标题 | 我的本命年 |
正文 | 2012年是一个值得关注的年份,玛雅人曾经预言这一年十二月二十一日前后地球会有大灾难。这个信息我是听说的,头些年一部外国人拍的电影把没谱的灾难演绎得惊心动魄,看了就让人揪心。但是我没有害怕,原因是我一直认为我的生命质量和生活质量严重的成色不足,我很卑鄙的认为有那麽多成色好的人能和我一起罹难那是一件难得的事儿,我会感到很欣慰。 对于我来说我还是很关注2012年,原因是这一年是我的本命年。在中国本命年被赋予了很多的神秘色彩。据说本命年的运气大多都是不太好,为什么我不知道,不过我是个很单纯的人我不敢得罪各级神灵,不管是阳间的和阴间的。大年初一当我母亲拿出给我买来的红衬衣红内裤和红袜子的时候,我毫不迟疑无限虔诚的穿上了,我感谢我的母亲。 我要说的是我的睾丸在我的本命年、在靠近会阴处长了一个‘焖头’。后来这个‘焖头’被一位有名气的中医确珍为应该叫‘穿裆发’。穿裆发一直折磨着我,以至我有些颓废。 对不起,很难为情一下子就扯到蛋上了,我是个正经人,除了在我妻子面前,我从来没有在大庭广众中展示过我的隐私之处,当然,去公共浴池也应除外,这一点我妻子很欣慰。这一次真的是迫不得已。 我的性格有很多弱点,比如难为情就是其一。如果不是有这样的弱点我后来也不会遭那样大的罪。我一直隐瞒病情,我其实很痛苦,但是我不好意思说,包括对我的媳妇。有时候我会恨我自己有这样的弱点。我竟不如一个女人,在网上一位叫露露的妹妹全身心地把自己能漏的地方都展现给世界所有的男人女人和孩子了,而我却不能。我现在认识到:如果难为情也是一种品质的话,完全可以向露露那样,以一种敢做门槛的精神毁掉它。 尽管很难为情我还要说到睾丸,因为我的故事和最后走向手术台而且所遭的罪都是它引起的。 我活了四十年没太正儿八经的注意过我的睾丸。我是一个普通人,一直为普通的生活而忙碌,过着普通人的生活。我的睾丸当然也和我一样的普通,既没经历过风雨也没见过彩虹。我说过,我是个正经人,在我的身体部件中它一直是属于正常磨损状态。因此,我几乎没有过一丁点保养它的概念,直以为它生活的很好,我没有正眼看过它但是我从来没有对它不好过,就像普通人家养的孩子一样,冬天它冻不着,夏天它也热不着,每天我都会给它清洗,据说普通人都会这样。它一直很乖的跟着我,我们一直相安无事。现在我为我对他的忽略很感到惭愧。 2012年的五月份,睾丸发飙了。为了能很好的表述以下发生的事情我希望读者们在心目中先把睾丸想象成一个布口袋,因为总是睾丸睾丸的我有些难为情,我知道这样的想象会使很多追求完美、热爱睾丸的人感到不舒服,但是这样有利于我的性格,能使我毫无顾忌的把事情说清楚。我希望大家能和我一样的拥有丰富得想象力。 在布袋的底部先前只是起了一个小红包,等我发现的时候是由于我有了疼痛的感觉。过了很长的时间,我把这个问题告诉了我妻子,我妻子是个很有主见的人;我妻子告诉我一定要讲卫生。我听出了他言外之意,我心有不服,但是我不想争辩,历史的经验告诉我在我妻子面前我所有的争辩都是徒劳的。我开始吃消炎药、打消炎针并且加大力度讲卫生。过了半个月红包一直不消而且又有了新的发展。问题有些严重,妻子让我去医院看大夫。我最不爱去的地方除了我**家就是医院了,更有一个最主要的原因是:我病的不是地方。我说过了,我的弱点其一就是难为情。我不知道怎样去和大夫说甚至我不知道要挂哪个科的号。我又等了几天,红包开始流水,又挨了几天红包上又张开几个小口流深红色的水,疼。因为疼我走路有些费力,走路的姿势也很难看,我是很注意我的形象的,尽管我的生活质量不高。 我下定决心去医院是在七月份的某个下午,那天阳光明媚。我的一位无话不说的发小打电话要见我。他看到我的德行一定很惨,于是我说了我的病,于是他很温柔的对我进行了一番‘恐吓’。他叫德纲是纯粹的穆斯林,我一直认为他是个好人。他长着一副中东什叶派的面孔,荒芜的头顶在阳光的照耀下熠熠发光。他建议我去看看中医,他很缺德的说:你再不看,你就要废了。然后他嘿嘿的坏笑。我知道他说的‘废了’是什么意思,我一下子想到了我媳妇,我真有点恐慌了。 我去的是一家中医诊所,是慕名而去。诊所坐落在一个菜市场的拐角处,门前有很多的垃圾。之所以说慕名而去是听说那里有一位德高望重的老中医,虽然是退下来已经过气儿的老大夫,但是技术还没过时,并且治疗焖头一类的病非常拿手。诊室不大,屋子里却堆了很多的人,一位六十岁上下的男老大夫正趴在一张很破旧的桌子上写字。环顾一下四周,墙上除了蜘蛛网就是一面面锦旗,我心里暗想:此处正合我意,首先大夫是个老头子,不是老太太更不是小姑娘,总之是同性;其次这间屋子很阴暗,我不太喜欢明亮的地方,这种阴暗让我有一种亲切感。 我在诊室外面等了一个小时,等到人都走完了我才进入诊室。老头问我:咋的了?我说:起个闷头,他说:在哪儿?我说:在下面。他说:在下面那儿?我说:这儿。我用手指向裆部。他说:你脱裤子吧!我把裤子脱下来,他说:你厥到床上去。我就厥到床上。“哦”!他说:是'穿裆发'。我没听清楚又问了一句:是啥?他说:‘穿裆发’。我听明白了,但我不懂。 老大夫说:中医讲疮怕有名,从表象上看,你的病已经有很长时间了,你耽误了,你这样吧!回家先盐水热敷,要透风,不要吃腥辣的食物,养养看吧。我还纠结在‘穿裆发’这个名词上。我问:啥叫穿裆发?老头说:说了你也不懂。 我媳妇会在我非常高兴的时候数落我干啥啥不行,我常常愤愤不平。我暗想,如果我干啥啥不行你能和我二十多年吗?做人说话要凭良心,我毕竟是两个孩子的爸爸,那是我的杰作,我真的觉得我行。 我把我就医的情况汇报给我媳妇,我媳妇说:你干啥啥不行,去趟医院竟然没问出个‘蛋’来。她决定带我去医院去了解一下蛋的真实情况,而且去大医院。 我一直困扰我为什会得这样的病,这种病和前世的所作所为有没有必然的联系?我和我媳妇探讨,我媳妇很认真、很果断的说:没有,今年是你的本命年。哦!我恍然大悟。原来本命年就会在布口袋上起‘闷头’哦!我媳妇从侧面说明了他并不是嫌弃我不卫生,我很欣慰。 附属医院是一家很大的医院了,有二十多层的高楼,既气派又洋气,一进一楼大厅就让人觉得特别有身份。大厅里就象举办模特表演赛一样挤满了人。在这里抓拍不到那种在马路上的浮躁,人们都在按着固定的路线矜持的走来走去,真象看模特表演那样表现出了高度的文明。我喜欢在一个公共场所能有这样和谐的气氛。 我媳妇是个很有主见的人,但是她和我一样没有到医院的经验;她不知道我们应该挂哪个门诊的号,于是我们来到了导诊台前。 导诊台里站着两位特别漂亮的小女人,两个女人都是明媚皓齿的那种,看了就叫人赏心悦目。我喜欢漂亮的女人,有时候也会有想入非非、心猿意马什么的。我总怀疑坐怀不乱的事是编出来骗人的,真的坐怀不乱就太不人性化了。其实,大多数人是不会排斥美女的,只要手脚不乱心是可以乱的。我的心有时会乱,但我的手脚从来没有乱过,我把这种现象归为我是‘正经人’。但是,纯正的穆斯林后裔德刚却不这么认为,他说:你从来就没正经过,你只是有时会正常过。 一写到漂亮的女人身上就把思路引跑了,我还病着呢! 我媳妇指着我对两个女导诊说:他起了个红包流脓淌水的该去哪个诊室就诊。其中一位漂亮姐看了另一位漂亮姐一眼,然后,含着胸微笑热情的对我媳妇说:您到四楼整形外科吧!哪里有我们最好的专家,您先挂号,您还有什么问题需要我服务吗?谢谢! 四楼看病的人要比一二三楼的人少多了。我媳妇领着我走进整形外科。整形外科里没有患者只有一位男大夫。 大夫认真的看我媳妇。他问:咋地了?我媳妇看了我一眼示意我走到前面来,我一直在她的身后。说:起个红包儿,流水,疼。大夫看着我媳妇的脸说:你脸上也没有包呀,你整哪呀?我反应很快,大夫可能是误会了,这种情况有时候会有。我忙抢着说:不是她整,是我,长在这里了。我指着裆部。大夫的表情有些诧异,但是他还是很敬业的。他说:脱了看看吧!我脱了,他说:厥到床上去。我象在中医门诊那样厥了。他走到我的后面仔细的看,大约有五分钟他说:你得把这个脓肿割去才能整呀。我说:是要动手术吗?他说:对,不过我们这里没有肛肠科,你这个好像是肛周脓肿,你必须得做完手术才能整形。我提上裤子,我说:大夫,你说这叫什么?他说:我的诊断是肛周脓肿。我说是叫‘穿裆发’吗?他说:肛周脓肿。我说谢谢大夫,我这里不常对外开放就不整形了。 我和我媳妇笑眯眯的走出整形外科,笑眯眯的走到一楼大厅的导诊台,笑眯眯地看了一眼同样笑眯眯的两位靓女,我们笑眯眯的走出了医院,喜兴!真他妈的喜兴! 肛肠医院是个专科医院,没有附属医院那样阔气,只是两层灰突突的小楼,走进楼里一切都一目了然。我和我媳妇去的那天是星期日,是中午时分没有患者,只有一位三十多岁的女大夫在值班。我是个很难为情的人,我不想让女大夫看,我问:有男医生吗?大夫没有回答我的问题,反过来问我:咋地了?我媳妇抢着回答:肛周脓肿。她学得真快。我赶紧说:中医说是穿裆发。我很敬重祖国医学。女大夫说:你跟我过来我看看。我当时肯定一脸的通红,我和我媳妇说:我想看男医生。我媳妇冷静的说:看吧,都一样。我媳妇是个很大度的人。 专科医院的床和我去过的医院的床是不一样的;床的一头是一个凹槽,就像个拉长了的‘凹’字。我还是厥在床上,但是我的两条腿正好放在凹槽的两边,很舒服。专科医院的大夫诊病的方法也和我去过的医院不同,我正暗自羞愧的时候,我感觉一根手指已经插进了我的肛门,而且手指还在前后的运动。一种撕心裂肺的疼从肛门一直顶到口腔,我不得不象处女那样痛苦的“啊”出来。心想我完了,我被手指头给鸡奸了,我羞愧! 女大夫摘下一次性手套说:漏了。我媳妇惊恐的问:大夫你说是啥漏了?大夫说:肛瘘了。我媳妇说:不是浓肿么?我说:不是穿裆发吗?大夫不可动摇地说:肛瘘了。我媳妇的脸上露出欣喜的笑容,她小声的对我说:四个名了。我没搭理她,我问大夫,我问:这种病怎样治。大夫说:必须做手术。我说就没有别的办法了吗?大夫说:没有。后来,大夫沉默了,我也沉默了,我媳妇也沉默了。临走的时候我问大夫:您贵姓?大夫说:我姓姚。 我是二零一二年十月十五号上午住院的,手术也在这一天的下午做的。这一天就像我第一次约会的那天一样阳光灿烂,那一天是在二十五年前。 给我做手术的不是姚大夫,我找了个熟人请到了院长。院长是个男的,长得白白净净的,从外表上看不出院长能有什么愁事儿,他见谁都是笑眯眯的,给人感觉就特别温暖。手术是在二楼的一间小房子里,房子的中间有一张手术床,这张床在电视里我见过,是女人用来生孩子的那种产床。起初我以为他们把我领错地方了,后来做上手术了我笑我自己少见多怪;做肛瘘手术和生孩子其实都是在人身体的同一个地方,只不过是讲不同的故事罢了。 和院长一起给我做手术的还有一位四十左右岁的女大夫,她戴着口罩,说话的声音很轻,我发现她的两只眼睛很美,当时我很欣慰,后来我才知道她是我的主治医,她姓王。 在做手术之前院长很详细的给我讲了手术的流程,他说:手术非常简单,有半个小时的时间就完活了,三天就可以出院养着了。我说,术后疼吗?院长说,不疼。我信了,我是个很容易相信大夫的人,当时我很欣慰,过后我才知道院长说的一半是真的一半只是个温暖的谎言。 麻药是从腰椎打进去的,打完麻药后我平躺在手术床上,两条腿像产妇一样分开架在手术床的支架上。院长和王大夫一起为我做手术。院长问我:有疼痛感吗?我说:很麻。于是我就听见金属碰击发出的清脆的响声。我想:演出开始了。我又听见金属和肉接触后发出的吱吱声,也许不是听见是感觉,我有些害怕。我想:能不能碰坏我的要害呀!不会一下子毁了我吧!我还很年轻。我的心情很复杂。我又听见王大夫说:放松,把腿劈开…… 果然像院长说的那样手术只用半个小时就完活了。我是一个人走着回病房的,我没感到特别的痛,我感觉一切都太简单了,我很欣慰。 下面我要说的是我手术以后的事了,更多的是想介绍我的几位病友,我们相处的很好,我是个很重情义的人。 病房号是204室,我媳妇花枝招展喜气洋洋的在病房的门前等着我,就像迎接远归的情郎。看上去她很兴奋,脸潮红。她的边上站着我的一个兄弟,他是来帮忙的。我以为做手术都是站着进去躺着出来,我是个办事严谨的人,所以我请他来。他的表情看上去也是很喜兴。 病房里已经有两位患者了。打过招呼我知道了他们分别是老韩和老白。 老白此时正蜷缩在床上。他是先我两个小时作的手术,一身的痛苦状,床边上站着一位和老白年纪相仿、面孔白白的中年女人,我猜想那可能是老白的夫人,后来事实证明那就是老白的夫人。 我要先说老韩。老韩有五十多岁长着一张笑眯眯的脸,眼睛不大,中等个头。能让人感动的还是老韩稀疏的头发和开发过早的额头以及微驼的后背,一看老韩就是个好人。事实证明老韩真的是个好人。在这里我要特别的感谢老韩,老韩在他出院之前一直很照顾我和老白。 我和老白是同一天入院的,老韩已经住了十多天了,老韩得的是痔疮。关于痔疮我不想介绍得太多,俗话说十男九痔,这种长在肛门口上的病就像口角生疮一样很普及。但是,不是每个人都要手术治疗。就像四零五零的优惠政策不会落在每个人的头上一样,关键要赶到点上。老韩就赶到了必须要手术治疗的点上,后来在医院里我发现象老韩这样赶到点上的还真不少。比如像我,一般的倒霉事我都能赶到点上。老韩自我介绍他原是蹬人力三轮车的,不干了,现在在一家钢厂做工,他为了证明现在是在钢厂上班曾经吐痰给我和老白看,他已经离开工作岗位快半个月了,吐出的还是黑色的带有微小颗粒的痰。看得出老韩对现在的工作不是很满意,但是他认为总比蹬三轮车要强,他怀疑他的痔疮就是蹬三轮车蹬出来的。 老韩的病已经好的差不多了,看上去精神状态也很好。晚饭的时候他在医院的食堂要了一碗很稀很稀的面汤吱吱溜溜地喝,喝的津津有味,他说他天天如此。那时候我和老白疼的一点食欲没有,我很羡慕他。叫人感动的是老韩一边喝汤一边告诉我和老白一定要喝稀的,一定要吃香蕉一定要吃菠菜,结论是:每天排便的时候不会干燥少遭罪。我不知道老白当时有没有听老韩的唠叨,当时我是不以为然。我暗想:喝稀的就能拉稀的吗?这好像不靠谱。但是后来事实证明老韩说的一切都没有瞎掰,老白就由于饮食不当第二天干燥而痛苦万分。在这里我再一次的谢谢老韩。 老白。从病床上看老白个子不高,看着很年轻,后来他说他五十五岁了比老韩还大两岁。一张方方正正的脸,双眼暴皮包裹着一双不是太大的眼睛,总之,老白长得很帅气。虽然我第一眼看老白老白就以一张饱满的痛苦万分地表情示我,但是我还是感到了他的善良。我起初以为老白有‘思密达’的血统,后来老白告诉我和老韩他和他的太太都是穆哈默德的子孙。老白也是痔疮。 老白和我求医的经历差不多,先前也是到处求医问药,也耽误了几个月最后不得不做了切除手术。老白痛得厉害。他先于我两的时辰做的手术,我们是同一个主治医生。我做完手术躺在病床上的时候他的麻药已经过劲了,老白正满头大汗的在病床上调整着自己的姿式,一会厥着一会躺着一会跪着把头埋在两腿之间。看得出来不管是哪一种姿势也不可能刷新老白脸上痛苦的表情。老白的太太有些不知所措,和老白一样善良的脸上同样堆满了痛苦,她竭尽全力的配合老白的调整,脸色和我媳妇一样渐渐地也发生了潮红。 老韩一直在小声的安慰老白:一会儿就好了,一会儿就好了。可是两会儿,三会儿老白都没好,而且发展到哎呀呀的满床乱爬。事情有些严重,老韩的安慰显得有些空洞,最后还是老韩提醒找来了大夫给打了一针老白才安静下来。老白安静下来了,我开始疼了。 我开始疼的时候是老白安静下来然后我又撒了一泡尿以后。在这个时候我才思想到院长的话一半是真的一半是假的。我先说一下我是怎样的疼法以飨没有这样疼过的朋友们。 刚开始的时候我感到做过手术的地方有一些火辣辣的疼,但是是能忍受的那种。大约又过了一会,我感到我的手指和脚趾都在疼,我依然坚强着。我想我不该像老白那样,因为我比老白和老韩都年轻。大约又过了一会我有些纳闷,我做手术的地方是在屁股怎么会全身都疼?我已经找不到我的痛点了而且已经快到了我能忍受的极限,我彷徨。我曾经看到过一句成语叫‘剥肤之痛’,我感到我就是那种。此时我非常想念我的母亲,我由衷的甜蜜的呼唤我的妈妈:妈呀!我要吃止痛药。我媳妇帮我服下止痛药,她也有些手足无措。 要说老韩是个好人呢,真的不假!他又开始安慰我:过一会儿就好了,吃药会影响伤口愈合,过一会儿就好了。过了一会他又说:这才哪儿到哪儿呀,排完便比这还痛呢!老韩一脸过来人的同情和无奈。 当天晚上我一点食欲没有什么也没吃,我烦。我把媳妇打发回家了,她走的时候有点恋恋不舍。老白的太太坚持留下来照顾老白没回家。看得出来他非常热爱老白;我没记错的话还给老白喂了了几个饺子吃,两个人亲亲我我的,好生让人羡慕。 幸运的是我在手术后不久就排了尿,这一点在术后很关键;不幸的是老白一直有尿排不出来,这一点真的很糟糕。 到了后半夜两点钟了,老白和太太还在探讨如何把尿洒出来的问题,这一宿病房里的人都没有睡踏实。先前老白太太要给老白接尿,接了很长时间老白不行;老白拿着尿壶试着自己来,不成功。老白认为是太太在面前的缘故,他狠下了心深更半夜他把太太撵出了房间,我看见他太太一脸的无辜,就这样还是没成。老白又深刻的认到是房间里的灯光太亮了影响他正常发挥,于是老韩把房间的灯关了,可还是不行。老白已经憋得脸色腊黄。老韩出了个主意,他对老白的太太说:这样吧,你把暖瓶的水倒在洗脸盆里来回的倒让他听听流水声看看行不?倒了,深夜里水声哗哗声音很大,结果还是不行。看得出来,老白真的太难受了。最后,老韩又出了一个主意:吹口哨吧!老白太太不会吹,老白忍着痛自己吹,夜半三更哨音优美,这回行了,老白终于尿出来了。 做肛肠手术最要命的是术后排泄,就一个字“疼”。这一点得到了患者们充分的认同,住在这里所有的人都一致认为排便就如同想象中的上大刑。肛门,一处很少让人象向往阴道那样向往和挂念的地方,其实每天都在重复着有肛一族最重要的工作,可惜的是,我们会常常的忽略,这真是很悲哀的事儿。手术后的肛门以一种特别的方式在强烈的提醒着这里的每一个人:热爱生命,关爱肛门。 住在202房的老赵每次去厕所都要痛骂自己:让你再喝,让你没脸……他术后干燥,他认为他的混合痔是喝酒喝出来的,因而他痛恨自己。 第二天和以后几天的排便是检验患者意志品质的时刻。主要的是看谁坚强。很羞愧,我没有经得起考验,第一次我就疼的浑身大汗淋漓,我是眼含着热泪完成了排便工作的,以后我非常抵触排便。老白很坚强,他有一些干燥,后来怀疑是因为他头一天吃了几个饺子才干燥的,他在排便以后几乎痛得晕倒在回来的路上,但是他没有眼含热泪。 最坚强的应该是小白。小白是老韩出院的当天住进来的,他得的也是肛周脓肿。在我住院十天的时候,老韩已经在医院里养了十八天。他要走了,笑眯眯的脸上铺满了兴高采烈。和老韩相处十天没有见过他的太太,那一天他太太来接他。韩太太长的很小巧和老韩很相配,说话办事利索一看就是洒落人。 临走的时候有点难舍难分,我和老白都感谢老韩,老韩不厌其烦的嘱咐我们注意事项。老韩的太太有些等不及了,已经抱着老韩的行李一阵风似的走出了门,由此,她有了一个温馨的绰号‘小飞机’。衷心的感谢老韩,祝愿老韩和小飞机儿一切都好。 小白年轻,黑黑的脸膛膀大腰圆身体很棒。小白的到来冲淡了对老韩的想念,这个不起眼的病房里又了新鲜的血液。 我很钦佩小白,小白没有像我和老白那样狼狈。他至始至终一副无所谓的表情,他做完手术不久就和他太太要牛肉吃,而且吃相认真、一丝不苟。我看过他的伤口,他的伤口很深、很大,像小孩子张开的嘴。我和老白疼的哎哎呀呀的时候,他总会冷静的看着我们,脸上没有什么表情。有一天我们在一起聊天,我向他表达了我对他的敬佩,我说:你真的很坚强,咱们三个你是最坚强的。小白说:哥呀!我是在忍着呀!我也疼呀……有时候,隐忍总比难看好,小白是我学习的榜样。 204病房的对面是203。老薛就住在203室。我原以为他的年龄不会大过我,后来一打听老薛实际年龄也有五十多岁了;长瓜脸儿白白净净的,据他自己说他吃了不少保健品所以长得很年轻。老薛最大的特点是在说话的时候必须要有动作配合,有时会因为表情和动作过于投入而痛的嗤牙咧嘴。老薛得的病很全,囊肿、痔疮、加肛瘘,不过老薛很乐观。他常会以慢镜头的走路方式到我们房间和我们一起畅谈病情;几乎每天早晨换完了药就过来待上一会儿,我们房间里的人都喜欢他,都爱听他讲。我更喜欢他的卷烟,烟味儿很好闻。有一天到了晚上他才过来,脸色很难看,他的第一句话就是:妈呀!今天早上换药疼死我了,我一天没下来床。于是他面带真诚地详细讲述了他换药的过程:我刚厥在床上大夫说要看看我恢复的咋样了,大夫就把手指头伸进去了,她还来回的动,当时我疼得汗马上就下来了,我疼得直叫唤,大夫一边在里面抠着一边说恢复的不错。我心里想:亲呀!快点拿出去吧!没有这么玩的!老薛说的这种玩法叫‘肛检’,我和老白都让大夫做过。不过老白要比老薛有智慧,当时我就在现场。大夫把手指插进老白的肛门老白的身体就向前探,大夫把手指向后拉,老白的身体就向后缩,他不硬挺。只可惜老薛先做了肛检否者老白一定会把自己的方法传授给他,老白是个善良的人。 人的疼痛等级可分为零到十级,最高级是三叉神经痛,女人生孩子只在七八级。据有关资料记载:肛肠疾病术后的疼痛要高于女人生孩子。也就是说它排在了第二位。做肛肠病手术一天要换两次药,每次换药都像是在伤口上撒盐。而且,痛感的来源还不只是这些,你不能大声说话,不能咳嗽,不能打喷嚏,不能笑,更不能放屁。凡此种种都会让你痛不欲生。我媳妇不以为然,她说:老娘们生孩子也没像你那样蝎虎,有那么疼吗?这娘们楞要气死我了。 气归气,我还是要感谢我媳妇,她除了有时说点不太靠谱的话她把我照顾得很好。在换药的时候,我看过老薛的伤口,看过小白的和老白的伤口但唯独看不见自己的,于是我很挂念我的伤口。我叫我媳妇从家里带个小镜子来,她不肯,她说:有啥好照的,又不是脸。我有些伤心。于是我试着用手机对着我的患处拍照,我的想法很聪明可我的手机没有闪光灯,拍出的图像不清晰,我看不清。于是,我对我媳妇耿耿于怀。直到有一天我快出院了她才拿来镜子给我,她说:你那里有两个大洞,血肉模糊的,我怕你害怕才不给你镜子,这回你好了你看吧!当时我的心里暖呼呼的。我媳妇是个嘴冷心热的主儿。我曾经说过自己认为很有哲理的一句话:不是每一个你钟爱的女人都会为你付出,而你的妻子则是一个例外。 住了十六天医院我的病好了,终于好了!我的病友们也都陆续康复出院了,每次有人出院大家伙都互相送送,惜惜相别整的就像两口子似的。大家起誓发愿这辈子也不来这地方了,这里只是人生旅途中不经意下错了车的一个小站,随着岁月的流逝将会被永远地遗忘。 是我的发小德刚开车接我出院的,那天是2012年十月三十一号。我媳妇特意在家里给我拿来一件新衣服穿上。她说我瘦了。 已是深秋的季节外面的阳光依然明媚温暖,就像我来时的那样。街道两旁上的树已经退去了绿色,黝黑的树干挺拔着屹立在那里,依然留给人一种坚毅的想象。十几天的时间一切都没太多的改变。坐在车里我很欣慰。 2012年就要过去了,2012年是我的本命年,2012年不是我一个人在过本命年。其实2012年也没有什么变化,我祝福2012。 2012年玛雅人预言灾难的日子就要到了,让人惊奇的是这个世界没有恐慌,还是秩序依然。美国依然要重返亚洲、非洲人民依然想让中国多给点钱多派几名医生,‘思密达’依然高声地用没有见过的原子弹和一奶同袍的‘思密达’叫板,俄罗斯一直占着北方四岛根本就没打算还,富人依然过着富日子,穷人依然为一口饭而奔忙,房价依然有上升的趋势,我依然生活在我的本命年里…… 玛雅人的预言是真的吗?在这里我只想和大家伙儿说:别瞎猜了,好好的活着吧! 特别感谢为我服务的医生们! |
随便看 |
|
四季谷提供散文、诗歌、杂文、随笔、日记、小小说等优秀文学作品,并提供汉语、英语等词典在线查询,是专业的文学及文字学习免费平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