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标题 小水池的蛙声---广州印象系列
正文

雨后,我带着小外孙kk到小水池放纸船,听见了几声蛙鸣。蛙鸣如鼓,比较高亢清脆,显然是青蛙,不是蛤蟆那种低沉的破鼓声。蛙声从灌木草丛里传出,仿佛掀开湿漉漉的空气帷帐,显示出都市一角清新的轮廓。密集的高层建筑耸立四周,呵护着脚下这片绿化地。珠江在高楼的另一侧,看不见,却能感觉微微晨风携来的凉爽水气。小水池静卧在高楼中间,很不起眼,站在二十楼窗前俯瞰,也只见一蓬蓬青郁的树林。目光穿不过茂密的枝叶,小水池藏在枇杷树和桂花树下面。最初发现它,也算得是路转溪桥忽见。然而,没有欣喜,只有遗憾,小水池那时没有一滴水,就像一只干枯的眼睛,可怜地望着蓝天流云。

蛙鸣来自于远离自然的小池边,我感到奇怪。青蛙是从哪里来的呢?应该不是从珠江那边来的,几条车水人流的马路,对它们构成死亡封锁线。按小区的施工方法,它们也不可能是以前的荒洲遗民。这个小区和周围的无数小区几乎是同时开发,挖地三丈,预先留下与小区面积相等的空间做地下车库。除了蚊子,所有的生物都失去了安身之所。长达多年的动荡,这些小生命即使存活下来,也该逃之夭夭了。小区建好了,地面上又披上厚厚的水泥盔甲,没给长脚的生命留下立足之地。只有长根的植物,才能从远方乔迁而来。

就是这个小水池,也不是为任何生命准备的家园。水池是人工的,用圆规、三角尺设计出来,缺乏自然风味,却多了一层规范的约束。池子直径大约五六米,池子中间修建了许多弧型花台,把小小的水面隔成几个同心圆。花台上铺着鹅卵石和泥土,种满秀气的花草。小水池几年没注水,只能算个水泥干盆。直到这个春节,小区住户搬来了三分之一,池下的水阀才打开,灌进将近尺把深的自来水,给节日增添一种气氛。也算是回南天不收潮,加上开春连阴雨补充,小水池很久没有干过。所以,我才能在小外孙玩厌了各种新潮玩具之后,让他体验前电子时代的儿童生活,叠纸船放流梦想,来到这个小水池边。然而,早春鼙鼓般的蛙鸣,给人带来意外的惊喜。

kk走到草丛里,寻找餐桌之外的青蛙。也有另外几个大人小孩寻声而来,在这物欲横流的城市里,收获一分野趣是比较困难的。清脆的蛙声也让大人癫狂,陪着小儿子,或者小孙女,在小小水渠旁、在人工种植的灌木丛里,扒开一片片树叶,探寻蛙声的来源。小水池边以往是没有人的,几把长椅一天到晚几乎空荡荡。在9号楼下空场地上,有玩乐、健身的器材,如滑梯、蘑菇屋、秋千、单杆等,吸引了不少大人小孩。小水池这边偏僻,节假日游乐处人太多了,才分流几个人来,或在林间花丛里散步、或在长椅石阶上小憩。

有个荆门人告诉我,他家周围是一片稻田,在栽秧季节,如水的月光下蛙声一片。听见蛙鸣,睡觉也安稳。他有点失落地说,现在有什么?没有月亮了,也没有稻香了,只有钱。可我除了一日三餐,用得了多少钱?那天他带孙子找青蛙最带劲,也最先取得成效。在一棵枇杷树下,他孙子银铃般的笑声,感染了在场所有人。等大家围拢去看,青蛙早就蹦走了。他摇摇头说,灰不溜秋的,哪像我们那里的青蛙,青油油的,看上去就劲道十足。

我笑了,品种不同。

他摸着他孙子的光脑袋说,伢,过几天回老家看青蛙。

光脑袋头一扭,倔倔地说,爷爷,我看蛙蛙。

被电子玩具埋没童年的孩子,偶而接触到大自然,对什么都感到新奇,两眼炯炯有神,还在望着青蛙逃走的方向。其他孩子也是一样,兴犹未尽继续寻找那个小精灵。

蛙声消歇了,人们并未散去,小水池边成了小区的又一个聚会场所。

有了一汪清水,有了几声蛙鸣,就有了人气。孩子们在草坪上追逐打闹,大人们坐在长椅上或者花台水泥上道不完家长里短。往往生面孔之间第一句话是:你是哪里人?第二句话是:在这里习惯吗?那天他问的第一句,我答荆州。我问的第二句,他答习不习惯也要过下去。天南海北的人们,还是把乡音看得最重,仿佛听见熟悉的乡音,离家乡就近了一步。人际关系的小圈子,我想就是这样形成的。

过了两天,还是下着蒙蒙雨。kk拿着一大叠纸船,拉着我的手来到小水池。池边围着一群人,都是年轻的妈妈带着小孩,朝水池里张望着。我迟疑了一会,发现荆门人也在其中,显得比较突兀。问他,他说让孙儿认识小蝌蚪。我走下台阶看去,那些妈妈一个个笑颜如花,给孩子指着水中的小逗号,大惊小怪地喊:这里----,那里----

kk问我什么是蝌蚪?我说是青蛙的孩子。他也兴趣满满地蹲下来俯头看去,在鹅卵石和纸沉船中间,一群群小蝌蚪活泼地游来游去,带给孩子们一片欢笑。

那些穿越车辆死亡线的幸运儿,或者说物种灭绝的幸存者,把生命的奇迹继续演绎下来了。荆门人站起来对我说,真顽强,在这不到两寸深的水中,它们也可以繁衍后代。

是呀,人不如动物。人在熟悉的环境才自在,环境变了,很痛苦,有时候感觉生不如死。我说。

真想回老家,可我走了孙子怎么办?唉----他叹息一声。

kk拉我的裤腿,我看去,原来有几对母子各显神通,用手捧、用玩具小瓢捉起小蝌蚪。kk也要用纸船装,我摇头说,小蝌蚪很娇嫩,捉起来就会死。荆门人笑着说,没事,小蝌蚪怎么都是死,一百只成活出一只青蛙就不错了。我听了释然而笑,生命都有延续种族的本能,强大者凭力,弱小者凭量。如果母体没有千千万万的卵,青蛙也该灭绝了。如果虎豹也这么繁衍,地球早在千万年前就失衡了。

小蝌蚪幸福地生活了几天,还没来得及变成青蛙,又不幸地遇上艳阳天。骄阳晒干了小水池浅浅的清水。不是重大节日,池下的水阀也不会打开,小水池又成了一只干枯的眼睛,可怜地望着蓝天流云。

我与荆门人在池边再遇,同时苦笑着瞟了水池一眼。在鹅卵石和废纸屑之间,还零零散散地留着淡淡的墨点。光脑袋昂着头问爷爷,小蝌蚪哪里去了?kk也嘟嘴说,爷爷,我们到珠江放船去。

我对荆门人说,去转转?

他摇摇头,说要准备行李回老家,但还是陪我走到面对珠江的门口。铁门东侧长着一片茂密的树草,很少有人经过,阴暗潮湿。或许是我们的脚步声重了,惊得草里的东西噗噗响动。走到门边回头一看,草还在摆动,涌出一片蛙声。这是数百只青蛙的合奏,震天动地。

他站在一棵紫荆树下不动了,好像与南国的草木融为一体。我说了句:保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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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新时间:2024/12/26 0:32:56