标题 | 旧·塔 |
正文 | 旧?塔 大学以来的第一个春节,循例回了趟老家。 车还是循例沿着旧有的轨迹、不急不缓地驶往前方下榻的地方。我还是循例面无表情、看着窗外的景悄无声息地与我背道而驰。然后,那塔也很快循例地出现了,依旧是有意无意地游经过我的眼前。 梁实秋先生说,旧的事物之所以可爱,往往是因为它有内容,能唤起人的回忆。 的确,这是座有内容的塔。 塔因地为名曰龟峰,立于一座小山丘之上。而山丘脚下的两幢平房、数个秋千、一个球场,便是我童年主轴的大部分组成。偶尔也会呼朋唤友,瞒着大人,因循石级跑上山去,在山顶处、以塔为中心做起游戏来。犹记得,塔有六面,每面都有一个拱形的门样入口,可通塔心,确是个捉迷藏的好场地。绕着古塔边上追逐,走到哪儿都免不了被两个暗含未知的转角夹攻,倒巴巴地让人对这游戏生出了份不同以往的紧张感。 爱这简单和着快乐的认真。 光阴流转,平房和球场都面临了拆迁。很快,车子驶过塔下,也再没有停留的意思。透过车窗,我看见我的童年变成了一个铺满了草、种满了树的公园。 唯有塔,矗立依旧。 春节前,我又上公园走了走。这里真正变得像一个旅游景点,满眼是新的草、新的树、新的花、新的路,新的游人如织,新的回廊小桥……在这和谐的新画面里,我突然发觉,好像只有我是旧的。噢,不对,兴许还有这塔。沿着盘山的小路向上,终于又到了山顶塔下。那塔仿佛一点都没变。还是土黄色的、有些斑驳的墙壁;还是砖红色的、正方形状的地砖;还是笔迹早已模糊、密密麻麻的“到此一游”的字样……一切的一切仿佛都在暗里达成了某种默契,辅成了这浑身透露着亲切感的旧,让我没由来的、竟萌生了种惺惺相惜之感。就像是在一片年代久远的、记忆的废墟里,终于找到了那个失落已久的遗址。尽管已为岁月洗劫成空城一座,却依旧在重逢的一刻黯淡了厚重的尘灰,兀自闪烁出了沉淀着年岁的光华。 于是毫无防备地、我又慢慢走近塔身。然到达之际,却惊觉,有些事情竟是我搞错了么?为何如今站在通往塔心的入口前,我已需弯下腰来、低头探身而入? 原来,在浩瀚的时空面前,我也是新的。 或者,有时一个人和某些物之间,可能就是会有些特别的缘分,深刻的、甚至有像史铁生先生与他的地坛那样,有种无关时间、无关空间的、宿命般的契合。我一直以为,坐在时光的车里,古塔就是我生命的一个过客。不料相对它所在的、浩淼得多的时空中,我的全部之于它,才是微薄如午后的一个小憩里、调皮的猫咪留下了几个不起眼的脚印。 也许,所谓新旧,本都没有什么新旧可言。在光阴的列车上,一切的一切就如同车里的人和窗外的景,不过是各自因循着各自的方向、不做声地疾驰而去罢了。 但我还是心存感激的。穿越了八百多年的风雨尘灰,古塔依旧带着最大的耐心,帮我记住了那些我所珍贵、却又无处安放的日子。纵新旧终难定论,古塔在我心中仍是件旧物,它身上那种旧物特有的质朴与忠诚足以让我明辨。 所以我想,旧物之所以是旧物,也许不过就如这古塔之于我一般,在某个人的某段路中,恰巧中选,被托付了段值得珍藏的怀旧时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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