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标题 | 寿衣店的故事（一） |
| 正文 | 人们都是谈虎色变,而叶菡则是谈黑色变的。她从小到大一直怕黑，怕得要命！叶菡小时候怕黑是因为养父养母总是在夜深人静之时打她骂她，所以每当夜幕降临之际就会有一种莫名的恐惧围绕着她那弱小的身躯。现在的她更加怕黑恨黑是因为二表哥一直住在她的养父母家，表哥做买卖赔了本，半夜起来偷钱时被养父发现，表哥失手打死了养父后又杀人灭口，将熟睡的养母及弟弟杀死。祸不单行，几个月后弟媳卖掉了三室一厅的楼房和叶菡的丈夫在一个风雨交加的深夜私奔了，叶菡又收养了不满一岁的侄女，抚养两个孩子她们的日子过得雪上加霜！ 每每日落黄昏之际叶菡便莫名其妙地恐慌和惆怅起来。仿佛有什么不幸要发生似得可怕，令她坐卧不安，心神不宁！命运偏偏捉弄怕黑的叶菡，她这么个怕黑的人却找个夜班的工作。夜班还不够狠！竟然是卖寿衣和死人祭品的。高远莫测叫“天”，无可奈何叫“命”。这就是叶菡对“天命论”的理解，叶菡开始相信命运的无情。 “美洁，太晚了，你快走吧！”叶菡猛然看见窗外漆黑的夜空连一颗星星都没有，她用不太坚决的口气催促老板美洁回家。她的眼里充满了不安、紧张和恐惧。“如果有人敲门，一定要问清楚再开门哪！”老板美洁拍拍叶菡削瘦的肩膀，像个爱唠叨的老太婆不厌其烦地嘱咐着。说完，她一步跨出了门。“美洁！”叶菡惊叫着，一步也跟着跨出寿衣店的大门，她那样子像个爱“跟脚“的小孩子，一脸的恐慌。 “什么事？”老板美洁诧异地看着这个下午刚招收来的夜班女工。“啊！没……没事儿！”叶菡避开老板美洁探寻的目光。她把手伸进裤兜里紧紧攥住 350 元钱！攥出了血！这是老板美洁预支她的一个月工资，不，这是救命的钱！有了这些钱她和两个孩子就有饭吃了。有了这些钱可以还完老师垫付的学费，孩子们可以继续上学了。叶菡一直紧紧攥住这 350 元钱！攥出了血！攥碎了她那颗千疮百孔的心。 “你听我说叶菡”老板美洁看着一直低头不语的叶菡，轻声地说道：“我丈夫刚病故时，家中负债累累，到处找不到工作的我硬着头皮兑下这家寿衣店，第一天夜班我和你一样怕得要死，恨不得钻进地缝里。叶菡，勇敢些，万事开头难，开了今天的头，我相信你会有个好的结尾，你的提成当场兑现是我的破例照顾你的。”说完。老板美洁一扬头，走了。 “美洁”叶菡凄凉地叫道，她感到自己好像被扔进了万丈深渊一样的可怕！想活着你就得要想办法爬出来。要么就直接去死！但是我必须活下去！我要抚养两个孩子，我要还欠朋友们的钱，我真的死不起呀！到现在才明白什么叫生不如死的感觉，是已经无法用“痛苦”这两个字来形容得了的感觉，连呼吸都会痛。 叶菡看着昂首阔步消失在夜幕里的美洁，她由衷地佩服这个干脆、利落又能干的女人。她在丈夫得了 白血病后毅然决然地辞掉环境舒适、收入高的机关工作，开了一家食杂店，一边护理生病的丈夫，一边辅导孩子学习和料理家务。丈夫病故后她干了这家寿衣店不但还清丈夫治病借的外债，还有存款。最近，她又投资开了全市第一家中型的个体超市。她说，任何新兴的买卖一旦形成行业就赚不了大钱，最多解决温饱，看来开超市她又抢个先。 此时此刻的叶菡既不敢站在外边也不敢走进寿衣店。她望眼欲穿地祈盼有人走进小巷。哪怕是个小孩子也能壮一壮胆。但她知道既使是白天也很少有人走进这条小巷的。因为它太僻静，太阴沉，太可怕了！小巷左侧是市自然风景公园的后山坡脚下一段高大的围墙，小巷右侧是市最大最有名的人民医院高大的院墙，墙西头是医院的太平间；小巷两侧又有枝叶茂密的白杨树把小巷遮掩得终日不见天日。“地府”寿衣店就座落在这阴气浓重的小巷中间地段，与太平间仅隔二十米左右，人们叫它“阴阳街”。“阴阳街”只有白天隅尔有人抄近路走进它。“阴阳街”让人有种毛骨悚然的感觉。“阴阳街”永远是阴冷而可怕的，“阴阳街”永远是寂静的，只有送葬时才有哭喊的人群和灵车的哀鸣……。 叶菡孑然一身地站在这漆黑的子夜里，觉得今天的夜特别地黑！格外地冷！非常地阴森吓人！月亮躲进了云层，星星也跑得无影无踪。我往哪里躲？我往哪里藏？叶菡心里充满恐惧和忧伤。毫无同情心的秋风发出“嗷嗷“狼一般的嗥叫，仿佛要吵醒这沉睡的世界；然而，这个世界尤如疲惫不堪的巨人一样沉睡不醒。不甘失败的秋风凶猛地扑向白杨树，把树干上的叶子扯下来又恶狠狠地摔向地面。那情景好似强盗从母亲怀中夺走婴儿一样残忍；一样目不忍视。地上的残叶发出痛苦的呻吟，叶菡看着这些残叶如同黛玉葬花时那悲悲切切戚戚惨惨的心情一样。 叶菡不知站了多久。也不知想了多久。她蓦然瞥见太平间门口形状异的树影互相摇曳着，跳跃着，簇拥着。好似一群忽隐忽现的魔鬼。“妈呀！外边更可怕！”叶菡轻声叫道，一步跨进寿衣店。面对满屋子的死人祭品：寿衣、 花圈 、彩电 、冰箱 和纸牛纸马，叶菡觉得自己仿佛置身于另一个世界，太可怕了！尤其是墙角站着那对童男童女。他们那哀怨又凄迷的眼睛一眨不眨地死死地盯着叶菡，看得叶菡不寒而栗。叶菡仿佛听见它们阴冷而幽幽的声音在哀求：“求求你，救救我们吧！我们不想死，真的不想死啊！”“不！不要……你们不要求我，我不如你们，你们一死了之，而我，我要扶养两个孩子，要还欠朋友们的钱！所以我连死的权利都没有啊！”叶菡大声地说着想给自己壮一壮胆，唉！寿衣店这个阴阳交错的地方我怎么也敢来？太平间离得这么近，这不是和死人住“邻居”吗？叶菡自嘲地想。“我真的穷疯了，死人的钱也想挣？半夜里来个吝啬鬼向我讨价还价……哎哟！太可怕了！她的眼前一个大大的“怕”在不断膨胀，怕！怕！太可怕了！此刻的叶菡真想歇斯底里地大喊大叫 大哭一场。但理智告诉她：“生活不相信眼泪”。她冷静地想，与其这么胆战心惊地熬到天亮，莫不如把和自己思绪一样凌乱的屋子收拾干净，保持忙碌，忘记烦恼是这些年来帮助她走出精神困惑最有效的方法。 这是个里外套间的房子。叶菡把里屋乱放的扎花圈用的高粱杆，铁丝，铁钳，石碑和水泥等东西重新摆放整齐，扫一扫地，把寿衣柜的玻璃擦得干干净净，看着干净又整齐的屋子，她满意的笑了，一阵头晕目眩，叶菡险些跌倒，她瞥一眼墙上时英钟，已经是子夜时分。她感到周身乏力，心力憔悴的她几乎在晕倒的一刹那，她还用出最后一点力气，扫一扫床，又把褶褶巴巴的床单用手抚平后，她才把快散架的身子扔到床上。叶菡有点冷，她看了看没有洗出来灰不溜湫的棉被，宁愿冻着也不盖它。“你太爱干净才累一身病”。邻居林姐总说她特性，劝她改掉洁癖的毛病，叶菡却不想改。叶菡觉得自己的身体如一片浮云忽上忽下，忽左忽右地飘浮不定；好一会才慢慢地往下沉去！沉去！不一会儿。叶菡便不知东西南北了。 乌云如墨般地把午后的天空染得一片漆黑。紧接着刮起一阵狂风，闪电雷鸣，暴雨铺天盖地袭卷而来。“这是什么鬼地方？”叶菡紧张，焦急地四处张望。这里到处是怪石嶙峋、悬崖峭壁，一不小心就掉进万丈深渊。狂风加倾盆大雨使叶菡感到窒息，她多么想找个避雨的地方，但天黑得伸手不见五指。“轰隆隆、轰隆隆”天空中不断地响着雷，一道道闪电照亮了眼前一切。叶菡见前面不远处有一座四合院，她急忙跑了进去。这院子好象很久没人住了，东西厢房已长满了杂草，一片荒芜人烟的样子，阴森森的挺吓人，正房昏暗的灯光有气无力地爬出窗外，忽暗忽明，叶菡战战惊惊地推门而入，“有人吗？”叶菡的声音微微颤抖，东西两屋的门都是虚掩着，屋内黑黝黝的，从门缝冒出一股寒气，屋内静得让人害怕。 叶菡觉得浑身发冷，头发好似竖起来似的。头皮发紧，发麻，她想逃出这可怕的四合院。正在这时，院内传来“嘎嘣、嘎嘣”的走路之声，这声音在这漆黑的雷雨天里听起来格外瘆人而可怕！这声音震得山摇地转，山峰欲倒！“太可怕了”叶菡转身想跑，但她的双腿如同绑在一起似的抬也抬不起来。她想大声喊：“救命啊！”但嗓子像塞了棉花团似的喊不出声来，这时“嘎嘣，嘎嘣”的走路之声已停在门口。叶菡猛然回头，见一个青面獠牙，披头散发的恶鬼正向她扑来 …… “啊”！叶菡大叫一声，她从恶梦中惊醒了。“太可怕了！原来是一场恶梦！”魇着了，魇着？是不是梦见鬼了？啊！鬼……鬼……。 “当、、、当、、、”突然响起一阵急促又刺耳的敲门声把叶菡吓得魂飞魂散。“妈呀！！鬼追来了!” 未完待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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