标题 | 那些哭泣的脸 |
正文 | 这两天,一次次的记起一张张哭泣的脸,上周六去学校本部办理银行卡,刚下了二十二路车准备转车时,听到路边女孩边打电话边痛哭的声音。 那天天空阴沉,潮湿不已。坐车时间长了,一下车满眼里就都是水雾,但还是看到了那个身穿紧身菊黄线衣的女孩,她因消瘦而凸出的肩胛骨耸动不止,伴着她一次次的抽噎。她的耳机掉在了地上也没有拣起,她蹲在那里,长长的头发遮住了脸,对着电话那头的人边说边哭泣不止,我看出她的年龄应该已近三十岁,本不该这么肆意的释放自己的情绪。 安妮宝贝在《二三事》里说“一个女子,若在别人面前肆意痛哭,要么是她还不足够成熟,要么是她痛到极致”我不知道那个女孩是那种情况,但就是不能离开,我慢慢的走远,又回来,反反复复,从她的话语里猜测她泪流满面的本因,感受她瞬时无法自控的崩溃,心一次次的生疼,她是个剖开了自己的女孩,也许会失血过多无法自控,我不知道若真的那样了,我能做多少。 最后听到对方的妥协与安慰,她开始委屈里的埋怨,我看到她的泪开始在极痛中开花。五瓣梅花,至少有五道伤痕,却真的要芳香四溢,回归平静甜美。亲近的人,要用这种方式验证无法割舍的相伴,关怀的人,用彼此的伤害来表达无法妥协的爱,世界莫非真的如此? 随着时间的迅速变换,军训已经褪色到难以还原,但就是那时,在天颐广场边的昏黄路灯下,也曾见过一张低头痛哭的女孩的脸。极端的崩溃的姿态,没有言语,只有单调直接的痛哭,也只有汹涌的江水漫过我的感觉,人的痛哭是如此无法伪装、亦是无法自控的感情,冲开所有的矜持和外来相视,无法回避的最深的脆弱、最大的疼痛、最真实的面目。 作为世上最普遍的微笑都可以伪装,皮笑肉不笑,苦笑,甚至职业微笑。但撕心裂肺的痛哭绝难伪造。十七岁那年,我给姥姥剪指甲,妈妈在外面洗床单被褥,姥姥的指甲长期没有修剪,长的很长,填满了已经干掉的泥土、脏物,我剪着,姥姥开始还是左一句右一句的找话闲聊,不久就成了一个人声泪俱下的诉苦,混乱不堪,语无伦次。我已是记不起姥姥说的什么了,记得的全是她那张满是泪痕的枯树皮般的脸,混浊的泪水冲开抹布般颜色的脸,横流,纵流,直到现在,我对姥姥般痛到极致的哭泣难以言说,她是我的亲人,又在痛哭,要我如何是好? 一直在被一张张哭泣的脸打乱思绪,这几天。我还记起约瑟芬哭泣的脸,当拿破仑说;“我亲爱的约瑟芬,为了法兰西,我们必须离婚”后,她顿时泪流满面,肩膀抽动不止,不可否认,拿破仑借不能生育废掉了约瑟芬,这对于他们最初爱情无异是场背叛,对爱情里的她来说亦是不公。回想过往,拿破仑在奥地利征战的岁月,每天都在炮火里给心爱的约瑟芬写信,她却在巴黎的酒气色香里与贵族青年偷情;回望以后,拿破仑终没男性子嗣,还失去了曾是炽爱并付出唯一真意的爱情主角和帝国人民。这样的结局与最初时,他力排众议娶了寡妇之身的约瑟芬相较,该是何语?她还是约瑟芬,但已不再是最初他深爱的寡妇;他还是拿破仑,但已不是她最初倾情的军官。约瑟芬的哭泣的脸,慰藉彼此如此的难以开口,一场泪流,所有的该有的和不该有的,所有的纯粹与背弃,用泪冲刷吧,开始了就不能回头,同样的,结束了,就只能祭奠。约瑟芬的那张哭泣的脸,想必也是痛到极致,所有的曾经都不再了。泪里的真诚和混乱,不过是清醒纠结处置的前奏。世间曾经赤裸裸背对的结局和原始相视里的持子之手,在理性又绝决的了结前,就是约瑟芬般哭泣的脸。 这些天,我记起的,还有一类人痛苦的脸,那些在战争中哭泣的脸,我不知道该如何去描述,都说大爱无声,那大痛呢?你要我如何下笔,历史不管怎么运转,斗升小民都是处在最无力的位置,喜忧甚生死都不能掌控,草芥之身,在战争下无人为你负责,反如蝼蚁,被随意处置。七千年来,可以说,没有一场战争可以冠以正义之名,何为正义?若这么问还不够,那把战争整体看待,能话出正义之声吗?上下埃及之战,希波争锋,夏商之战,到阿拉伯帝国之争战,蒙古横扫,再到两次世界大战,再到两伊炮火,巴以烽烟。近七千年来,世界只有三百多年没有战火,四十六亿人直接死于刀枪火炮,若亡灵有知,叩问我们的良心,四十六亿的白骨堆积是我们能面的的了的吗?抗日战争中,先不说战争本身,三千五百万中国人的死尸残体和几倍于此的痛哭的脸,三百万日本人的孤魂野鬼和亦是几倍于此的痛苦的脸,是历史所能坦然面对的吗?这些哭泣的脸,我无法描述。以前看过一些抗战时期美国记者偷拍的照片和日记影印,先轰炸又屠杀后遍地烧焦的尸体,划开的胸膛,散乱的残肢内脏……还有一张在旁哭泣的小孩的脸,难以描述的痛哭,不需再提的眼泪。那张痛哭,最后变的疯傻掉的小孩的脸,你要我如何是好?如何是好? 也许,也许周六不该外出,我这么对自己说,好久没见过这么肆意的眼泪了,若不出去,也就不会看见那张哭泣的脸,也就不会想起这些哭泣的脸。夜晚的天空没有人和你争,有人可以和你一起分享白天的阳光甚至雨雪,有人可以印证白天的欢畅甚至苦涩;夜晚,终会万籁俱静,是你的就只能是你的了,以天为棺、以地为椁,就只能自己给自己装殓,自己给自己盖棺。在晚上,有些东西你自己就不能再欺骗自己,赤裸裸的撕开自己所有的凤冠霞衣,戏演完了,不管曾付注多少真情,戏都已完,可以好好的面对自己了,你的本真,你的性情,你的棺椁…… 就这么,就经常在晚上想起你们,那些哭泣的脸,因了你们,我在这里了,不管是几点的寂静寥然,我的我就在这里了,我看着他,像是在对峙,无法睡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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