标题 | 一棵树的消逝 |
正文 | ![]() 有一棵树,名曰湖南樟。十天前,她被搬来了新家,可如今,她死了,静静地屹立在高高的驳岸上,浑身苍黄的叶在风中咧咧作响。此刻的我是多么不愿意说出“死亡”这两个字,可她终于还是死了,这种生命的消逝带给我一种特别的震撼。 我是第一次从事大面积的苗木移植,从一个地方到另一个地方,千里迢迢的,不管不问的,让一群生命因为一堆人民币而搬家。而如今其中一个生命消逝了,其他生命不可预测,我在惶惶中前往查探她的消逝原因。 夕阳下,她披着一身的霞光,静静地站在沿湖的驳岸上,枝桠挺挺地向着天空,苍黄的枯叶在风中勒勒作响,像黄色的霓裳,可却丝毫不见落叶,她多么像一位双手裹紧着衣裳的少女,紧紧地抱着自己,噙着泪,望着夕阳,怎样都不愿意倒下…… 可是无情的吊车还是来了,他们用一根粗重的麻绳系在她单薄的腰肢上,一次又一次地往上提,一次又一次地重重地放下。我不懂,是她太过倔强,还是吊车太过单薄。树干与麻绳不断地摩擦着,枝桠不断发出噼破的声音,树叶不断地狂乱着,挣扎着,仿似在进行一场激烈的拔河。她不是已经死了吗?生命的气息不是已经消失了?那浑身仓皇的叶,那了无生息的样子,不已经向世人昭告了故事的结局吗?可问什么她依然能深深地扎根于这片土地,她是舍不得大地的温暖?她是舍不得周边同来的伙伴?还是她已然不是她,只是有着对于生命原始般的留恋? 终于,那股倔强在夕阳下,还是无情地被机械折断了。她倒地了,还是以一种不屈的姿态横卧在黄色的土地上。那是怎么样一种心情促使我上前一看,她是我们指定移栽的树,从远远的漳浦而来,带着我们建设美好家园的期望,带着很多人的期许,可如今我只是默默无语,带着心疼与难受,无力甚至有点惧怕地看着她。她浑身透着一种发黑的青,那种青黑像一种毒,蔓延到全身,通过树根,透过树干,流向各枝枝桠,各条叶脉。7米多的高树啊,那种死亡的气息是以怎样的速度,如何不断地向上延伸拓展,最后走向死亡。这我不得而知。可关于她死亡的说法,却有众多版本。有人说,是她搬家的时候,土球在运输中破裂了,倾巢之下,赖于生存的根系都受到了致命的伤害;有人说,那是因为爱美,所以没有去掉她一身的华裳,枝叶耗去了她搬迁最后的心力,所以她不能生存下来;可也有人说,搬家本来就意味着牺牲和死亡,她只是其中的一个。 搬家本来就意味着牺牲和死亡。我不知道,我没有这样的意识,只是单纯地认为让一个树从一个地方搬到另一个地方,带着人们美好的家园愿望。可是这背后究竟是什么呢?这棵湖南樟究竟过了多少栈道,过了多少关卡,从哪里到了哪里,又从哪里去了哪里,最后搬到前面的家。我看过她的枝桠经过了多次的修剪,砍断,再修剪,我看过她浑身的伤痕,一道一道地肋着腰身和臂膀,肌肤多处脱落。可她不断生长出的枝桠似乎证明着她一次又一次冲破死亡的阴霾,走向新生的壮烈。可这一次她是耗尽了气力,最后放弃了,还是厌倦了地不断的搬家离别,不断地安家落户,又不断的迁徙离去,所以索性终结,抑或是她仅仅是一场搬家离别后的牺牲品。 该如何论断她死亡的原因,该如何解释一场搬家的代价,也许等不及解释,一个新的生命已经占据了她原来的巢穴,也许等不及说明,她已经被荒置在垃圾场里。一棵树的生死,谁有闲暇过问。人类在一场又一场的迁徙中不也是众多人的离去来铺垫的,不也是一场场壮烈的生死对决后来完成的。只是如今自称文明社会的人类,似乎沿袭着迁徙的传统,喜欢将一切美好的生命从深山老林中搬来与自己相伴,喜欢将美好的物品搬来与自己同行,正如他们当初不顾一切地完成迁徙,是啊,这棵树仅仅是一棵树,因为没有行走的手脚,因为没能张口呐喊,因为生存在食物链的最底端,因此没有自由生存的权力可言。 人类在迁徙,人类迁徙其他生命的欲望也在迁徙。一切在路上,但竟然让人如此心疼。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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