标题 | 落单的飞鸟 |
正文 | 都走了,一贯畏恐了清冷,可还是被撂下了。所谓值守,是工作需要,纵然极不情愿,也是枉然。 北方有喜宴邀约,最是牵念着旧友重逢,喜欢那些热闹场面,期望那些卿卿我我的感动。无奈舍别,阔别了一场盛大的聚会。守晨,守月,守自己,清清冷冷,虽是炽烈的季夏正浓。 夜难寐,惊梦,一觉醒来浑身散架似的酸痛,漠漠怅怅。窗外,远天中白云簇涌飘曳,流走在湛蓝的深空里清漫。雷鸣久雨,难得的碧空如洗。 一只小燕子飞落窗台,冲我喳喳欢叫。我屏住呼吸,神定,它并不惧我,是它,我们是熟识的,是我看着它一天天长大。 燕子窝就在我的窗顶,就着顶角处一个小洞成了家,里面应该有深邃的空间,总听到吱吱嘎嘎地摩挲声。我开始很有些烦它们进进出出的滋扰,睡不着的夜,听它们叫闹我就起身敲墙,它们也知道怕,我重重地拍墙,它们就不说悄悄话了,一片宁静。燕子,人说它是吉祥的精灵,所以我容它,忍它,疼它,爱它,很快地我们相互迁就着,成了习惯。 其实,窗顶上的燕子窝早就有了。邻家顽皮的孩儿们总来捅鼓,二楼不高,一根长竹竿就能够着。我几次抓住那大点的淘气男孩衣领,我假意高扬起巴掌,吓斥,警告,终于这帮毛孩儿没敢再来捣乱。 那天清晨,冷不丁窗口掉下一只小雏燕,掉进我桌前,湿漉漉的身子,稀疏着零乱的绒毛,样子怪丑难看。幸好摔得不重,许是失足掉了下来,落在我立着的一排文档纸中。稍有缓冲,它落地轻盈,只是晕了,它吓坏了,惊慌地扑腾着光秃秃的小翅膀。 我轻轻捧起它,在手里仔细检查,没发现有外伤,它晃晃悠悠地还能站起来。也许,这是只出壳稍晚的小燕子,同伴姊妹们都飞了,早飞远了,单单落下了它。它朦朦地睁开眼睛,拼命往光亮处挣扎,四周空荡荡的,它又饿又怕。毛羽未干,它刚出门口就一脚踩空。 一整天了,没见到燕子们的踪影。这些家伙,都飞哪去了,真的是翅膀硬了?难道是另觅新欢或是投身了豪门忘归?不会的,我想,一定是燕子爹娘带着孩儿们看姥姥去了,孩儿们欢呼雀跃多时,等不及了这只贪睡的懒蛋破壳。 不能不管,只有我照顾这小家伙了。我找来一些蚊虫喂它,喂它凉白开,喂它米饭粒,它好像没什么胃口。我用干净的鞋盒给它安了家,铺上一层厚厚的干草叶。我不懂怎么伺候它,只能将就着给它三餐,听天由命,我放它在能一眼看到的角落里。那晚,我一夜没怎么睡好。它倒是安然酣梦,时有轻柔的呼噜声飘来。 第二天,天刚朦朦放亮,一阵叽叽喳喳的吵嚷把我闹醒。听到进进出出急促的脚步声,有爪子挠墙声,尖叫声,像还伴有哭泣。是这帮家伙回来了,24小时未归,它们是在找这小东西吧?!我翻身下床,撩开窗帘,妈呀!这群燕子正在抓狂,有七八只东飞西蹿,还有两只在我的窗口跳上跳下,神情焦恼地左右张望。 小东西也醒了,叫不成声,使劲地张开干瘪的大壳嘴喊叫,蹦跳,眼睛紧盯着窗外。我怕这群燕子咬着我,它们可没耐心听我解释什么。我迅速拉开半边窗,抓起鞋盒放在了窗外。一只毛色亮丽丰腴的大燕子一头扎进盒子里,欢叫着,用嘴轻轻叼啄着小燕子,啄掉粘在小燕子身上的细草叶,它一定是那小燕子妈妈。 后来的几天里,早上出门时,我总在窗台上撒些米饭粒,晚上回来,发现窗台上干干净净。燕子们成长得很快,还是这些悉悉索索的声音早晚伴着我。我高兴时,看着它们自在的翱翔而高兴。我不高兴时,睡不着,它们不睡,不静,我就拍墙,它们知趣地马上就一片安宁。它们仍然以这个简陋的窗洞为家,自此从不远离。 我不确定是不是,应该是,它长得身姿矫健,越长越好看了。那个鞋盒子还在,小草也在,我递出窗外,别的燕子都远远地躲开,只有它时不时地飞进来,走走,看看。我掰碎一半小饼干给它,满是欣喜,它一口,我也一口,我们对望着,嚼着,乐着。 好几次停在我窗台,冲我鸣叫的一定是那只小燕子,那落单的飞鸟,我只是收留过它。傍晚散步时,我总发现高空中有几只燕子随我飞旋,陪着我很远的路。 它记得,孤单的时候,它给我说话,虽然是我永远不会听懂的话。 我记得,它懂的。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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