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标题 邂逅
正文

旅行的美感,在邂逅。

如果旅途中发生的一切,均在计划之中,或只有期盼之中的事发生,那,只能说是圆满完成了计划,旅行的美感却大打折扣。

邂逅的另一种说法,叫不期而遇——不在期盼之中,却遇上了。此次与新河长城的相遇便是这样。

出行前我做了两个月的功课。还是漏掉了新河长城。较之八达岭长、居庸关、以及近年来走红的金山岭长城,新河长城默默无闻。所以它完全遗漏在了我的路书之外。

这是一个非常值得庆幸的遗漏,我相信它的出现如果本来就在我的计划之中,一定会少了很多味道。

(一)

出行将近一个月了,一路收获完全超出了我的预期,所以张掖之后,我不想太贪,放弃了原计划的马蹄寺与山丹军马场,直奔最后一个景点黄河石林。

这是一段遥远的旅程,沿路能不断遥望远远的祁连雪峰,已经很满足。我的心思完全放在赶路上,但公路近旁不断延伸的城墙残垣,还是引起了我的注意:一般的城墙,无论如何也不会有如此规模的,凭直觉,那该是一段段长城的遗迹?!

狐疑之中,看到一块路牌赫然写着“长城遗址”几个大字——直觉得到证实,很是兴奋!但这是高速路上,无法随时下道,眼看着一大段一大段未加任何修饰的古长城被甩在身后,心中一阵阵失落——三四十年前,曾误走了八达岭而错过了当时未加任何修饰的居庸关。如今,居庸关也翻修一新,这次见嘉峪关也被再次翻新……想看一看真正的古长城之愿,已然失望。眼前这突兀出现的“野长城”,竟有如此的规模,大出所料——可以弥补所有的遗憾哦!

近在眼前而不能及,那个心痒痒可想而知了。高速路上,看到精彩路段,连车也无法停。再往前行,完全有可能与之失之交臂。

就在我安慰自己“能在车上看一看也不错了”的时候,发现高速路迎面将穿越一段长城断口,路旁还矗立着高大的烽火台。

赶紧放慢了车速,意外发现这里有一个高速公路的大开口——旁边还有一个土坝子,可以停车!再看还有一排稀稀拉拉的平房和简易饭馆。

果断将车驶入。发现烽火台正连接着一排未加修饰的古老长城!

但被铁丝网拦着。

正寻找可进入长城的空挡,一个声音传来:“请问需要帮助吗?”

抬头一看,一张笑盈盈的脸迎面而来,来人鼻梁上架着一副眼镜,胸前挂着一个工作牌。“哦,”我问“你是这里的工作人员吗?”

“也可以这样说吧”来人模棱两可答道,却很友好地问:“是来看长城的吧?”

这正是我需要的:有这样一个人了解一下这邂逅的长城,这车停得真是地方!

对方很快确认了我是来看长城而不是停车吃饭的,我自然把他当了与这段长城相关的工作人员,马上问:“这段长城能进去看看吗?”

“能能能。”

“请问怎么走?”

“不用急不用急,你把车锁好,先去我那里坐坐。”眼镜指了指这排平房后面的一个小坝子,说:那就是我的房子,里面卫生间什么的都有,很方便的,喝喝水,一边休息一边我给你介绍这长城。”

“你是……?”

“哦,我喜欢长城,所以在这里买了块地自己建了个房子”。

原来如此。这样的人与我有相似的情结,无需他更多的自我介绍,我已大体明白了一切,立即随他去了。

(二)

房子外观很简陋,进去却见一个很有情调的小院——阳光星星点点地透过树荫洒在院内,与沿墙的绿色植物呼应着,显示出一派生机,尽管陈设也十分陈旧简陋,坐在那张不知被哪里淘汰的椅子上,很舒适。我立即打消了赶路的念头。

眼镜看上去就四十来岁,但他说己经五十出头了。个儿比较高,平头,看上去比较精干,说话爽快不回避我的任何问题。他说此前当过护士,80年代就退了职,独自来到这里,过自由生活并写书度日,问起他的家庭,他说离了婚,现孤身一人在此,小孩已经工作独立。

话题自然从长城开始,我盛赞这里的长城不仅保护完好,规模如此之大更是出乎意料。他立即拿出一本自己出版的关于这段长城的书给我看。

书有不少照片,其中一幅我觉得很精彩,他说:“这段长城就在这里”!

见我眼里放出光彩,他说:”待会儿我就带你去看”!

我说”好哇,现在就去!”他说”不急,你的车去不了,我用我的车送你去,先看看我的其他书”。紧接着拿出另两本,都是关于丝路的。

大略翻了一下,图文并茂。看来,他对相关历史文化是有研究的,这使我对他只身一人待在这么个地方产,生了一种敬意。

再看了看书的内容,感觉出作者对这一段丝路的研究,于是随便咨询了他几个问题,一边决定在他拿来的三本书中,选一本。这些年,送自版书给我的人很多,很尴尬虽然是书,大多总是内容匮乏,拿在手里很难处理。眼镜的书是有内容的,值得拿回去慢慢看。见他并不像其他人那样主动送书,我立即问他:“这一本多少钱?我买一本”

“这样,”他说“你买这一本,100元,我再送你一本”

两本书100元,比书店略高,但我立即想到的是他退职离婚独守长城,付出的代价不是这区区100元可以了却的,当即便把这两本书拿下了。

请他签名时,记住了他叫陈淮。

接下来他带路去看新河长城。途中我特意问:目前你就靠卖书维持生活吗?他说“是这样”。

这个坦率,让我对他非常好感。这好感一直维持到现在。

(三)

这一行,我驾着一辆小“雨燕”走了不少坑坑洼洼的烂路,对自己的驾车能力颇为满意。但坐上陈淮这辆陈旧的老款桑塔纳,面对眼前那些坎坎沟壑,我是总觉得过不去的,可他满不在乎,甚至是车身严重倾斜,车轮一边骑城墙的根部,一边搁在地上在就开过去了。那情形叫“其实地上本没有路,车开过去了,也便成了路。”才知道这个能力,我相差太远。

他说:“我把它当越野开”

我说:“我也是。但实在没你这么牛”。

到了目的地,他找了个地方把车停妥,让我独自去逛,去拍摄,看够了再来这里上车。这让我感觉他真是个懂事的导游。

这段长城很长,很长,仅眼前目所能及的,也需要十天半月才能看完。虽然经历了数百年风雨沧桑,那规模与气势,仍然能感受到当年的模样。不同的只是经了几百年的冲刷,没了齿牙状的外轮廓,少了工整化一的边缘,多了高低起伏,也多了表面的蜂窝状斑驳。这恰是一种历史美,一种沧桑美,正是古迹魅力之所在。真不知那些开发者,为什么总是要用现代手段,去把它修葺一新,弄成刚建成时那个模样?为什么非要把漫长的岁月痕迹隐去不可?

我们停留的这一段,非常经典。孤零零地站在这四下无人的旷野,看一段段斑驳、起伏的古老长城,身躯高大,历尽沧桑,伫立荒原绵延不断,这情景远远胜过初见八达岭长城时“哦,原来长城是这样”的感慨。

陈淮告诉我仅山丹这一段,总共就有一百多公里长。归途中,我问及这是汉长城还是明长城?陈淮非常肯定地说这只能是明长城,并从明汉长城的特征区别和幸存规模两方面,讲了他作如此判断的理由。这让我感觉他孤身一人呆在这么个地方,并非仅出于一种浪漫情结,便试探着对他说:以你现在的状况,似乎可以为保护这段长城起一点力所能及的作用?不料他冷笑一声:哼,谈得上什么保护,不仅政府的事咱们管不了,就连有游人来此参观,我提醒了下“有厕所,不要在这里随地大小便,也弄得游人很不高兴,翻了脸”…..

陈淮一句话,让我发现了自己的天真。突然觉得邂逅这么一位人物,成了这次旅行的一大收获,当即与他合影留念。

当即觉得回去后似乎可以写点什么了,于是告诉他:中国国家地理网开辟有我的专栏,回去后想写点相关文字提及一下新河长城,“能否录用一点你关于这段长城的文字?也可以扩展一下你的影响”。

又不料,他说:文字你尽管用,扩散影响对我无所谓,“《中国国家地理》我非常熟,单之蔷(中国国家地理杂志执行主编)跟我熟得很,我们常打交道”……

哈,原来如此。

这让我发现这样一次邂逅,还真有些精彩了:不仅邂逅了新河长城,更邂逅了真有几分传奇色彩的陈淮。

(四)

这是一次愉快的际遇——临别,他邀请我有机会也来这里呆下,住一起聊天,一块儿做饭吃,享受享受这样的生活。我知道自己是游击队员式的行者,不太可能像他这样卧底。但这份信任,让我非常愉快。临走,他特意给我推荐了个叫“永泰龟城”的地方,说完全值得一去。见我对这地方一无所知,马上从手机上翻出一张图片我看。这一看,当然胜过无数语言的介绍。

后来我去见识了永泰龟城,当即想到的,就是要千谢万谢陈淮,为我这已接近尾声的旅途,又添上了重彩的一笔。

就在我们分手的那一刻,又有一辆越野车从高速路口拐了进来。只见陈淮,以职业般的敏感,飞快迎了上去……

我缓缓地起步,知道他已没有功夫与我缠绵告别。反正已经道过再见,我,真该走了。

回到重庆之后,发觉意犹未尽。有一天,特意在网上输入了“陈淮”二字,又看到了眼镜熟悉的面孔。

饶有兴味地读有关他的图文,与我的印象完全一致,却更为丰满。以下图文,即来自陈淮的博客:

给壹基金的信

你好!

谢谢答复.

我是自由撰稿人陈淮,长期在做西北人文地理摄影、撰稿、自费出版的事情。已出版《河西走廊》、《阿拉善》、《黄河远上》、《黄土高原纪行》等文图著作。其中有国内和台湾出版社付稿费给我出的,也有我自费出的。

我个人出的每种书,都是在河西走廊长城口我的“基地”签售给过路游客。虽然规模很小,但我很喜爱这种形式。当然,除了我的日常生活来源靠它之外,我还要准备资金用于出版下一本书。所以目前我的个人生活费用除了得助于80多岁母亲的养老金每月给我1000元外,还得到许多偶尔结识于我的、热心于文化的人士的大力赞助(买书赠友)。我认为他们是为我身后的文化所感染而帮助我的,所以我报答他们的唯一方式,就是过节俭的生活、继续一本接一本地出版我的书。

我希望能得到一个关心我这种另类文化人的机构的支持,使我更有尊严地把这件事做下去。但是,就目前中国的情形,我不相信任何一个有官方背景的“基金”会支持我,所以也不去找他们。

我有一个自费维持运行十年了的网:—— 也许您有兴趣看一下。

再次感谢!

陈淮

2013-03-13

山丹长城——夕阳下的挽歌

虽然现在大家都口口声声说“万里长城”,但还是应该明了一个常识——直到清末民初,文人学士们在对长城的称谓上都是严守着古籍中的用语:汉代的为“塞”,明代的叫“边墙”,只有秦始皇修筑的叫“万里长城”。

2009-06-17

结识王蓬

我在河西走廊的长城边过着闲散日子已有几年了。这里的地名叫“长城口”,是高速公路管理部门命名的——因为高速公路正好从明长城的一个豁口穿过。2007年夏秋之际的一天,我像往常一样在路边“守株待兔”——给过路的游客出售我的有关河西走廊人文地理的书册。我看到路边缓缓停下一辆很普通的轿车,三两个人下车拿着相机拍照路口的长城,于是,我就上前去搭话、介绍我的书……就这样初识的王蓬兄。

当时的一个细节,我以为是有必要“公诸于世”的:我们交换了各自的著作,签名,其间与王蓬同行的友人介绍了王蓬的身份,我对王蓬说了一句“你是吃官饭的,我是卖书为生”的话,只见王蓬兄稍顿,又拿钱买了我的另一本书。

分别后,有几天时间,我“待兔”之余都是捧着那本交换来的王蓬兄的《品读汉中》在细读,读到精彩处,情不自禁,就后悔当时没问这位文联主席王蓬要他的电话。大约过了十来天,突然接到王蓬兄自汉中打来的电话,可想而知,我是很激动的,我想这是双方的心有灵犀吧。电话里,王蓬兄的一句话令我印象最深:“你的那句话触动了我的良知……”我明白,这是指“你是吃官饭的……”那句话。

随后,就收到王蓬兄寄给我的一些他的其它著作,也就更详细地知道了他对于西部、对于丝绸之路、对于河西走廊的深厚情怀。随着我们的交往,双方都在拓展着各自的视野,在我则更多的是对于人生及价值层面上的思索。我曾给王蓬兄写信道:我是很愿意以他的做人做事的态度来约束自己的,何况他于我又是一位谆谆兄长呢。

王蓬兄不但寄情于秦岭山水,还关注着大漠旷野,一直想去内蒙额济纳。当他看到我在额济纳的一些照片时,更是激发了他长久以来的念想。2006年的10月,在经过与我的一番电话上的商讨之后,终于成行。在他的安排下我也得以同往——能与他同行一路,在我看来是件风雅之事。那一路我们白天在车上聊,晚上同宿一室,常常说话到深夜……话题除了王蓬兄擅长的文学、小说,也谈论一些时事。此外,有很大的一块内容是西部的人文地理,他的学识令我受益匪浅,而交谈的过程中又往往给我的关注方向——西部人文地理摄影报道以很大的启发性。

今年,本来与王蓬兄有约,要再做一次西部的探访之旅的,孰料天不假时,他的老母重病入院,我们的计划不得不放弃。而就在我写下这些文字的时候,我也刚刚将疾病缠身的母亲送回兰州……真不知何时有机会再与王蓬兄同行?

2007年8月

给单之蔷的手机短信

六月底,我坐火车去上海,上车前在一书摊买了本六期的《中国国家地理》。一路看完,掩卷深思——特别是做为总编的他写的卷首语,竟令我想对他说几句。于是给他发了短信:“‘当人们看到一幢幢学校倒塌,而其旁的建筑却安然无恙时,我们不得不承认我们的文明出了问题。’这些话折射出您的良知!在一家主流媒体上讲这种话是要有勇气的。”

第二天收到他回的短信:“谢谢,单之蔷。”只有五个字——我知道,他总是忙的。

2008-07-24

我为什么说话粗鲁?

常有人嫌我说话粗鲁、没教养。我则以“崔健、陈丹青都坦言‘我们这代人最没教养’”来回答。

其实,有着我这般年纪与阅历的人,并不是不可以变得有“教养”一点的,只是我不愿意。我打骨子里厌恶那种在酒席桌上一只手挡在脸前、另一只手拿牙签剔牙的“斯文”;还有以手指笃笃敲着桌面示谢的“伪贵族”(余秋雨语)作派。

近日,我又悟出另一个坚持“粗鲁”的道理:如我一般年纪的生长在中国大陆的男人,其处世态度、习性是在特定的一个“混帐年代”形成的,但世人似乎已被如今纸醉金迷的“太平盛世”所陶醉,突然一下子满世界都成了文明人!

除了鄙夷“伪贵族”,我还要用自己的“粗鲁”,向世人昭示那个离去并不久远的、广播里整日字正腔圆地诵着“不须放屁”的时代。

2010-02-12

......

看来,陈淮在此生活已逾8年。图文很多,不一一转载了。我只庆幸:2015年初秋的西行,在丝绸之路的山丹,邂逅了新河长城,邂逅了有血有肉的陈淮。

贡嘎子 2015年12月底-2016元月初 重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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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新时间:2024/12/25 14:16:49