标题 | 散文:茄紫茄红 |
正文 | 条形的茄子是紫色的,圆形的番茄是红色的,一抔普普通通的泥土,竟能魔幻般地变出千姿百态,姹紫嫣红。泥土像魔法师,不,它是艺术家,是无冕的诗人。 成熟的紫茄,像倒垂的拇指。那是在点赞泥土的仁慈神异吗? “蔬菜半边粮”,老家那地方,历来就重视蔬菜的种植。各种各样蔬菜,应有尽有。家家户户,小小的菜园,就是一个缩微的蔬菜博物园。 小时候,一到茄子生长季节,娘就催我早早的起床。一种绿色的蚜虫,我们称为蜢子,寄生在紫茄的叶子上。它们蚕食着茄子的嫩叶。我要抓一篮灶洞里冷却的灶灰,逞露水还未干的时候,将灶灰撒在紫茄的叶上。这是防治蚜虫唯一的办法。 紫茄成熟后,摘上一条两条,在甑子里蒸熟,或者在灶洞的火红的灰烬里埋汰一会儿,丢在冷水里洗净,撕成条状,和烧好的辣椒,凉拌,是一道极下饭的小菜。我最喜爱吃的,还是娘做的鱼香茄子。将紫茄剖成两半,丢进烧沸的油中,翻来覆去的煎炒,撒上葱蒜末,那浓郁的香气,闻着就饱了。但做鱼香茄子费油,难得吃上一次。最常见的做法,是将紫茄切成小块,爆炒或者红烧。 有一年,队里种的紫茄,获得了丰收,每家都分到几十斤。吃不赢,就只能眼睁睁看着烂掉。娘将紫茄上甑蒸熟,撕开,塞进辣椒蒜丁,然后囫囵放进坛子里腌制。那鲜,那香,那味道,至今想起来,仍满口生津。后来,我再也没有在其它地方吃到过这种腌茄子。 紫茄还未下架,番茄就在枝头开始圆润起来。 很多年,我们那地方吃番茄,都是将未成熟的番茄摘下来,切成薄片,和辣椒一起炒着吃。未成熟的番茄,有一种淡淡的酸味和清香。 孩子出生那年,我住在孩子的姥爷家。名义上是自立烟火,其实一家人在一起吃的时候更多。孩子姥爷家场坝边,是菜园。逛集市,见卖番茄苗的,一时兴起,我买了十来棵,栽在菜园的篱笆边。没想到,这十来棵番茄苗,竟然顽强地生长起来。没事的时候,我就捉捉虫,或施点农家肥,或掐掉一些多余的枝叶。开花时节,细碎的繁华,开得密密麻麻。就是这一年,几十年不见的白鹤,在门前的稻田嘻戏流连。孩子的姥爷说,他参加工作的那年,白鹤来过,是个好兆头。看着妻子日渐隆起的腹部,我暗自高兴。 番茄开始挂果的时候,我找来小竹棍,为番茄树搭起了一层层支架。事实证明,我的这种未雨绸缪非常必要。那十几株番茄,竟争相疯狂地挂果,以至于不得不三番五次加固支架。番茄成熟的时候,番茄成了我们的主菜。白糖腌番茄,番茄蛋汤,生番茄,变着法儿吃。我还照着书上的介绍,做了一小坛番茄酱。孩子出生后,漂亮聪明,伶俐乖巧,我私下里一直以为,都是那些番茄的功劳。 举家搬到一个叫桂花的地方后,我有了几小块自己的菜地,种菜成了我日常生活中除了读书以外最好的一种消遣。只要是本地有的蔬菜,我都要种上一点,自然也不会漏掉紫茄和番茄。有了第一次种植番茄的成功经验,再种起番茄来,就更加得心应手。 一回到家,我就爱到菜地里转悠。小小的菜地里,出苗的出苗,拔节的拔节,抽薹的抽薹,开花的开花,灌浆的灌浆,挂果的挂果,满眼都是姹紫嫣红,五彩缤纷,珠光宝气。蝴蝶蹁跹,蜻蜓飞舞,蜜蜂忙碌,好不活泼热闹。 人勤地不懒。那地方,有的是农家肥,怕的是舍不得花力气、花精力。院子里,住着四家人。有一位姓田的家属,是一位工人。膀大腰圆,非常勤快,为人十分豪爽。他也爱种菜。一到双休日,我们就不约而同地在菜地里忙碌起来。我力气比较单薄,遇到像挑粪一类下力的事,他都自考奋勇地代劳,从不计较。他做过相当长时间的农活,种菜比我有经验。什么时候该下种了,他就把种子帮着捎回来。几家人相处非常和睦,就像一家人一样。他具备所有劳动者的优点,当然身上也多多少少烙印着劳动者的一些弱点,比如没有什么文化,见识受到限制,考虑问题比较简单,单纯而快乐,但这并不妨碍我们成为知心朋友。和这样的人交往,不累,很放松。我在好几篇文章中都提到过他,他永远是我最尊敬的人,最怀念的人。 刚开始种菜,是为了吃。后来种菜,就更多的成了一种精神享受,是创造、欣赏。比如十来株紫茄,要结四五十只茄子,三口之家,怎么吃得完。那十来株番茄,硕果累累,当饭吃也要吃好些天。吃不完,就摘了送要好的同事。 蔬菜,也是有感情的。你对它好,它就会加倍地对你好。爱,换来的一定是爱。有时便觉得,动植物比人可爱。动植物一旦接纳你的诚意,就绝不会猜忌,就更不用说背地里算计你了。我记得我菜地里的番茄,不仅个头大,而且红得光洁鲜艳。吃起来,分外的香甜。那是作为商品的番茄,不能同日而语的。 拒绝化肥,不使用农药,绿色环保,吃得放心。那菜地,也是越种越好。凡事,心诚则灵,是绝对的真理啊! 种瓜得瓜种豆得豆,泥土从来不会哄骗人。种菜,使我自得其乐。而且,其乐无穷。 可惜,我最终还是抛弃了我的菜园,抛弃了泥土,抛弃了田园牧歌式的生活。我的紫茄,我的番茄,也就成了我终生难忘的记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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