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标题 | 别忘了故乡的月 |
| 正文 | 鲁迅在《社戏》中描写了一个少年到乡下消夏有趣的经历，文章写得绘声绘色，个中人物表现得栩栩如生。让我们这些在外的游子读了不禁潸然泪下，更加怀念自己那可爱的故乡。 前天我回到了阔别多年的家乡——谷城县城，是陪伴大舅哥和小姨子去的，他（她）们也都是从外地赶回来省亲的。安排好住处后，我们就迫不及待地到街上去转转。这个鄂西北山区的小县城，早已不是我们心中的那个模样了，到处高楼林立，商场、超市鳞比皆是，街上人流如织，人们的穿着打扮大都是当下大城市的时尚流派。看到这些巨大变化，我们不禁感慨万千起来。 我们信步来到有名的古迹地——文风亭。 清咸丰乙卯年间，谷城知县孙福海建“浩瀚亭”，亦即“文风亭”，以彰显谷城乃文明之地。此地曾经是黑木耳交易的重要集散地。历史记载，李自成和张献忠在谷城大力兜售黑木耳生意，意在筹措军费，力图东山再起。从此，黑木耳生意成了谷城传统的、最有生气的生意至今。国务院下发文件定为全国黑木耳重要生产销售基地之一。 在熙熙攘攘的顺城街与中码头街之间，这一带曾经是小城最为热闹繁华的地段。怎么没有见到文风亭？那满街的生意人呢？那吹拉弹唱的老人在哪？那杂耍的小丑艺人在哪？只见偌大的一面墙壁上写着：乡音乡情石花酒，和谐和睦谷城人。据说文风亭毁于那场史无前例的运动，至今仍没有恢复。 和文风亭齐名的三神殿恢复了！三神殿位于中码头前街口，因主要供奉财、水、火三神而得名。是湖北省重点文物保护单位。清朝中晚期和民国时期都进行过大修。坐南朝北，院中有双层单檐硬山顶建筑，前院用圆柱，后院用方柱。那白色肃穆的墙，烟雾缭绕的大殿，似乎在向人们诉说着什么。 三神殿附近就是谷城有名的老街建筑群了。 谷城老街明清古建筑群始建于明代初年，形成于明代中叶，兴盛于明末清初，鼎盛于清代和民国。明成化年间，南河已建成上码头、中码头和下码头，老街的七街一巷（老街、五发街、五福街、中码头街、米粮街、河街、新街、三神殿巷子）已经完全形成，并成为谷城经济文化中心和名闻荆楚的鄂西北最大的商品集散地之一。 信步在街道上，我们看到沿街店铺都是硬山重檐，青砖灰瓦，木铺板门。整个街巷纵横通畅，好似行云流水。建筑用色以黑为主调。“黑为水、水主财”，体现了天地人合一，和谐共生的建筑理念。建筑装饰简洁朴实，窗户为木方格，门庭、檐口等图案简洁，线条流畅。宅院设施完善。多重封火墙沿街耸立，错落有致，地下排水设施虽历经数百年，仍然畅通无阻。 我站在旧邮电局门口，仿佛看到一个六七岁的孩童在里面玩耍。那就是幼时的我。当时我父亲就在这里上班，有一天晚上睡觉，我不老实从床上迷迷糊糊掉到地上，父亲急忙一把抓起我，心疼得搂在怀里。我还记得，有一次父亲的同事请我们去他农村家里吃饭，途中经过中码头。听说要过河，我高兴极了。我是第一次坐船，摸着船舷，问这问那。我还把手伸进清澈透底的河水里去抓小鱼。下船后，走在沙滩上，细细的沙粒磨得脚板痒痒的，好舒服。如今老父亲早已仙逝，“物是人非事事休”，我也已经迈入暮年了。 在这古老的街上，我还有一次“初恋”呢。父亲的一个同事看我长得眉目清秀，挺机灵的，开玩笑说想把他的女儿许配给我。在同事们的怂恿下，我们还在一天晚上到照相馆里照了合影照，订了“娃娃亲”！时过境迁，斗转星移，我们没有能去“拜堂成亲”。道是演奏了一版真实的、现实的《小小新郎花》，现在我连她是什么模样都记不得了。她也该进入天命之年了。我的“那个她”，你还健在吗？在这个物欲横流的社会里，你过得还好吗？ 走在小巷里，我的眼睛突然一亮：眼前的一栋建筑物的横墙上依稀可见“税务”字样，老伴帮我辨认，原来是谷城县税务局的标记。啊，这里曾经是税务机关工作的地方！我这个自称有二十多年税龄的退休干部，在它面前赶紧敬礼！它才是老资格的老税务，它才是税务历史上的见证人！经过风风雨雨，字迹虽然已经斑驳难认，可我从它的出现领略到了历史的沧桑和人生的悲壮！ 我站在中码头宽阔的堤上，忽地想起了清代诗人一首《过谷城》的诗句来：“布帆秋饱筑阳风，古渡旌旗弊日红。莫道袁曹争当处，秋来壤畔有田翁”。让我眼前顿时出现那时的原生态景观：岸边停泊的大小帆船，繁忙的船坞码头，来回奔跑的装卸工人，熙熙攘攘的客商，进进出出的货物，在船老大和经纪人的吆喝中，银两从这个人的手中闪动到另一个人的衣兜里，堆积成山的各种物资迅速转运到河街、老街和顺城街以及四面八方……如此热闹繁华的景象，至今仍辉映在几代人的记忆中。 在许多地方让老城拆迁搬家“大扫除”、或是留下“盆景老城”作秀时，当地的决策者却深谙老城之价值，让老城静静地在它们的属地上颐养天年，并保持了自己个性的特色。让谷城人拟或是外地人有一块阅读地方历史文脉的天地。我庆幸它的存在，让我回来能阅读到这部深藏着厚重历史记忆的大书。 晚上，我就住在顺城街63号，那是我小姨子的家。 躺在厚厚而温暖的棉被窝里，四周一片寂静。偶尔听到几声猫叫，声音格外动听悦耳：那是母猫在叫春或者寻找自己的孩儿。忽然，一阵轰鸣声传来，震动着街上的石板，震动着小楼的窗户，慢慢地声音消失在街巷的尽头。原来是街上过汽车了。这种感觉，是我小时候在家睡觉时才有的。没有想到现在又重温体验到这种感觉，让我惊喜，让我兴奋，我恍惚又回到了童真时代。 半夜时分，月亮升起来了。皎洁的月光透过屋顶上安装的亮瓦（一般现在老屋上才装有），像水银一般泻了进来，屋子里的物体顿时清晰了起来。在这万籁俱寂的夜晚，冬日的月光显得清冷而有寒气。“床前明月光，游子欲断肠。天涯谋生计，早晚应还乡。”一首小诗在我的脑海里很快成句，我不禁诵吟了起来。 早晨起来，主人殷勤地问我昨晚睡得怎样？我说这是我多年来睡得最香的一个晚上！ “莫忘了故乡的情，莫忘了故乡的月”，这是一首乡愁歌里的歌词，今天才真正享受到它的天籁之音和丰富的内涵！我站在落叶遍地的小径，看到风在轻俯叶的耳际，一样别离，几多情。远处，几个顽童在追逐着一片片被风卷起刮走的黄叶…… 2015年12月28日于襄阳竹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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