标题 | 凹槽第四章(钱塘刘军) |
正文 | 夏天是热烈的,带着些火辣辣的娇蛮气。到了秋天,虽然有些平和,也少不了秋老虎的任性。随着日子一天天地过去,就有了变化,那被一片片田垄所包围着的小树林,已斑斑驳驳地生出了不少颜色,那是柿树、鸡爪槭、乌桕、黄栌、五角枫、火炬漆的叶片。有小树林的地方就有村庄,九月天里,就都泛了黄,黄得透绿、透红,却浓淡深浅,五彩斑斓地透着不纯。到了十月,经秋霜一打,仿佛是起了一种奋不顾身的精气神,竟呼啦啦地,挣脱出一片红来。如果站在两边的岭子上向下俯瞰,那裹挟在林子里的村庄就隐隐地露出些黑檐角和白粉墙,这就是凹槽村,茅草里有鸡,树冠上有鸟,村民们随着它们的聒噪声开始了一天的生活,也在这声响里结束了一天的劳作。除了婚丧嫁娶,多数的时候则是平静,是柴米油盐的烦恼和迎来送往的世俗。日子安稳,可人却有了份心思,人这一生总会有无数的心思,了却一样又一样,总是滔滔不绝地冒出来,纠缠你,折腾你。邸家宝也有他的小心思,自打媳妇黄秋菊去了落坪镇,除了短短几次,他已有些日子没见到她了。他没经历过爱情,也不知道那究竟是个啥玩意儿。在他心里,这东西只属于年轻人,但他实在不明白自己这是咋了,每分别一次就要一次次地想得重,想得慌。邸家宝不怨自己,他甚至是有些享受,有些陶醉的。他当然不知道什么叫陶醉,只觉这风头渐硬的日子,倒有了春风拂面的感觉,“春风拂槛露华浓”,他邸家宝心里想的是衣裳,是花,是容。 邸家宝心里闹腾得慌已有一段日子了,这样的闹腾虽然享受,却说不出地让他有了种莫名的羞耻感。他怕被人看穿了心思,最怕黄秋菊洞晓他的秘密,所以他赌气似地抑制着自己不去想她,一个大老爷们,倒有了年轻人的作态,难怪人说爱情招人烦,让糙老爷们都女里女气的扭着个屁股,整天傻呵呵地瞎想。这样的心思虽然有一点说不明,道不清的来路,可他瞒不过自己。这时候正好太阳升起,照得门前生了辉,邸家宝把邸柱子的被子拿出来晒了,把他抱出来,坐在门前的太阳地里喂早饭。 马家婶子一早从鸡场出门,在村道上走,大上午的天气又好,村民们都在忙,村子里反倒空荡了,连个扯闲话的人都没。马家婶子绕了一圈,绕到了邸家宝门前,听见里面孩子哭,马家婶子就在外面喊:“邸家宝”,没等邸家宝开门,马家婶子就进来了,从邸家宝手里接过邸柱子,把他抱在怀里问:“这娃咋了?”老远就听见哭。”邸家宝回答说:“也不知咋地,早上还好好的,喂完饭就一个劲地哭。”马家婶子伸手摸了摸邸柱子额头说有点烫,怕是发烧了,快去医疗室看看。和邸家宝抱着邸柱子就来到了村里的合作医疗室。 赤脚医生周瑞芳正在刷盐水瓶,周瑞芳是个大姑娘,刷瓶子的姿势很好看,刷完还对着太阳光照照。周瑞芳给邸柱子量了体温说:“发烧了,三十八度五,先吃点药,观察一下,如果温度降下去了,应该没啥大碍。”等邸家宝和马家婶子拿着药走到合作医疗室门口,还没忘了在里面大声说:“回家记得给娃多喝点水。”马家婶子和邸家宝出了门,周瑞芳就去洗手,正洗着,一个年轻人风风火火地进来,是村长马有才的儿子马鸣。马鸣一来就坐到周瑞芳的位子上,翘着二郎腿说邻村晚上放电影,是张瑜,郭凯敏演的?小街?。还说这本电影大城市早就放了,看的人很多,今天可能是本年度最后的一场,想约她晚上一起去看。周瑞芳不喜欢马鸣,嫌他仗着父亲是村长,整天吊儿郎当的不务正业。就说晚上要出诊,没空去。马鸣还想争取,见周瑞芳已放下脸来,只得悻悻地走出门去。看着马鸣失落的背影,周瑞芳抿着的嘴角露出了一丝笑意,她笑起来的时候脸上有对好看的酒窝。一个女孩儿家有人追总是好事情,周瑞芳不讨厌,还是蛮高兴的,可转念一想,反倒有些寥落了。事实上,她也有她的心事。 马家婶子把邸家宝父子送到家就回去和马壮商量,要换黄秋菊回来。答应后,就收拾了行李,直接去了洛坪镇。 周瑞芳的心事是她中学同班同学,说是心事,其实两人连话也没说过一句。那年代,男女同学一般都不说话,谁说就会被看作不正经,会受排挤。周瑞芳喜欢他走路的样子,在她眼里有一种说不明白的好看,一个女孩儿家书读多了,会幻想,也不一定好。除此之外,她还佩服他的学习成绩,他们毕业那年已恢复了高考,他考上了,而自己只差几分却落了榜,毕业那天是她人生中最灰暗的一天,心里酸酸地想掉泪不说,还不敢抬眼看人,她只能红着脸装,装开心,装作不在乎。那天的时间过得可真慢,等终于熬到走出校门的那一刻,她还是有些不舍,回头看,却发现有两道目光也在远远地望着自己,是他的眼睛。周瑞芳一下感到了莫大的委屈,把持不住了,流着泪不顾身边同学的叫唤,一路往回跑,回村后在野地里大哭一场,第二年就做了赤脚医生。周瑞芳想过复习再考,可学习医疗知识也得花费不少的时间、精力,这一来二去的就懒了,松懈了,就拖了下来。透过医疗室大门,上午的阳光出奇地有着份安静感,周瑞芳正看得出神,她的好姐妹二妞和红云手挽着手走进来,邀她晚上一起去看电影。周瑞芳说刚回了马鸣,跟他说晚上要出诊,见到了怕不太好。二妞说管他呢,病也有个好的时候。周瑞芳想了一下,笑出声来,用手指点着她的额头说:“你这鬼丫头。” 凹槽村出去十里有柿林村,一条路从两边岭子的豁口处到了柿林村地界,却只见黄土,绵延不断,是真正平坦的塬地了。山倒是有,一座座黄的山茆,或一道道梁,都矮矮小小的。两座岭到了这里就有了颓势,塌下去许多,也瘫了许多。而路却迤逦散开,向外伸去,上通洛坪镇,左右连接着十里八乡,便成了一块敞亮之地。“崖畔上开花崖畔上红”,在这里最招人稀罕的当然不是花,是树,柿子树,却极少极少的,名不符实,少到外乡人进来没几天都能记清楚哪个方位有哪几棵。柿林村人家齐整,说是平坦,塬地却年年塌方,被洪水吞噬出不少的沟沟渠渠,一条条顺着河道流进了黄河,家却成了洞,叫窑洞,都嵌在崖壁上。电影队下乡几乎每次要到这里。说是电影队,其实也就是两三个放映员,从县城出发,走几小时路程到村里,晚七点开映,先播新闻简报,再放两部电影,大约三小时后,收了银幕架子和放映机,一起装车返回,到县文化馆大概在十二点左右,如果村道难走或遇到较远的村庄就要到第二天凌晨。“可以说,我每年看到的月亮远比太阳还多!”放映员调侃着说。放映队每去一村都要提前通知,如果来本村,村长就会敲敲广播喇叭,“喂”地一声,通知了电影队要来的时间,全村便有了喜庆气,孩子们头好几天就喊着要看电影。如果去附近村子,有消息灵通者便会逢人就讲哪天哪村,会有不少人相约而去,这大多都是些年轻人。电影队一进村,村民们就兴高采烈地四处说:“电影队来了,电影队来了。”就早早地吃了饭,搬着凳子来到放映现场。外村人路远来得晚,只能站在人堆外,三五一群,正面反面地远远看着。 周瑞芳和二妞、红云也没往里钻,三人坐在两辆自行车的车架上。虽然白天阳光还暖和,到了晚上风却直往脖子里灌,就抄着手,把脖子缩进衣领里去了。电影很好看,但风吹皱了银幕,电影人脸一会儿拉长,一忽儿缩短,三人仍舍不得离开,坚持着看完了。回家路上七嘴八舌地说着情节,不小心硌到块石头上,把周瑞芳的自行车链子给挣断了,三人停了车在路边正不知如何是好,远远就看见四五辆自行车从后面过来,是马鸣和他身边的那几个。马鸣吹了声口哨停下来,看清是周瑞芳,就笑着下了车,凑上前来说链子断了没法修,让周瑞芳坐自己的车,二妞、红云坐一辆,周瑞芳那辆断了链子的车,让身边的人骑一辆带一辆。二妞见周瑞芳犹豫,走过去,一屁股坐在马鸣的车后座上,拍拍车架子说:“快走啊。”马鸣愣神了,没好气地看了她一眼,一脚踩下去,把二妞的身子蹬得往前一冲,一把抓住了他的腰。二妞从没和男人这么亲近过,一路过来倒像是经历了一场催人遐想的神秘之旅,又像是发人凝神的幽静缠绵,回到家,也有她的心事了。 第二天中午不到黄秋菊已回到家。进门就问邸柱子情况,邸家宝低着脑袋,瓮声瓮气地说好多了,正睡着哩。说完转身到灶台上生火,也不看她一眼。黄秋菊是过来人,心里明白,跟过去从手里接过柴火,笑着说:“他爸,这两天照顾柱子辛苦了,你先歇着,饭菜马上就好。”邸家宝这下满意了,心里甜甜的像吃了蜜,坐在炕沿上看黄秋菊忙碌,不一会儿灶台就飘起了香气。吃完饭,二人关上门就倒在了炕上。小别胜新婚,邸家宝这次特别的用劲,把黄秋菊弄得气喘吁吁的,抓着他胳膊不停地叫,完了还用手敲敲他胸口,长长地吐出口气来。 整个下午邸家宝心情都相当不错,坐在屋里,看着黄秋菊和邸柱子,感觉这日子过得响亮,问问自己,还真没啥烦心的。吃过晚饭,黄秋菊说要和马壮对账,夹着个包裹出了门。黄秋菊没喊邸家宝同去,为的是柱子感冒刚好,怕吹了风又发烧,让他在家照看着。可邸家宝的心里却七上八下地开了锅,总觉不是个滋味。 黄秋菊走后,邸家宝在家这儿坐坐,那里站站,靠在炕头上,一副心神不宁的样子,到十二点左右,听见外面脚步响,就熄了灯,面朝里装睡着了。第二天天一亮黄秋菊已备好了早饭,到养鸡场去了。 黄秋菊出门的那一刻,邸家宝其实已醒了,他不想让黄秋菊知道,等她走后才从炕上起来,吃过饭打开门,门外已有了阳光,亮晃晃地。这一早上太阳还照得好好的,两个时辰后,却陡然变了脸,刮起一股冷风来,到了晌午,风头越刮越劲,随后就是一场雨,滴滴答答地落在门前和窗台上。邸家宝想去养鸡场送伞,心里想可人却老大不乐意:冻死活该,谁叫大老远回来也不好好在家歇一天。邸家宝矛盾着,檐口的雨滴已密密地连成了串,有一种催人急又惹人厌的烦恼。邸家宝就下了决心,毕竟是自己媳妇,淋坏冻坏了还不得自己着急,骂了句:“这日的鬼天气。”就带着伞和衣服出了门,走到巷子拐角口,看见马壮撑了把伞和黄秋菊说着话走过来。邸家宝想躲已躲不开了,只好堆下笑,走过去。马壮说家里只有一把伞,自己正好要到邻村办事,就顺路把黄秋菊送过来。邸家宝“嗯,嗯”了几声,接了黄秋菊回到家就甩起了脸子。黄秋菊大概是饿了,也没在意,只问饭菜做好没,说吃了晌午饭还要去养鸡场。 养鸡场这几天大概是遭“鸡瘟”,死了好几只。这“鸡瘟”一死一大片,可不是闹着玩的,马壮中午就是去邻村请兽医的,黄秋菊不告诉邸家宝也是怕他着急,所以吃了饭就急急地赶到养鸡场。到那里兽医已在检查了,兽医看完后说还好,死的那几只和今年的天气偏暖有关,建议多开开窗子通通风,二人听了总算是一块石头落了地。到下午三点,黄秋菊先跟马壮告了假,回来收拾好饭菜,盛出两碗放在篮子里,和邸家宝说了声给马壮大哥送过去,就撑伞出了门。等黄秋菊回来,进门就看见邸家宝蹲在檐下的泥地里抽烟,也不管雨水打湿了身子。就笑着去拉他,邸家宝不回答,闷头闷脑地不愿起来。黄秋菊问:“这是咋啦,难道有啥心事?”邸家宝说:“我能有啥心事。”黄秋菊就说:“看把人吓得,没心事就好,都累一天了,赶紧吃饭。”邸家宝没好气地说:“累了?那是自找的。”黄秋菊诧异地看着邸家宝说:“他爸,你这说的是啥话?”邸家宝回答:“人话。”黄秋菊有些生气了,正要提高嗓门,可转念一想就都明白了,她把邸家宝拉到桌前,把他摁在凳子上说:“还当养鸡场出了鸡瘟,怕你急没敢告诉你,刚晌午马壮大哥是去邻村请兽医的,兽医看了,幸好不是。马家婶子不在家,一个大男人要对付养鸡场和两个娃,我怕他又胡乱做一顿亏待了娃,毕竟搭伙做生意,又是亲戚,总要相帮照顾着点。再说了,马家婶子待咱也不薄啊。”邸家宝听了这话一时也没法回答,闷声不响地吃完饭,洗洗上了炕。但他总有股说不出来的怨气,窝在心里赶也赶不走,放也放不下。 马鸣这几天也气不顺,按说自己是村长家的儿子,村里那么多大姑娘都上赶着往自己身边凑,可就是这个周瑞芳从不把自己放在眼里,无奈又没法割舍,真的有些抓也抓不住放也放不下。这样憋着、熬着实在是难受,也不顾这天凉下雨的就去合作医疗室。到了医疗室,二妞也在,正在那有一搭没一搭地和周瑞芳说着话。马鸣进门和二妞打了个招呼,也不知该和周瑞芳说些什么,呆呆地在那里坐了一会就告辞了往外走,走出去没多少路,听见二妞在身后叫,马鸣转过身站在那里等二妞过来了,一起往前走,不知不觉到了村口,村头的乌桕和柿子树已开始落叶,红红的叶子飘下来,飘在村前的溪涧里,打一个漩涡又飘向了远处,远处岭子脚下已弥漫开了氤氲的雾气,变幻流动,像云一般无常。马鸣和二妞都不管这些,他们有很多话要说。 “周瑞芳到底是咋想的?” “她不喜欢你。” “为啥?” “嫌你不务正业。” “你和她说我改还不行吗?” “她心里有人哩。” “谁?” “她中学同学。” 马鸣一下就低了头,望着涧水,露出了痛苦的神情。 二妞是个大胆直接的姑娘,看他这样心里难受,就咬咬牙,鼓起勇气冲着他大声喊:“除了周瑞芳有的是好姑娘,你个傻瓜,有我,有我呢!”说完,扭头就往村里跑,连伞掉了也不知道去捡。二妞回家就病了,躺在床上发起了烧。 马鸣经此事一闹,心里倒着实没了底,别看他平时有些吊儿郎当的,其实也没干啥,身边除了几个无所事事的人,整天跟在村长儿子的屁股后面东游西荡的,除了不爱答理他的周瑞芳,他倒真没想过别的姑娘,如果这还称得上是爱情的话。现在好了,被二妞一表白,这个皮肤有些黝黑的火辣姑娘就一下子立体起来,显得清晰,具体了,而周瑞芳的影子倒相对的黯淡了,模糊了。马鸣是有些怪自己的,他生怕周瑞芳从心里消失,他要捍卫属于自己的感情,不能抽走心中的支柱,可现在的他已无法抑制地会想到二妞。 马鸣郁闷了,无聊得很,也烦人得很,他今天不想和弟兄们在一起,独自逛着逛着,逛到了二叔马有业家。马有业在马鸣心中可是个人尖儿,除了有头脑,会计农活样样精,又有文化,一点都不比父亲差,最关键的一点是二叔和自己亲。马鸣也不知道来干什么?只要遇到不顺心的事,他就会不自觉地找二叔。坐在二叔的面前,他的神情是失落的,在失落中又隐隐地露出些兴奋,所以也是坐立不安,手足无措的。 马有业一看心里就有了底,就问:“咋啦,和周瑞芳闹别扭了?”马鸣的事二叔都知道,马鸣什么都和他说。 可这次他不想说了,摇了摇头说:“不为这事。” 马有业看马鸣这次有些特别,想开口问,又咽了回去。 马鸣坐了一会觉得心里憋得慌,就站起身。 马有业不放心了,问:“真的没啥事? 马鸣说了句真的没事,就辞别了二叔。 望着马鸣的背影,马有业反倒又不明白了,他也有个儿子,他儿子可是个帅小伙,在部队当兵。他知道人都有长大的一天,即使有事,也得靠自己。 马鸣在村里逛,又到了合作医疗室,站在门外,望着周瑞芳的影子,他第一次迈不开腿了,总觉着有些无所适从,呆呆地站了一会,转身就往村外走,雨大了,“呯呯”地在地里砸出一个个小点儿,风也紧了,吹得树叶直摇晃,可他一点也不觉冷。 邸家宝现在是过得幸福的,人好日子过多了,上帝就会变着法儿地消遣他,让他难受,哪怕是无中生有,也要闹出些动静来。这就是平衡,天地平衡了岁月才能长久,人平衡,才不会飘飘然和昏沉沉。这样才符合客观规律,不然怎么会有白天黑夜,太阳星辰呢?所以他必须要明白,可人哪是那么容易明白的。 黄昏时分黄秋菊从养鸡场回来了,她今天心情好,就多烧了两个菜。等黄秋菊把菜端上桌已是掌灯时分,喂过邸柱子后,她给邸家宝倒了杯酒,自己也倒上一杯,她说:“邻村的兽医果然神,来过两次鸡就再没死过。” “幸好不是鸡瘟。” “明天再看一天,如果没事,后天我打算去洛坪镇,把马家婶子换回来。马壮哥养鸡场和娃两头顾,一个人管不过来。” 邸家宝听了这话心里虽然有点舍不得,可不知咋地,却有了一种轻松感,人一轻松锁着的眉头就舒展了,就落地生了根。 |
随便看 |
|
四季谷提供散文、诗歌、杂文、随笔、日记、小小说等优秀文学作品,并提供汉语、英语等词典在线查询,是专业的文学及文字学习免费平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