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标题 | 流年入梦——我读《幽梦影》（二十八） |
| 正文 | 山之光；水之声；月之色；花之香；文人之韵致；美人之姿态；皆无可名状，无可执着。真足以摄召魂梦，颠倒情思! 【心得】 美人千年 古典文学作品里，美人是一个常见的意象。 这个源头可以追溯到《诗经》，《诗经》里写美人的篇章很多，《硕人》似乎是不能回避的：“手如柔荑（tí），肤如凝脂，领如蝤蛴（qiú qí），齿如瓠（hù）犀，螓（qín）首蛾眉，巧笑倩兮，美目盼兮。”这是庄姜，是春秋时代著名的美女。庄姜的美是很具体的，这七句完全从正面落笔，从身体到面容，从模样到神态，前五句比喻、排比并用，眉目传神；后两句描摹性情，栩栩如生，以致于后来的沉鱼落雁闭月羞花都落了它的下乘，因为缺少了正面描摹，所有的侧面烘托都令人无从获知真容。现在提到春秋美女，大家都知道西施，但西施的美后人都是凭空想象。吴闿生《诗义会通》说：《硕人》“《洛神》之蓝本也。”（《洛神》指曹植的《洛神赋》） 战国时代的美女出现在宋玉的笔下：“东家之子，增之一分则太长，减之一分则太短；著粉则太白，施朱则太赤；眉如翠羽，肌如白雪；腰如束素，齿如含贝；嫣然一笑，惑阳城，迷下蔡。”（《登徒子好色赋》）这里面依然可以看到《硕人》的影子，而“翠羽”、“白雪”、“束素”、“含贝”等比喻，比《卫风·硕人》更有诗情画意。 汉代的美女在李延年的歌里：“北方有佳人，绝世而独立。一顾倾人城，再顾倾人国。宁不知倾城与倾国？佳人难再得！” （《佳人歌》）佳人长得如何没有说，可是汉武帝听完后已急不可待。佳人如何吸引了一代雄主？冰天雪地的北方，一人绝世独立，不俗的意蕴衬托出佳人的空灵。不仅如此，顾盼之间便可倾城倾国，该是何等惊世骇俗的容颜？难怪武帝倍加牵怀。 汉代之后，美女当数洛神：“其形也，翩若惊鸿，婉若游龙。……肩若削成，腰如约素。延颈秀项，皓质呈露。芳泽无加，铅华弗御。云髻峨峨，修眉联娟。丹唇外朗，皓齿内鲜，明眸善睐，靥辅承权。瑰姿艳逸，仪静体闲。柔情绰态，媚于语言。”（曹植《洛神赋》）庄姜已近完美，东邻之女继之，曹植显然对前人有所继承，却也自有创新，重在表现人物的动态美。 大唐美女，无人能及杨玉环，李白为之作《清平调词三首》：“名花倾国两相欢，长得君王带笑看。”杜甫有《丽人行》，尽管意在讥刺，依然不能否认贵妃之美：“态浓意远淑且真，肌理细腻骨肉匀。”美人之悲也与俗不同， “梨花一枝春带雨”（《长恨歌》），尽管她泪流满面，神情凄然，却如雨后梨花，荡涤了尘埃，一尘不染。 宋元明清都不乏美女，藏于深宫者有小周后，不输须眉者有梁红玉，贵为帝后者有萧观音，寄身于梨园者有陈圆圆……美女如云，不一而足。身家、经历迥异，却都当得起美人二字。 其实古人并不以美色为判断女性美否的唯一标准，扬雄《方言·卷二》有言：“美心为窈，美状曰窕。”“窈窕淑女，君子好逑”，秀外慧中才称得上美女，才能成为君子爱恋追求的对象。所以张潮说：“所谓美人者，以花为貌，以鸟为声，以月为神，以柳为态，以玉为骨，以冰雪为肤，以秋水为姿，以诗词为心，以翰墨为香，吾无间然矣。”（《幽梦影》133则） 从远古走来的美人已经不知去往何处，丧失了物质躯壳的她们，如今只能在文字里找寻。现在美人、美女变成了一个泛化的称呼，可以用于任何女性，至于是否名副其实，已经无人在意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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