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标题 老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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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觉间,老屋被拆除已有近五年时间。如今矗立在老屋宅基地上的是一座精致漂亮粉墙碧瓦的二层小楼。与老屋的低矮朴拙相比,靓丽的小楼的确显得有气质得多。但是在百转千回的梦里呀,无数次出现的,为何依然是亲切的、难于割舍的仿佛是生命的一部分的老屋!

老屋建于上世纪六十年代。所用的砖瓦都是自家烧制的——爷爷盛年时是街道干部,他主持修建的那口砖窑在当时的镇子里远近闻名。制胚烧砖那热火朝天的场面我没有亲历过,几近成年了,尚能听见镇上一些依旧健在的老辈们时时提起。想必构建老屋的一砖一瓦应都是出自于那口砖窑。

老屋座东面西。正面是三间正屋,左右两面分别是三间厢房。堂屋和卧房自是设在正屋,左面的两间厢房是厨房,右面的两间厢房作了杂物间。“品”字形的房屋结构在老屋的中心地带自然围成了一方精致、小巧的庭院。能干的父亲在庭院的前端砌上了围墙,装上了院门。自此,老屋的房院结构更加浑然一体、仿若天成。这种房屋气势及选材在当时物资十分贫乏的六七十年代,不知羡煞了多少街坊四邻。

老屋四周遍栽树木。绿树掩隐下的老屋更显得蓊蓊郁郁、气势泰然。偶间打此经过的一位风水先生连连赞叹“好风水!好风水!”。树木是我的老屋印象里不可分割的一部分。其实也都不是什么名贵的树种。主要有榆树、杨树、楝树、桑树、豇豆楸等。树是杂树,在老屋四周郁郁葱葱生长着,却也能为我们带来四时的乐趣。

初春时节,枯瘦了一冬的树木枝干们开始返青。预先绽出绿意、透出春信的总是厨房后的两棵老榆树。锯齿状的绿叶密密匝匝地长出,最让我们欣喜不已的是伴随绿叶萌出,却更加恣意张狂、成窜成簇的翠绿的榆钱儿!掬一把在手,毫不吝啬地掹进嘴里,那清甜粘腻的味道从嘴里一直甜到心里。在缺吃少穿的年代里,这也算是聊补童年嘴馋的零食吧!再过过,院墙外的几棵散落的楝树不经意间便在曲曲弯弯的枝头泛出一片粉红霞蔚,待那似有若无的清香幽幽地传进鼻息,始自仰望,原来是楝树开花了!粉红霞蔚如烟似雾般蒸腾在枝头,在色彩水墨般朴素的早春时节里显得如此的奢侈。几场春雨过后,房前屋后的树木开始大面积仿佛比赛一般争先恐后地奉送出各种姿态、各种层次的绿来。暖阳透过层层绿叶,把光线投射在老屋四周。光线是明亮的绿,老屋也氤氲着绿,连老屋四周的空气也仿佛变成了令人赏心悦目的绿色!

老屋四周的树木春发,夏盛,秋萧,冬落。循环往复,周而复始,为老屋平添了不少四时的风韵。其实最神秘、最古老的要数挺立在院落里侧、正屋左前方的一棵古柏。在我家的群树里,它要算作一棵长寿树星了!古柏是建房初期,爷爷亲手栽种。我未曾见过爷爷,老辈们的讲述里他是一位传奇人物,我的意象里,他便是屹立在院落里德这一棵古柏。柏树生长缓慢,历经半个多世纪的风雨,它的主干俨然还是大碗口般粗细。但它是院落里最富气质的一道风景。春夏的闹热里,它默默无闻地内敛着一方墨绿。及至秋风瑟瑟、万木萧落,它依然固守着那一方墨绿。冬天白雪皑皑时,它的枝叶在积雪压不到的下方依旧傲然出一方墨绿!小时候,我常常爱站在树下,双手摩挲着那如老人褶皱般粗糙的树皮,抬起头仰望它如云冠盖的神秘。我总是想,古柏一定藏着不少的故事吧,要不奶奶为什么总爱坐在树下,浑浊的眼神里满溢着数不尽的回忆。那时鬼精的我只要一看到奶奶搬起板凳,就知道她必定要坐在古柏下。待她坐定,我便调皮地爬上她的膝盖,揪着她松弛的脖颈,千番百次地央缠她给我讲故事。恼了的奶奶经不住缠磨,时常会有一句没一句地给我讲一些故事。时代久远,我已记不清奶奶都给我讲了些什么,但对我来说,古柏却是与老屋一样永远不可磨灭地具象在我的记忆深处。

老屋承载了我的童年,少年和青年时期的大部分时光。及至后来外出求学、参加工作后,顶多不出仨月,我必定要回家一趟。除了牵挂日益年迈的父母,系拽着我的心的依然是我丢不掉、放不下的老屋。随着时事的不断变迁,老屋的四周陆陆续续矗立起一幢幢气派、考究的二层、三层小楼。相形之下,我的老屋已显得异常低矮、陈旧。我知道早晚有一天,她也会被另一幢小楼所取代。心情复杂的我只是默默地祈祷着那一天能来得晚些、再晚些。老屋对我的影响是至情至深的,及至后来成家立业的我在城里购置房屋时期然而坚定的依然是有院有树的房屋。其实这在寸土寸金的城市里是何等奢侈的想往`!

重建新屋的那一天终究是要到来了。08年五一前夕,父亲把这一信息告知了我。记得那是一个周五,女儿已是一个三年级的小学生。听闻信息的我虽然此前已有所准备,但当时内心依然十分震动!我要带着女儿赶回去最后看一眼我的老屋!彼时,等待女儿放学的心情异常迫切,已经下午五点多钟,若经过一个半小时的车程颠簸,到家必然天色已晚。不过我不在乎,只要能赶回去,最后在老屋里晚休一宿,并跟随年逾花甲的父亲一同拆掉老屋上的第一片瓦,再晚我都不在乎!遗憾的是,因女儿的晚放学,我的归家计划终未成行。第二天,老屋便在匠人们的吆喝声中拆塌掉了。听父亲讲,老屋拆后不久,便下了一场春雨。在老辈们的意识里,这是一种吉兆,寓意洗掉陈年旧垢,焕发新的光彩!多少的建房人家选都选不来这一天!听闻父亲讲述时,我能感知到老人家神情里的欣慰。但那欣慰里终究掩饰不住几分落寞。老屋伴随我成长近二十年,而父亲在老屋里生活了半个世纪,我对老屋的留恋尚且如此,素性恋旧的父亲对老屋的感情之深自是稍想便知。

我终究还是在新屋落成之前赶回去一趟。我到家时,新屋的墙基已砌至二楼。因我们姊妹三人均常年在外,建房事宜主要就是年迈的父亲、母亲二人操持。望着面目全非的老屋宅基,望着日夜操劳的年迈父母,我的心情五味杂陈。我连忙拾起地上的铁锹,准备去铲挖新墙基上多余的土磊。转身的一刹那,我终于经不住潸然泪下。父亲后来给我拿来了老屋临拆时的照片,照片上的老屋四周已堆置下建造新房的沙石材料,看上去已全然了无往日的风韵。但那毕竟是老屋最后的具体形象,我一定会在内心深处,为老屋腾挪出一片地方,以永恒留存关于老屋的记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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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新时间:2025/3/14 20:40:07