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标题 向阳花
正文

从农村来到城镇的时候我的衣服是最洋气的也是最土的,灰黑色的西服配着浅蓝色的西裤,脚上蹬着一双大波纹球鞋,我记得很清楚,左边的鞋子大拇指一年四季在外面露着,我不喜欢穿袜子,也不喜欢洗脚,脚趾甲长的和洪七公可以相提并论。来到城镇上学的路依然是踩着结实的土路上学,我走路时脚重,这样我的脚趾甲缝里长年都是黑漆漆的。

老师是不喜欢我的,她说我的身上总散发着一股奇异的味道,她的话引起了很多同学对于我的反感,同学喜欢笑话我,经常会在课余时间指着我赤裸的脚趾大笑,为此我还得了一个光荣的称号“赤脚大仙”!

在给我挑同桌的时候老师费劲了神力,同学都不喜欢和我坐,嫌我臭,有的甚至在离我几米远的地方就捂着鼻子翻着白眼跑开了。为此老师开了一个班会,她觉得我再脏,也得有个同桌,不能在班级里面出现一个雅座。所以她在班会上夸奖我,说我从农村来的,但身上却带着最朴实、厚道的乡土气息。老师的这番话终于激励起了一位叫“小花”的男同学,他举起胳膊,站起来,诚恳的脸上流着汗珠,嘴巴张了半天说出:“我愿意”!

小花的坦然让我颇受感动,觉得这就是哥们儿。看着他站起来愿意与我为伍,便下定决心明早不吃油饼,省下钱请他吃包“神龟酸梅粉”。

小花喜欢留着分头,我也喜欢,用最时髦的话来说这叫做追星。他在中午休息的时候从书包里拿出一张谢霆锋的海报,我和他看着谢霆锋帅气的造型,开始神往,也就是谢霆锋的分头让我和小花认定,男人要帅,先要有一个大中分。

上大学的时候我剪掉了自己留了将近十年的发型,理发师在我头上修剪的时候我总觉得他剪掉的太多,很多是头发,很多不是。等镜子里的自己完全成为一个寸头的时候我有些后悔,甚至想买一个假发带上。

小花对我说:“你知道怎样才能算有一个真正的分头?”

“不知道”!

“听好,要有一个分头,在你的头顶中间必须有一条从正中间分开的界线”。小花得意的说。

“就是头皮么?”

“嗯,像你这样的不叫分头,最多称为一边到”。他说完低下头对我指指他的头“看”!

在他的头上从正中间很清晰的分出来一条露着头皮的白缝。我恍然大悟,难怪母亲总让我剪发,我执拗不去,母亲便大骂:“跟堆蒿草一样”!

那天中午放学我第一个冲出教室,飞奔回家,母亲没在家,我更是幸福不已。脱掉上衣开始洗头发。等到头发干的时候站在母亲的梳妆台前,拿着母亲的木头梳子,从头上正中间梳开一条缝,为了保证两边一样多我便用手左右量了量,等觉得分布均匀这才拿起梳子一遍又一遍的梳着,看见头上的缝越来越明显的时候我激动不已,镜子里的不再是自己,而是谢霆锋带着墨镜留着长发的造型。约莫十分钟我放下手中的梳子心满意足的欣赏着自己的造型,潇洒,真是一个潇洒。尤其是那条白白的中缝。

那天中午我高兴的合不拢嘴,看到小花到的时候故意低下头,“看,大中分”!

他“呀”的一声说:“对嘛,这才是大中分。看谁还敢说你赤脚大仙,走!”

“去哪?”我抬起头问他。

“操场,让女生看”!他自信的甩着中分。

“走!”

“等下”

“咋?”

“你把大拇指里的垢甲先扣下来”!

我低头才看到黑漆漆脚上指甲缝里全是垢甲。

现在每每回想到小花,我总会想起他与众不同的一面,他是怪才,思想总是和别人不一样,这是难能可贵的。

六一儿童节到了,小花和我很不幸都没被选入集体节目,老师排的节目是大合唱,彩排的时候同学们都“哇哇”大唱,我和小花唱的最为卖力,小花在唱到歌曲高潮时声音就开始发颤,脖子的青筋爆的老高。但老师却并未注意到他的唱腔,相反却注意到了小花和我的造型。一曲唱完老师便沉默不语,良久从人群中拉出我和小花说:“你俩这发型啊,说了多少次,小学生不准留长发,你看你俩那样子,咋俩汉奸混进革命队伍了,头发不剪,就别合唱”!他生气的不再看我俩,指挥着其他同学继续合唱。我总觉得少了小花颤抖的声音他们唱出来的味道总怪怪的,却始终想不到怪在哪里。

我和小花坐在最后一排靠窗户的桌子上,看着外面同学在老师的配合下画上红脸蛋、红嘴唇,男生穿着笔挺的西装,女生穿着雪白的裙子。小花嘟囔半天说:“丑成马了,你看谢霆锋啥时候画过红脸蛋?”说完他又看向我,“给你说了多少次了,谢霆锋不穿你这样的西服,更不会穿着露着“大舅”的球鞋,你个脏猪娃子”!说完他不看我,眼睛看向了外面。

我感觉他说的挺对的,羞愧的急忙把大拇指缩进了“洞”里。

“呀,快看,你看女班长干啥呢?”小花兴奋的指着窗户外面的班长。

我转头看到窗户外面的女班长把手伸进裙子里抓痒。我说:“扣钩子么”!

小花像吃了辣子条一样冒着汗对我说:“啥钩子,我在家偷看过一张我爸的碟片,里面的女的开始就是隔着裤子扣钩子,但过一会那女的就脱的一丝不挂,美的很,狗日的一会过来个男的俩亲的包包的”!

在这之前对于色情我顶多出自于谁和谁对骂说出一些难听的话,可我却从未见过被骂的话变成电影放出来。等到小花夹着动作绘声绘色的讲完他偷看碟片的内容后,我觉得班长不是在抓臀部的痒痒,而是马上就要脱裤子的。莫名其妙的第一次感到身体有些微妙的变化,但又不能准确的说明身体有什么具体的变化。

表演节目的那天,全班同学都上去了唱歌了,我和小花被老师留下来,老师生怕我和小花捣乱便让我俩照看班级的板凳。小花点头拍胸:“么问题”!我看着老师凶狠的眼神头点的像个拨浪鼓。

老师给大家排演的歌曲我到现在也不知道叫什么名字,只记得小花在唱到高潮时是这样唱的“气死列,气死列,她妈把娃气死列,我看她妈气死列,气多列,气多列”!彩排时我听到小花是这样唱的,我却并不知道这首歌的真实名字,只是隐约记得这是一首少数民族的歌曲,也不知道是否正确。

报幕员在台上念道:“下面有请五年级二班为大家带来气多列”。我忙鼓起掌,客观原因为班不能争光这是我的遗憾,但加油拍手我还是应该去做的。可我却没听到小花的掌声,我回头看小花,他的姿势让我大惊。

“你牛疼了?”我大惊的问道。小花骑马马的姿势坐在板凳上,上半身爬在板凳上,扭着屁股来回的摩擦。

“爽,真爽”!小花不看我,也不鼓掌,动作却未停下。

“哪爽?”

“牛”!

“咋爽?”我好奇的问他。

“哎呀,你磨下就知道了”!

我半信半疑的学着小花的姿势用力一磨,天呐,牛牛火辣辣的疼,感觉快掉了,疼的我眼泪直掉。

“你妈个x”我捂着裆部骂小花。

小花终于在我的骂声中停下了动作,但却不骂我,坐得端端正正的看着台上同学唱歌。

“你就是个金刚钻么”!我继续骂着。

小花嬉笑不语,站起来坐在我的旁边猛的拉开裤子,“看,不是我的方法不对,是你没发育好”。

我愕然大惊,原来发育的好就可以去日板凳了。

小花告诉我,一定要替他保守这个秘密,并且要我发誓,他的誓很毒,要是我告诉别人他的秘密我就永远不会发育。直到今天我却没能保住他的秘密,写在了文章里面,我想每个人都有过懵懂的时候,童言无知,过多的编造总会失掉原有的水分。

从那以后小花不光日板凳,每次下楼他总会爬在扶手上,裆部抵着扶手,一路滑下去。引得其他男生都效仿他,唯独我却没有,我疼怕了,再也不想遭那样的罪了。

放学站队的时候我背着书包和小花一路走出校门,校门口聚集着各种卖零食的小贩,我和小花最喜爱的便是二角钱一根冰棍,特别好吃。我说:“请你吃吧”!他揉着裆部,不言语。

我也不理他转身就去买冰棍,可等我转身拿着冰棍找他的时候却怎样也照不到他,我想他肯定也是找不到我才回家去的吧,便也没多想咬着冰棍向家的方向走。

“气死列,气死列,她妈把娃气死列,我看她妈气死列,气多列,气多列”!小花引吭高歌的声音让我抬头,我才看见他爬在一根电线杆的最上面唱着“气多列”,便唱便往下溜。

我说:“小花,下来,吃冰棍”!

他“噢”的一声溜下来,拿起冰棍猛咬一口说:“我决定以后不日板凳了,我要日电线杆,太爽了”!

我深深佩服小花对于新鲜事物的追求。未改造前的道路,小花用他的方式日完了所有的电线杆。

很多时候我总陷入沉思,觉得忘记很多的回忆,总需要逼近它,看清真实的面目,然后才能分清错与对。

五年级毕业的前夕迎来了又一次的高考,我们必须彻底的打扫卫生,我和小花很不幸,本不该我俩打扫卫生却硬被留下来,原因是小花和我的发型不好,用老师的话说这叫做“劳动改造”。

小花打扫清洁区,我清扫教室。但我却觉得这是不幸中的万幸,女班长竟然和我在一起打扫教室,为了表现出我不一样的魅力,我卖力的架起一个又一个的板凳,不时的还唱两句“气多列”。班长却熟视无睹,只顾擦着黑板。

我在架板凳的时候却不小心砸了一个大块头的脚,他疼的吱哇乱叫,口里的粗话一个接着一个。我生性胆小,害怕惹事,再者他块头异常发达,被班里同学称为“煤气罐”。

“日你妈个X,你眼睛瞎啦”!他说着竟然还猛的推我一把。我吓的哆嗦一下,却看到女班长转过头来看我,其实我多想让她以班长的身份告诉煤气罐不要欺负同学,但她没有,并且还摆出一副观看电影的神情。

我被煤气罐推攘着却也并未又半句抱怨,他更是得理不饶人,连脚也上来了,我的屁股重重的挨了几脚。我看向女班长,她对着我轻蔑的一笑。这下惹恼了我,兔子急了也咬人,妈妈的,在女生面前还能让你这样欺负,大中分白留了!

我猛的一拳打向煤气罐的脸上。随口大骂:“你妈妈的,少皮干”!煤气罐被我的气势镇住了,我的赤脚终于派上了用场,乱踢乱踩,带着指甲缝里的黑垢甲一并踩上了他的身上,手也不闲着,两手攥紧在空中画圆乱抡,活像一个站立的螃蟹抖动着拳脚。

煤气罐抱头后退,口里大喊:“不要打了,不要打了”!但他的语气显然没有诚恳的道歉的意思,我才不听这么多言辞,愤怒的心情恨不得连嘴都用上。挥舞拳脚的同时我看向班长,她张开大嘴,猛的大喊一声跑了出去。

我一时分神,不想被煤气罐一拳打在脸上,这一拳好重,我感觉眼睛发黑,有星星乱转,爬在地上竟然大声的哭了起来。煤气罐看到我哭也停下了挥舞在半空的拳头,只是络绎不绝的骂着。

扫完清洁区的同学陆续的回来,他们围观在我和煤气罐的旁边,有好心的同学要扶我,我却死活不起来,就是哭,越哭越大声。

“我日,敢打我兄弟,妈了个逼,让开子午大道,陈真飞腿”!我听到板凳桌子“咣当”一声便倒了下去,这才抬起头看见小花肩上扛着扫把一脸怒气的看着倒在一边的煤气罐。煤气罐被踹的半天上不来气,坐在那里不断的喘息。

那天小花没有再去日他的电线杆,只是陪着我走完了回家的路程。

我和小花的故事在小学毕业的时候便结束了,至此再也未联系过,也不知道他是否还记得我,但他的影子却时时出现在我的脑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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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新时间:2024/12/26 3:32:2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