,姐姐就抱起我拿回的脏衣服去了门前的洗衣塘,我也丢下碗筷跟了去。只见她蹲在石板上,用力地搓洗,然后拿着衣服吃力地在浅浅的水面摇摆,“我来吧,姐。”我走上前抢过衣服,水面在我眼前模糊了。姐一直是个听话勤快的孩子,只是我比她聪明一点点,加之家庭负担太重,父亲只能把希望寄托于我,我的愧疚一天天蔓延滋长着。 一年的努力,我荣幸地踏进师范的校门。二姐也初中毕业了,她放弃了读高中,一个人背着行囊早早的步入了打工族的行列,那时她才16岁。十六岁呀,花一样的年纪!我们的相聚又被拉得老长老长。回到家,我总是一个人静静地躲在她的房间里,看书,写字,或去老房子、池塘边转转,那熟悉的味道一直陪伴左右。直到过年前几天,姐才回来,我迫不及待地跑到街上去迎接。“小三子!”多亲切的呼唤,转回头仔细收索,在返乡的人流里终于发现了一张熟悉的面孔。“姐!”我飞奔而去,扑到姐的怀里。她比以前瘦多了,脸上的颧骨高高挺起,脸色显得苍白憔悴。我一路攥着姐姐的手,不停地问长问短,姐也不住地嘘寒问暖,一直聊到家。那个假期,我们重温了童年的一切美好记忆。风里,雨里,池塘边,水田旁,都留下了我们的欢声笑语和冗长的身影。 师范毕业的那个暑假,听到了姐姐出嫁的消息,那时农村女孩出嫁要给婆家和娘家的人做鞋,纳鞋垫。我身平第一次拿起了针线,帮姐姐纳了十多双鞋垫,尽管右手中指被顶针磨起了死茧,左手食指老是被刺得献血直流,但在当时,这是我唯一能为姐姐做的事情了。出嫁那天,天下起了雨,许是亲人不忍分别的眼泪。父母伤心地坐在屋子里暗暗啜泣,我和大姐跟着接亲队伍相送。伞外是大雨淋漓,伞内是小雨绵绵。那一夜,我们姐妹三人手牵着手絮叨了很久很久。这一去,见面又待何时? 工作了,成家了,姐姐姐夫也一直在外务工,很少见面。那时通讯不算发达,只能用座机打长途聊几分钟,问问现状而已。逢年过节,她们也懒得回来一趟。直到我们都有了孩子,为了让父母承欢膝下,那一年春节我们全家大团圆。你的宝贝公主在哥哥弟弟的呵护里像个幸福的天使,跟小时候的你一模一样俊俏可爱。老公们陪着父亲扯长叶子(打川牌),而我们三姐妹则与母亲一起奏响了锅碗瓢盆的厨房之乐。在这个寒冷的冬季,在这样一个大家庭里,在屋中根本感觉不到寒意,取而代之的是暖暖的春意。看,一盘盘热气腾腾的饺子端上桌子了,大家围坐在圆桌边,有老人,有孩子,还有在炉灶边忙碌的家人,饺子是大家一起动手包出来的,其间,一起聊天,一起包饺子。看着饺子在滚烫的锅中翻滚着,冒着热气,盛在碟中,个个晶莹剔透,好似水晶般的透明,咬上一口,满口留香。谈笑间,屋外已是雪花飞舞。 日子一天天过去,我们彼此忙着各自的生活,把更多的精力用在了小家庭建设上。在一个雷电交加,雨水滂沱的日子里,一声噩耗传来,一家人全都崩溃了。亲人的哭喊把风雨声淹没得荡然无存。我疯狂地冲进雨里,任凭狂风暴雨的肆意蹂躏,跪在地上大声的呼唤着:“姐,你回来呀!...”母亲哭得好几次晕了过去,父亲在一夜之间白了双鬓。 我陪同父亲千里迢迢赶到了你的出事地点,呈现在眼前的是你冻僵的,瘦小的,变了形的身躯。父亲老泪纵横,一下子扑倒在棺材上,双手击打着棺盖,我也放声大哭了起来。这份深深的愧疚,还没来得及向你报答,你怎么就走了呢?料理完你的后事,我陪父亲走过了你曾经工作和生活的所有地方,站在长长的堤岸线上,父亲遥望着平静的江面,接二连三地抽着香烟,还不时地拿出随身带的二锅头猛咽几口。这一江碧绿平静的水啊,你夺走了多少纯洁青春的生命?她是那么的清澈透明,毫无杂质,你怎么忍心去荡涤?水做的女孩啊,你就这样“质本洁来还洁去”,不甘,不甘啊! 霜儿长大了,白净的皮肤,乌黑的头发,出落得亭亭玉立。每到清明时节,我都会带着她给你献上一束清新的白菊,山孤烟雾薄,树小雨声稀!风飘飘,雨潇潇,哀思悠悠,悲情渺渺。姐,在那边安好?! 滴答,滴答,雨渐渐小了,我的心却潮湿了一大片,一大片。对你的思念如同你的名字“隽”刻在妹心间。 |
随便看 |
|
四季谷提供散文、诗歌、杂文、随笔、日记、小小说等优秀文学作品,并提供汉语、英语等词典在线查询,是专业的文学及文字学习免费平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