标题 | 心与人俱老 |
正文 | 周末,温度摄氏10度上,风速2级,空气PM远远低于2.5。 计划去运动,却懒得动弹。忽发觉心与人俱老。 心驰骋之处变成文字,凄凄切切惨惨,不知所云。 (一) 摇身转变角色 每当我回家乡,那些曾经被我当作“大人”的邻居和乡亲们不再称呼我的乳名和绰号。大人不再视我为孩子,而是把我划入他们人群中的一员。时常被我身后的某个坏坏的大人的一个跺脚或一声大吼吓得鸟兽散的年代一去不返了。结婚后,我彻底地受到了成人应有的礼遇和恭敬,有人递烟给我,还有人与我划拳行酒。大人开始相信我的说辞——就像小时候默默地听大人们聊天,大人也依赖我所说的。我被这突如其来的改变弄得晕头转向,无所适从。 (二) 不被轰出的乐园 我不得不再一次承认,我们唯一不被轰出的乐园就是——回忆。童年总是无比美好,无忧无虑,淡淡的忧伤也总是带着点叛逆。 我常常受到大人们的宠爱和戏耍。大人们经常问及一个问题,还专挑日子,总在年关或年头,当时觉得好奇怪好无聊。“你今年几岁了?”,“你今年属什么,明年属什么?”大人们唤着我的乳名问个不停。我只能会掰着手指头算岁数,然后满足他们的“好奇”。年年岁岁人不同,岁岁年年同此问。终于有一个不按套路出牌的大人在年中的时候问我这一问题:“你几岁了?” 按照当年孩子的逻辑,天下所有的计算靠十指就能独当一面。小手伸出袖口,张开十指,从左到右,再从右到左,我始终没能找到那半个指头。大人笑得前仰后合,有人笑得肚子疼。我却被惹哭了,惹毛了。大人爱看我被“惹毛”的样子,我被惹毛的样子好像在草丛里遇到了蛇,爬树头顶了马蜂窝。我收了可观的压岁钱,高兴的劲头自然不用多言,可是我还是不会数数,掰指头也不管用了,我徒生一计,便把纸币放在凳子上一字排开,在凳子上做记号来丈量长度。如果发现钱短了一截,我就知道钱少了几张,我会大闹不已,非得找到“偷钱”的元凶不可。 到了上学的年龄,大人们喜欢看从头到尾满是字的厚厚的大部头,我称作“字书”或“天书”,后来知道“字书”即为“毛选”。我却独爱有画的书,后来死活找不到当年称作“画书”的《隋唐演义》、《哪吒传》和《米老鼠和唐老鸭》等的连环画了。我结识了画中的一帮众英雄、一只老鼠和一只鸭子。到了情窦初开的年龄,我开始对听起来像女人声调的情歌有感觉,天天守在老式卡带录音机前AB反复听着。后来知道这个歌手原来是男的,名叫阿哲——张信哲。 后来“画书”和卡带已经满足不了我喷薄欲出的好奇心,我开练习轻功。 我有本“武林秘笈”,封面为在竹上飞的侠客。我在同学那里借来沙袋绑在腿上徒步跑,开始了轻功的基础练习。我和弟弟约定以是否能干拔跳上课桌来检验轻功。我高高地站在桌子上骄傲地说:“弟弟,轮到你跳了。”“我……我还没准备好,我再复习一下秘笈要点。”他带几分胆怯地说。弟弟一直在原地踏步,闭上眼跃跃欲试。我鼓励他,他飞身高高跳起,却把桌子踢得踉跄挪出几步远。练轻功坚持了一段时间,当我欲要挑战更高的高度时,墙外树上的山雀总在站在窝边拍着翅膀,叽喳叫个不停。快为我欢呼吧,Baby,come on!后来飞来一群,原来山雀是在嘲弄我——傻X,你简直痴人说梦。在月夜里,看着月亮,我幻想有个神秘的白发老头带走我传授轻功,就像郭靖这个傻小子被世外高人带上华山练掌法,下山便天下无敌。弟弟说:“哥,你走火入魔了,快别练了......”结果大家肯定是知道的,轻功半途而废,哎,我的轻功啊!再后来,终于真相大白,电影中的轻功是靠“倒片”和“光学原理”实现的。哎,我的秘笈还有竹上飞啊!你害我好苦啊。 童年与成年相揖别,仅几个指头掰过,几张纸币量过,几册连环画看过,几张桌子飞过而已。掰指数岁,尺丈钱财,看图说话,飞檐走壁竹上飞的年代早已在时光隧道里倏然而过,我来不及回味,就被轰出了童年的乐园。然而,童年仅仅限于这些内容,童年便无足轻重,荒芜了。 (三) 有人管我叫叔叔 人是怎么长大的呢?人为什么要长大? 当我走在大街上,有小孩管我叫哥哥了,我很高兴。有一天,有小孩管我叫叔叔了,我勉强接受。很难想象,又有小孩管我叫伯伯了,我会做什么反应。人就是以这种面貌渐进变化的方式长大的。 一个懵懂少年(按照辈份,我管他叫叔叔),他们举家从青海回到阔别多年的的山东老家。他与我多年未曾谋面,不知如何开口,他妈妈怪他不懂礼貌,不会说话。我看他鼓足腮帮,要冒出喊“叔叔”的口型。最终,他妈妈告诉他以后管我叫哥哥。年龄差距使然,很尴尬,我不能管他叫叔叔了。其实,这个没名分的“哥哥”听起来比较自然,也合情合理。我便默许并接受这种安排。我应该感谢他,他的最初的反应,告诉我提醒我,我足够大了,孩子不再把我当作同一个年代的人了。 姑姑家的表弟瑞刚上小学,一个小胖胖,春节后到我家走亲戚。妻问表弟管她叫什么,他说:“嫂子。” 妻眉飞色舞的夸奖他叫得好,又问他管我叫什么,他说:“叫……叫叔叔。”我顿时无语,泪奔。原谅这娃吧,娃年少无知,娃心里面全无辈份之分。让我还原一下事实,姑姑肯定教表弟管我和妻两人叫哥哥和嫂子。当他面对问题时,见了长得显得很年轻的妻管叫嫂子。至于我这里,他当然记得应该叫我哥哥,但是最后他从内心最真实的感受出发,他做出了管我叫叔叔的决定。他背叛了大人的说辞,没有背叛内心的最初的意愿。按照辈份管我叫叔叔名不副实,“叔叔”叫得有名无实。我同样应该感谢他,他告诉我提醒我,我长大变老了,在表相上管叫我叔叔名副其实,“叔叔”叫得实至名归。 小孩子在真相面前倾向于说实话,小孩子的实话是真相的最直接的映像。小孩子的实话虽然不受听,我却赞成。大人们说话常常好听,但会令我在变幻莫测的关系中寻找事实,在纷纷扰扰的生命中寻找真相。大人们知道说真话比说假话的代价高的多。什么是大人们的真话,原来大人们的真话要摔开来才能找出。 (四) 胡同里的“巫师” 心是怎么变老的呢?心为什么要老化? 我和妻领一众小孩到胡同小巷里玩耍。太阳爬上屋檐,翻过屋顶,犹如隧道里的远照灯,顺着笔直的胡同洒下阳光,留下屋影。我们站在有阳光的地方取暖,阳光真好,有股淡淡的味道。 我已错过了玩耍的年龄,不屑玩耍。我打算展示飞檐走壁竹上飞的功夫,我转念打消了念头。我更多地关心起来孩子们的学习情况。有人告诉我:不会玩了,心就老了。 我像牧师布道一样,在小孩子面前开始大人般的表演。我演讲似的,说现在的阳光是8分钟以前的太阳发出的,夜晚看到的星光来自几亿、百亿光年之遥的星星。孩子惊叹,哇塞……我考!百亿年的光现在才看到!孩子反问,亿年前你在哪里?你有那么大吗?骗人,你怎么知道的?我哑口无言,空叹百亿年后的星星依旧,人却老去不见了。 我以深奥的天文理论环环相扣挑战家乡传说中的天狗吃月亮,用一面带有得意的“理论之锣”吓走了云霄上的天狗,孩子心灵里的那轮闪闪发光的月亮不再阴晴圆缺;我以历史的眼光纵横捭阖揭穿孩子心灵深处那头叫做“年”的妖精,用一根带有卖弄的“历史纬编”拉出了幕后的那头“年”,孩子心灵里那头并不可怕的庞然大物便轰然倒下。最后,我下了根本没有什么天狗,没有怪物的结论。孩子开始厌烦我的结论,用异样的目光打量这个可怕的“大人”,一一跑开。我好像轻而易举地破坏了孩子心中的美丽的童话城堡,而孩子视我为驻在童话城堡里面的“巫师”。 这就是孩子与大人之间的区别。大人什么都信,什么都信意味着什么都不信。当大人不相信什么时,曾经的美好事物也不惜一战去打破。大人什么都反对,也意味着什么都敷衍地同意。孩子只相信心灵深处的事实,即使事实只是一个传说一个神话,想象出来的。一旦心灵之外的东西开始侵占最早呆在里面的事实,心就不再是那颗单纯的童心。唯有插上想象的翅膀,拉开想象的大幕,心灵便与魔术师的魔力棒一样点石成金。失去想象,心会蒙上灰尘,然后慢慢老去,接下来心与人俱老。 我一个人,像褪去魔法的“巫师”,没人理会,受了冷落,在胡同里踽踽独行。一家堂屋与一家堂屋相距不远,一截阳光与一截阳光之间是一段屋影与一段屋影。我时而在阳光里显现,时而在屋影里隐没。我站得如此安静,与人影形影相吊茕茕孑立。思绪,如繁星,凌乱不堪,从光明遁到黑夜,又从黑夜飘到光明。伤感,如此庸俗的字眼,我开始伤感,心还会继续老下去吗? 2013-03-23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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