标题 | 尾声 |
正文 | 十年以前,村长在我们村里就算高官了。无论穿的吃的,都比百姓好,住着宽敞明亮的大瓦房,出门都是出租车,很是气派。也经常去酒店,偶尔有话传出来,说,村长搂着酒店里的女娃跳舞了,村人就很嫉妒,说,又不花自个儿钱 ,白跳谁还不跳。 因此,村长几乎是全村的男同胞特别追求的目标,也是女同胞崇拜的对象。当然,一个村只有一个村长,所以,村长又是所有男同胞追捧的对象。女同胞呢,恨自个儿男人窝囊废的同时,也很喜欢跟村长套套近乎,比如,见面时多说一两句话,甚至村长已经走过去了,女人还回过头了来,含情脉脉地望上一眼,再回过头来,轻叹一口气。 这就是我们村当时的实际情况。 那年月,村里还未实行真正的民主选举。也有选票,但是村上不设选举会场,只是组长拿着票箱子,纸壳的,挨家挨户去填选票,——选票预先是不发放村民手里的,结果是原班人马当选。据后来得了绝症的村通信员说,村上的几个人常常换了票箱子,具体怎么换的,村通信员倒没说出来。等过些日子再想问,村通信员却一命呜呼了。 这些年选举,村人却百灵百俐地知晓,谁都有参选的权力,选举的格式因此被打破,选举时就出现了诸侯争霸的局面,就有新生代选了上来。 本来,竞争越激烈的选举,就越需要经济实力,小哥就是这样的人。他二十四五的年纪,屯里家族大,媳妇是本村的,姻亲又多,他母亲的家族都在本村,小哥平日又极有人缘儿,连带家境很好,选村长时他梦一样就上去了。 这已经是近十年的事情了。刚参选时,他还开着四轮子乌烟瘴气地在漫地削茬子,烟雾中帽檐儿冲后,灰头土脸的,不改吃苦耐劳的本色。当了一届村长后,人缘极好的他就懈怠了活计,一是为了面子,再者削茬子的收入比起消费了,应该微不足道。他便放弃了四轮车。原来家里养了几头母猪,下崽儿时全是他耐心地看护,如今出入官场,此种活计有伤大雅,也就放手了。 家境因此日渐不如以前,消费又大,渐渐地亏空了,渐渐地入不敷出,东挪西借,只五六年光景,不但自个儿负债累累,还掏空了亲朋好友,及村里的多数百姓。最主要的原因,是这几年村上没有一分收入,只到年底镇上才给近两万元的现金,村里十来个人分配,看村部的老张头还得分个三千元,实际到手的钱远不够他一年消费的,因此数年下来,小哥成了负翁。 人若有了压力,精神就爱不集中,小哥后来出事了,村人就是这么分析的。 那是两年前的春天,村上正在修路,中午小哥和几个村组干部去镇上饭店吃饭,小哥开车先去的。他的车速快,拉下后面的人四里地远,车开到一半的路程时,“咣当”一声撞了树,当时车就报废了,人也昏迷了。等到后面的人赶到时,看到满脸是血的他,急忙打120急救。车来后,小哥被送到临近的市医院。在那里,小哥昏迷了三天,之后才醒转。好好赖赖的,近一个月光景才出院。 出院后的小哥,智商大不如以前了。以前边说话便思考的他,如今说起来没完没了。人家问他多大了,他则一本正经地回答,往往差了十多岁。况且,因为这次意外,小哥的门牙磕掉三个,包括俩门牙。舌头也缝了十多针,说话既漏风又口齿不清。他自个儿也自打圆场,说,过几天就把牙镶上,现在镶牙牙床子还没好利索。总之,小哥的形象再也不如以前了。 后来的选举中,没有竞争对象的小哥终于不费吹灰之力又被选中,人们三年前的参选热情都跑到爪洼国去了。但小哥美滋滋地说,听说以后村干部干到年头时公务员待遇,村里人就笑话他,听风就是雨。再者说了,小哥你能干多久呢?别身体挺不到那时候。 那一次去镇里开会,小哥在镇长讲解文件时,忽然起身跑到镇长跟前,打他一个嘴巴,还冲镇长大骂一句:“你以为你是我爹吗?讲起来就没个完,我要上厠所!” 镇长也渺渺地听说了小哥的事儿,所以并未发火,十天后,小哥被停止工作 ,职务暂时由现任书记代理。 而小哥的亲朋,还在小哥被停职的当晚,放了五个大礼花,以示庆贺。小哥在人群中,有说有笑地望着天空,像一个孩子一样。 直到如今,小哥已经被停职一年了,竟还没有官复原职。村人问他,还想不想当村长了?不想了,他没有犹豫就答了出来。村人说,看来,这回小哥的病才真算好了,大喜啊!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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