网站首页  词典首页

请输入您要查询的文章:

 

标题 岳母居住的村庄
正文

岳母居住的是一座极小的村庄,它在全中国众多村庄之中,只能算是空气中的一粒尘埃。可就在这尘埃之上,却长着众多树木,郁郁葱葱的绿色,笼罩着这里的一切。在我的印象中,站立在山坡上的树木是绿的,盘旋在山腰上的公路是绿的,沿路而居的房屋是绿的,从屋中走出的人也是绿的,鸡鸣是绿的,犬吠是绿的,鸟的喧闹声是绿的------这里所存在的一切皆是绿的,深绿,浅绿,嫩绿,各种不同层次的绿色在村庄上空相互映衬、相互点染。

属于岳母的儿女和其他山里年青人一样,在很多年前就带着念念不舍的心情离开了村庄,把匆忙的身影张贴在城市边沿的工地里。空空荡荡的村庄中,只余下岳母和村寨中不多的老人一道,他们用行为 相互帮衬,用语言相互慰藉,平静地打发水波不兴的晚年。

妻子的侄儿随他祖母一道在这个村庄中吃饭,在这个村庄中睡觉,小学初中高中,时间随着他长高的身影消逝。不知觉间,他也在绿色的村庄中生活了将近二十年时间。高中毕业后,那家伙从他祖母绵长的目光中走出,消失在绿色村口。妻子的侄儿带着村庄的淳朴走到山外熙熙攘攘的街道之上,用自身廉价的汗水,赚取城里人腰包中的钱。或许是他自身那不加修饰的淳朴很是动人,一个城里姑娘看上了他,没有玫瑰花地馈赠,没有花前月下的浪漫,也没有海誓山盟,仅仅几个月时间,那姑娘便决定同侄儿一道回到老家举行婚礼,步入婚姻的殿堂。

举行婚礼的时间就定在昨天,由此,我才再次步入那个时常出现在我念想中的村庄。

与妻结婚,到现在已有十五年时间,多次到过村庄,可这个绿色的村庄在我的眼中,却丝毫没有发生改变,一切还是原来的样子。走在蜿蜒于山腰间的公路上,出现在我眼前的,依旧还是那坑坑洼洼长满杂草的路面,路面上洒落着从树叶缝隙间穿过来的明媚阳光。路面和阳光组合在一起,像印有细碎白花的青色布匹,安静地在山间延伸,格外鲜明地述说着山间岁月的平静。路边伫立着覆盖青瓦的低矮木屋,长时间地烟熏火燎,屋上的青瓦早成了黑瓦。那些体型小到极点的山雀,似乎早从瓦背的空隙中理解到生活的高妙,把巢穴修筑其间。那些没有完全拖进去的干枯细草,留一截长短不齐地倒挂在房屋的檐口上,微风中左右不停地摇摆,衬托着鸟雀进进出出的身影。

我踏进村庄的早晨,村口陈旧的老屋檐口下,一个满脸皱纹的老人安静地坐在木椅上。他穿着青色粗布上衣,手拿一杆长长的老旧旱烟枪。明媚的阳光从山头斜射过来,青色烟雾从老人脚跟前的铜烟锅中飘出,在阳光中袅袅升起。他眯眼呆呆瞧着远方。我顺着他的视线看去,发现一株老树伫立在面前,树木顶端安放着一个偌大的鸦巢,再远处,是蔚蓝色的天空,白云悠悠而过。我不知道坐在檐口下的老人在看什么,或者在想什么,但我知道,老人胸中对远方务工子女的牵挂和思念,是沉甸甸的,眼前的鸦巢和流动的白云,都无法将它盛放,无法将它带走。

寂静村庄中,当数岳母家檐口下不过十米远的水井旁最为热闹。日上竿头,居住在不同山湾里的人家,皆有人背脏衣服来洗。来者以妇女居多,多穿黯淡颜色的宽大衣裤,她们围坐在一个深及膝盖的水坑边,一边刷洗衣裤,一边用语言来交流。人常言,三个女人一台戏,她们说鸡说鸭,说猪说狗,绕诸多弯子后,所有话题最终又归结到东头屋里那个打工回家的女子身上。她们说她穿高跟鞋短裙子,耳朵上还带着闪光的钉子,一路显摆,全没有了山里妹子的好品行。参与讨论的人,你一言我一语,赠给那女子的评点言辞,鼓点般响亮急促。

岳母家的旁边是老二哥的家。只因老二哥出生不久就得了脑膜炎,智力低下,所以落得个没名的结局,人见他都高声叫老二。老二哥父母早逝,他没进过学堂门,不认识字也不认识钱,但老二哥勤快,每日清早起床就赶着一头老黄牛走向自家地里,日子倒可以依托自己辛勤劳动来轻松打发。老二哥三十左右年纪时,在大家竭尽全力帮助下,讨到亮妹二嫂子。亮妹二嫂子是个哑巴,头脑还算清白,她教憨厚力大的二哥做一切农活。他们俩人一道日出而作,日落而息,快快乐乐生活。

几十年后的昨天,我走进岳母居住的村庄,正是老二哥伤悲的时候。

听岳母说,亮妹二嫂子早些时候得了脑溢血,村庄里所有人都为她捐钱,不论到家与否,每家每户按每人头一百元计算。筹齐这大笔钱款后,就立马把亮妹二嫂子送进州府医院急救室进行抢救。亮妹二嫂子在医院住了将近半个月时间,最终还是在大家的牵挂中回来了。可出现在众人眼前的,还是大家所不愿看见的局面,亮妹二嫂子左半身完全不能动弹,全靠老二哥来服侍。那二嫂子有口却不能言,每有村庄中的老人来看望她,躺在床上的她总是泪流满面,是感激别人对她的救助还是想说出她对老二哥的不放心,众人就不得而知了。大家心中可怜亮妹二嫂子的处境,怕老二哥日子久了对亮妹二嫂子不睬不问,就说:老二,亮妹只能吃不能动,倒不如把她往粪坑里丢了。老二哥闻听后满脸地怒气,扭头就走,往后无论何时何地叫他老二,他都同木头一样不吭一声。

众人心中石头落地的时候,亮妹二嫂子永远地走了,她走在我不知晓的日子里。昨天傍晚,我走到水井边去洗脸的时候,家后面的坡地里传来了哭声。水坑边洗衣服的众多妇女一律止住对东头那姑娘的评论,话题转向了老二哥。从她们的言辞中,我得知老二哥在后面的坡地里,正在新坟前哭亮妹二嫂子,传来的声音嘶哑而低沉。大家都说是老天造的孽,我仔揣摩,想可能是侄儿的婚事触动老二哥内心中那根最为敏感的神经,引出了泛滥在他内心中 的哀情。

侄儿娶媳妇的事情在嘹亮的唢呐声中完结,赶回家帮忙聚集在村庄中的年青人得再次散开。侄儿和他城里的媳妇几天后要打工去了,妻子的哥哥姐姐妹妹妹夫也都打算走了。今天临行前,我发现几天后村庄里只会剩下哀伤的老二哥和村寨中几个孤单的老人,便对年迈的岳母放心不下。我站在老屋的檐口之下一再要求岳母离开村庄,要她同我与妻子一道生活,但却遭到了老人家的拒绝。想来,也在情理之中,只好作罢,便让岳母继续过她先前的生活,让她居住在完全属于她的村庄之中。

随便看

 

四季谷提供散文、诗歌、杂文、随笔、日记、小小说等优秀文学作品,并提供汉语、英语等词典在线查询,是专业的文学及文字学习免费平台。

 

Copyright © 2000-2024 sijigu.com All Rights Reserved
更新时间:2024/12/26 3:02:3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