标题 | 沈奶奶(八)摔不坏的老盆 |
正文 | 摔不坏的老盆 说话间已经晌午歪了,肖二爷、沈老师、苏会计几个治治丧会的碰了碰头,客该来的差不多都到了,只有大闺女茹格家在东北没赶回来,打发小叔子捎过来三百块钱、一头纸牛和若干供品,其他都到了场,客人都坐罢了席,吃过了饭,一商量准备出殡。忙人们抬供桌子的,举花圈的,拿供品的一一安排到位,妇女们也已将为沈奶奶准备的纸箔银钱装入了箱子。整个丧礼的高潮出殡就要开始了。 吹鼓手一阵哀乐奏过,紧接着一挂清脆的鞭炮炸碎在地上,四个年轻力壮的小伙子抬着摆放着沈奶奶遗像和骨灰盒的供桌走在最前面,孝子们披着白孝褂,拄着柳木哀杖,贤孙们戴着白疙瘩孝帽,牵着麻绳,一个跟着一个集资走出了灵堂,女眷们有全身白衣的,有白布罩头的,还有只在胳膊上缠个白条的,都放开喉咙哭得一个比一个响,好像沈奶奶走了,她们再也没法活了似的。忙人们举着花圈,拿着供品走在这些伤心人的后面,吃罢酒席跟着去墓地的亲友零零散散地跟着最后面。走近看时有怒气消了一半的颜舅爷,有二姑爷公权,还有领了男人服的七仙女,另外几个年轻的不知是沈奶奶的娘家侄还是妹家外甥,这些人是要送沈奶奶入土为安的至亲。 一个年过半百的吹鼓手走在队伍的最前头,吹的是感人泪下《卷席筒》选段,这是个老把式,将曹苍娃饥饿熬煎的悲惨演绎得淋漓尽致,招惹得一群看发丧的老头老太太纷纷拿手去抹泪花,还有几个沈奶奶生前关系不错的老太太竟哭得坐在了地上,被自家的儿媳妇搀扶着离开了看发丧的队伍。一个小媳妇一边拍打着婆婆衣裳上的土,一边埋怨着,“你哭里个么劲呀,别人不知道的还以为你儿子也不孝顺你呢,俺好吃好喝侍候着你,你可比沈奶奶享福多了!”那老的擦把脸,眉开眼笑地说:“那是,你是俺的好孩子,他们那还叫人呀。”娘俩你一言我一语地回家了。 出殡的队伍继续往前走,来到一个村西边的一个十字路口,沈老师一个手势,吹鼓手住了乐,前面的四个小伙子将供桌稳稳地放在地上,接着沈老师引着三个孝子走到十字路口中央,先是将浆水饭祭洒,又装着盘缠银子的纸箱子烧罢,孝子磕罢了头,老二老三退在一旁,只剩下老大立在当地,老大的儿子从他爹手里接过柳木哀杖。这时,一个忙人递过一口盆,先是交在沈老师手里,沈老师接过后一皱眉,再仔细一瞧,是个崭新的琉璃磁盆,心想,今天要出热闹。按我们这儿风俗,老人去世,长子要摔老盆,一般是买个瓦盆,然后在底部钻若干个眼,这个盆又叫聚宝盆,摔碎后孩子们一人捡一块回家,男孩学业有成,女孩心灵手巧。如果是瓦盆就好摔的多,本身质地轻且脆,又钻上个眼,地上再放块砖,可以说一碰就碎。今天也不知是哪个忙人二哥干的好活,买了个琉璃磁盆,结实地当当响,又没钻眼,这真是要沈家兄弟们好看呢!没办法,事已至此,沈老师也没着了,将盆转交给沈思孝,思孝接过盆也是一咧呱嘴,犹豫了下,将盆举到头顶,奈何他本身就个矮,也举不甚高,他猛地往脚下的砖上大力砸去,只听喀嚓一声,却是下面的砖头碎了,把看发丧的众人惹得哈哈大笑,吹鼓手中的一个小青年唢呐手也吹了两个高音,众人笑得更厉害了。 思孝想去拿盆,沈老师按住他的手,说道:“不行,这有说处哩,只能摔一次,再摔就不好了。”转身让抬桌子的四个小伙子从桌上抽下抬桌子的木棍,然后念念有词地说:“老嫂子,你不愿意把东西留给他们,你就都带着吧,辛苦了一辈子,到那边享福去吧!”对四个小伙子中的两个说:“用棍把盆砸碎吧,砸得碎碎的,让沈奶奶拿得方便。”两个小伙子答应一声,几棍下去,盆子被砸得粉碎,老二的儿子钻过来想捡个碎片,差点被砸了手,沈老师气得直哆嗦:“别拾了,不是摔碎的,拾了也没用。”沈奶奶的孝子贤孙们一脸遗憾,只有老大的傻儿子拿着父亲的柳木哀杖站着,被他爹一把夺了过去,扯着他爹身后的麻绳继续跟着走。 跟到这儿,看发丧的已经稀稀拉拉的没几个人了,村里的几个闲汉也没什么活计,又没派上忙人,却尾随着看有什么新的热闹发生。 天渐渐黑了下来,三四点的天空竟没了一丝亮色,风也一阵大似一阵,出殡的人群纷纷去看天,这场雨饶不过去了吗? (待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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