标题 | 又是一年玉兰开 |
正文 | 又是一年玉兰开 李明 陪年迈的母亲在北城中央的小区里转悠,看到一株株竞相开放的白玉兰,真是“参差佩玉排空出”,千花万蕊,玲珑剔透,高贵地绽放着素雅,芳香中飘溢着淡泊,不禁想起故乡小院的两株玉兰树:亲爱的,你开了吗? 阳光下看到母亲如玉兰花般雪白的飘飘长发,想到母亲这辈子经历的人世沧桑,不禁感慨万千! 大哥自2012年上半年就开始闹头晕,辗转去重庆好几趟,都没有查出什么大毛病,只好一边吃药一边隐忍着继续做一些家务活。到了十月下旬,发展到头痛得厉害,之后左眼皮突然一下子耷拉下来,被县上的医院诊断为白内障,于是又赶紧去了重庆眼科较好的大坪医院。经检测,眼睛根本没有问题,倒是什么东西压迫了视神经,导致睁不开眼。又转了一家医院,在一系列检查之后,被告知颅内有大小不等的三颗动脉瘤分布在左右脑,必须做开颅。这一下全家都惊呆了! 八十六岁的母亲当然不知道,我们只是轻松地给她说,老大患的是白内障,要做一个小小的复明手术! 经过反反复复的复诊、再复诊,住院三周后,准备手术了,我们瞒了母亲,匆匆去到重庆。医生的话,再次让我们生出可怕的念头。医生说这种动脉瘤,一颗常见,两颗少见,三颗则罕见,手术成功率只有七、八成,让我们在准备手术的同时,也要准备好病人的后事。我们同胞姊妹和晚辈们听了都胆颤心惊! 这个段落,迷信的大嫂要我们一起去找人给大哥“观花”、算命,看看他是否能逃过这一劫。在不同的时段,接连找了两个算命的高手,在未告知任何信息的情况下,把生庚八字报上去后,都说这个人不可能活过今年,让好吃好穿伺候着,说得我们心情格外沉重!为防万一,我们和地理先生一连爬了好几面山、过了好几条河,悄悄给大哥选好了“阴地”。 想到母亲这辈子已经经历了丧女、丧夫的打击,全家都为她捏着一把汗。她平时在茶馆打牌,茶馆的人来自四方八面,各种消息都往这里汇,这样的不测一旦发生,那非要了老人家的命不可! 都说亲人间有十指连心的心灵感应,许是白天为大哥的事太过操心与忙碌,一到晚上我就能呼呼大睡,于是经常不露声色去问母亲,母亲也说睡得着、睡得好! 虽然嘴上说不焦,白天在家的日子,母亲还是天天嚷着让我打电话,询问大哥的病况,并絮絮叨叨地嘱咐大哥好好检查治疗,不要心痛钱! 在最后敲定手术的前夜,母亲背着我们买了三尺红布、几支香蜡、数叠黄表,再三叮嘱我找个地方焚了……善良的老人是要让上苍留住儿子的眼睛!……看着袅袅的青烟,感受着母爱的伟大,泪水一次次漫过我的双眼! 十一月七日,我们把大哥送进了手术室。朋友、亲人在这道神圣的大门外静静而焦灼地等待着,盼望着一个生命奇迹的出现!在这之前,我们只告诉大哥要做开颅手术,故作轻松地给他举一些开颅手术成功的熟人的例子,特别给他讲母亲二0一0年脊椎骨折全麻手术时老人家一点也不畏惧的事,鼓励他增强手术的勇气。 从下午一点开始至深夜十一点,手术整整进行了十个小时,这期间,每个亲人、朋友的心都悬到了嗓子眼! 许是做母亲的真诚感动了天地神灵,许是因为母亲的健在,大哥命不该绝,白衣天使硬把他从死亡线上抢救了回来,直到看着他被送进重症监护室,我们才长长地舒了一口气!又直到第二天下午三点,看着嫂子进到监护室探望完出来,听到大哥已能说话,我们一行才风风火火回家去上班…… 母亲是后来才知道这一切的!她理解我们的善意,没有责备我们什么。我们也仿佛听到她一下子放下了一直悬着的那颗心! 大哥终于出院了,在儿女、媳妇的训练下,慢慢地、一点一点地恢复着肢体感觉和视力, 天天叨念着大哥的母亲,在接听完电话后,露出了久违的笑容! …… 一枚花瓣飘落脚下,捡拾起来,放到鼻尖前嗅嗅,这肥厚质嫩的 散发出馥郁的芳香 今年一月下旬,在到教师进修校任职满五年,在连续任职二十年后,我的工作有了调整。我没把这消息告诉母亲,免得她老人家认为我许是犯了什么错、抑或是得罪了什么人,为已是不惑之年的儿子担惊受怕!…… 一阵微风吹过,送来阵阵花香,置身树下,我和母亲都有些陶醉! 如今,看玉兰花开,生命又老去一岁。在风雨沧桑的老母面前,我们深深地感到她的平凡而伟大,为她的从容、淡定深深地折服,也为她的长寿、健康而骄傲不已! 我们每天尽可能地给她搭配一些营养的食物,从土鸡蛋、土鸡,到河里的鲜鱼,山上的珍菇……也备一些她平素爱吃的零食,帮助她固牙健齿。还给她备一些好看的书报,像给庭中的玉兰注入充足的养料,好让她开得更加娇艳! 尽管这样,母亲的生命还是在悄无声息中不停地老去:而今,她的耳朵和大脑的反应已大不如前。春节期间,我们给她重新买了大屏幕、大字盘的老年机,一遍遍教她使用,可她老是记不住!而且从去年起就开始怕坐车。今年去袁家岗老大家团年,经黄花园、过菜园坝,到草坪,总是一次次问我们还有多远,虽然我们也一次次耐心地告诉过她,但每次过去和离开前,她都要求要走路,“距离”在她脑子里已成为一个模糊的概念。 此时,凝望着满树飘香的“白鸽”,我的眼前幻化出老人家华巅的飞雪、矍铄的身子,忆起“绰约新妆玉有辉,素娥千队雪成围。 我知姑射真仙子,天谴霓裳试羽衣。影落空阶初月冷,香生别院晚风微。玉环飞燕元相敌,笑比江梅不恨肥。”这首《咏玉兰》,一辈子心地洁白如玉,品质幽香似兰,朴素善良的母亲,不正像这白璧无瑕、沁人心脾的玉兰吗? 二0一三年二月十二日(正月初三)初稿于重庆华宇.北城中央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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