标题 | 风铃 |
正文 | 天刚亮,我就习惯性地爬起来,匆匆穿好衣裳,收拾一下房间,准备着要出去了。在出门前的最后一瞬忽然想起必须带上那串风铃。 天正下着小雨。 秋日的雨总是这样细细的,而且一下起来就下个没完没了的。没有雨具,骑上租来的自行车钻进了穿着雨蓑衣的城市。路上行人很少,偶尔有骑着自行车的人贴身飞过去,我却骑的很慢,任雨声拔动着那根纤弱的心弦。 来到城市另一端那间熟悉的茶吧前,老板刚好打开店门。他冲我职业性的笑了笑。 “喝茶?” “是,喝茶。” ——每次都是这样,让人感到有点儿木。 我依旧选了那张靠窗户的座位,一会儿老板就为我沏好了茶。我独自品着那一缕清苦,眼睛盯着窗外的细雨,思绪的船桨轻荡在往事的湖面上。 毕业这长时间了,整日地在人才市场寻求工作,只有夜幕降下来的时候才骑上自行车回到寄宿的地方;还有就是心絮烦乱的时候来这个茶吧喝会儿茶,顺便歇一歇。 这个茶吧是个综合性的,二楼是歌厅,仅一楼设有茶座,由于隔音很好,透过花纹玻璃,能看见人影出出进进的,但多数是去二楼消费的,一楼消费的人很少。在这里我常能遇到两位二十多岁的年轻人。他们每次都坐在我对面——离我不远的位置,边喝茶边轻声地聊着。听不清聊的内容,不过脸上总是洋溢着笑意,但是透过他们的眼睛我敏锐地察觉到他们藏在心灵最深处的无奈与惆怅。 事情发生在七天前。 那天,来喝茶的只有那位女的。她坐了很长时间,眼睛始终盯着门口,并频频地看表,一脸的焦急,后来又爬满了浓浓的失望。 就在我起身要走的时候,她走过来坐下。我猜不出她要做什么。 “你每天都来这喝茶?” ——看来他们也注意到我了,我轻轻地点了点头。 “我想请你帮个忙?” “我?” 她也轻轻地点了点头。 “好吧,只要我能做到。” 她递过一串风铃,并给我讲了一个故事。 在这个城市的医院里有这样两个病人。 男的今年23岁,父亲是位中学教师,母亲半年前下岗了,至今未找到事做。女的今年28岁,父亲是市政府领导,母亲是市内一家颇有实力的公司老总。 他们家都在这个城市,他们病房在医院的同一层楼,并且患上了相同的病——癌症,还都未邂逅过爱情。 一个美丽的黄昏,两人在散步的时候相遇,并由此相识、相知。 一个月前,男的因家庭经济每况愈下,无钱支付巨额医疗费,只好回家了。走的时候医生说在这个世界上他最多还有一个星期的时间了——而女的半年内还不会有太大危险。 分手时,他们相约到喧嚣城市中这个清冷的茶馆见面——每一个黄昏。 昨天分手的时候,男的无奈的告诉女的,他听到死神在轻叩家门了——他实在拖不动沉重的病体了。女的流着眼泪告诉男的,今天晚上她要为男的做一个风铃,让他回家后挂在窗户上,这样男的躺在床上,当轻风抚动风铃时,那就是她在向男的细语,为男的驱走寂寞,呵护起一方温馨的晴空。她一次又一次地叮嘱男的明天一定来取她特意做的风铃。最后男的答应明天一定来。 这时,她的眼睛里两颗晶莹的泪珠夺眶而出,在秀脸上滑过。 “我,我一直等到现在,他,他也没来。我感到我也……明天,我可能也……你能帮我等他吗?等他来时把这个风铃帮我交给他。” “好。” 我爽快地答应了——我无法拒绝从那双惆怅的眼睛里流露出的无限恳求。 女的说了声“谢谢”就抹着眼泪走了。 那天晚上在另一个城市的朋友打电话告诉我,她已在那里为我选了所很好的艺术学校让我去学二胡——她救助我。我告诉她等我的钱用到只剩路费时便去投奔她。 这以后,我天天早出晚归,来这个茶馆喝茶。工作不用找了,也不想找了,只希望能够帮一个不相识的人等到一个我同样不相识的人。 我把风铃挂在自行车上,每天清晨、晚上,那清脆的风铃声伴我来到这间茶馆又伴着我回到寄宿的地方。今天,伴我来的除了那清脆却并不悦耳的铃声还有细雨敲街声。此时,窗外潺潺的雨声撞进我的心湖,在它击起的无数涟漪中浮现出一个清秀的容颜——那个流泪的姑娘。 望望对面的座位,既没有那男的也没有那个女的,整个茶馆就我一个喝茶的。中午我没敢出去吃饭,一直挨到天黑,才摸出兜内仅余的钱付完茶费匆匆回去了。 第二天,我早早地起床,收拾好书籍踏上了去往另一个城市的列车。列车驶出很远了,我望着铁路旁飞速跑向后方的小草,还有青草间不知名的小花,猛然想起了那个风铃被我忘在茶馆了。我快要急死了,可又能有什么用呢?此刻我只有默默地希望,希望他们中有一个人今天能去那间茶馆发现那个风铃,最好是都去——也许会都去的,因为今天天晴了,阳光明媚;或许会在同一个时间去呢,因为九天前他们都是这样的。 新的城市里,在朋友的救助下我投身到艺术学校学习二胡,也许我天生不是学二胡的料吧,学起来总是笨手笨脚的。但老师和朋友都发现我在拉《阳关三叠》时表现的却出奇。他们问我为什么,我只告诉他们我喜欢。 其实,每当我拉起《阳关三叠》时,我总能看到一个风铃,一个紫色的风铃。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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