标题 | 老师与代课老师——岁月划痕之二十七 |
正文 | 老师与代课老师 ——岁月划痕之二十七 小学一年级,我在瑯瑚街小学那个大殿改建的教室中上课,班主任是张老师。 二年级,在学校北院北边的教室上课,班主任是大个子李老师。这位李老师北京口音,戴眼镜,还教我们音乐,曾让我们反复地唱音阶,歌曲《歌唱二小放牛郞》就是跟她学的。 三年级,在中院的二楼上课,班主任是小个子李老师。这位李老师是湖南人,说话有地方口音,同学听着不太习惯,有时就哄笑。 记得那时我们的语文课本中有这样一篇课文,说是狗和人一起过日子,狗总在夜里叫,人就告诉它,不要叫,你听到的是风的声音(大意)。可李老师在给我们朗读课文时,却把“过日子”念成了“过二子”,又引起了同学的哄笑。大概是因为多次被哄笑,李老师憋了火,这次说什么也不干了,声色俱厉地训斥我们,一训就训了一节课。由于她说的太难听,同学也腻歪她了,给她起了个外号叫“二子”。 李老师也想严管我们班,不知是我们长大了,还是李老师的权威不够,总有一些同学不服从她的管理,和她对囔。她不能容忍这种不敬,会放下教学,用刻薄的语言数落对方。如果对方不服软儿,可就坏了,整节课都得听她数落。她数落起来还会打击一大片,把所有人都捎上,好像我们全班都是坏蛋。 数落急了,李老师也会体罚同学,一般情况是叫到黑板前,一边训斥一边抓着肩膀前后晃。 受到处罚的同学日见增加,捣蛋的队伍也就日益壮大。我本来不在此列,但一个偶然事件让我也加入了其中。 李老师曾多次强调不要在楼上的走廊打闹,她说走廊的木栏杆老化不太结实,一端还连着楼梯,在上面打闹比较危险。可我们就是愿意在走廊里打闹玩耍。 一次,我与几个同学在走廊追着玩儿,一个姓杜的同学猛不丁从侧面推了我一把,我脚步一乱,倒向右侧,右手就下意识地去支撑,结果手指还没来及展开,大拇指指尖就先戳了地。这下可戳得不轻,疼得我都要晕过去了。我大哭起来,杜同学吓坏了,愣愣地站在边上看着,不敢问,也不敢劝。就在这时,李老师从木楼梯走上来,询问是怎么回事。我哭着给李老师讲经过,她还没听完就火了:“告诉你们别在走廊打闹,你们就是不听,这下好了吧!有教训了吧!”说完,她怒冲冲进了教室。很快就上课了,她照常讲她的课,没有批评杜同学,也没有问我的手指伤得怎么样。下课后她就像没有这事一样,走了。 我的手指肿得很厉害,可回家后没敢告诉母亲,只是默默地忍受着疼痛。过了10来天,我的手指才消了肿。这之前,我两只手的大拇指都可以弯成“鸭子状”,也就是让拇指中部突出来,使上部与下部形成直角,但右手戳了之后,手指上部就不能向后打弯了,再也做不了这个动作。 杜同学本是我的好朋友,我还去过他的家,就住在紫河套。可自从推过我之后,他再没有跟我说过话,我对他很有意见。我也不满李老师的态度,太不拿学生当回事了。你这样漠视我,我为什么尊重你呢?以后有同学跟她捣乱,我也跟着附和。 可能是班里的同学伤了李老师的心,她对我们彻底失望。可她不是摇摇头说句“朽木不可雕也”就了事,而是要贬损到底,她挂在口头的话是:“你们就闹吧,耽误的是你们自己。将来成不了才,都成社会渣滓!” 不知是不是为了让老师的话不落空,同学们是越闹越出格,我们班成了全校有名的乱班。 上课的时候,经常是纸团儿满天飞,你投我,我投你。如果投的双方坐在同一条通道,还会离桌去打对方。 我们的木质楼地板缝隙大,从上面可以看到下面,有人就在缝儿里倒水,看楼下的同学挨淋。楼下的同学和老师自然不干,会找上楼来,我们这节课就又成了挨训课。 捣蛋同学中,闹得最凶的是段同学。他是从外校调到我们班的,脸蛋上有一条斜疤,听说是与人打架受伤留下的。他到了我们班继续打架,打过不少人。他很厉害,也很勇敢,曾从我们上课的二楼跳到楼下,毫发无损。可他人缘不好,没人跟着他跑,不像原来的大王子,有一帮人围着转。 一次,他爬上我们楼前的大香椿树,揪了不少香椿芽,有老师喊他下来,他连理也不理。他当然也不怕李老师,他敢在李老师讲课时,大模大样地走出教室,到外边去玩儿。这还是好的,有时出去还惹是生非,让人家找到学校来。 李老师对他无可奈何,只好找他的家长。大概是家长被找烦了,后来把他转到别的学校去了。 李老师把我们班带成了全校有名的乱班,自然也会受到领导的批评。她很委屈,有时训着训着我们,自己也会哭起来。 一次,一个同学还直接攻击了她,更是伤了她的心。 那时粮食供应紧张,周围的农民都到市里来卖地梨儿、菱角、荸荠,还有田螺。其中田螺比较便宜,花不了多少钱就可以买一大把,又解馋,又解饿,于是不少孩子就把田螺带到了学校。由于我们班纪律差,同学上课也吃,吃剩下的田螺壳就取代纸团,成了互相投掷的武器,于是班里又成了田螺壳满天飞。 这种投掷,一般是老师背脸在黑板上写字时进行的,是同学之间的攻击。可有一次竟然有同学投向了正在写字的李老师,那田螺壳正好击中了老师的后脑勺,把李老师吓了一大跳,又引得全班同学大笑。 李老师自然怒不可遏,字也不写了,把教科书向讲桌上一摔,离开了教室。这下我们也傻了,没人再笑。 很快,教导主任跟着李老师来了。我们的教导主任是个男老师,大个子,总是一脸严肃,一副随时准备教导人的样子,我们都怕他。他这一来,我们知道事态严重,都老实多了。 教导主任用他那刀子一般的眼光扫射我们每一个人。我不敢和他对眼神,低下了头。眼光扫射一遍之后,教导主任这才开口:“那位敢扔牛牛儿壳的同学站起来吧!”我们保定管田螺叫牛牛儿。 教室静极了,没有一点儿动静,可也没有人站起来。 教导主任再次用他那刀子一般的眼光扫射,三四分钟过去,还是没人站起来。他又开口了:“你们谁看到了,就把他说出来!不要让他一个人连累全班。” 当时我只看到了田螺壳击中李老师,没注意谁扔的。当然,就是知道我也不会说出来,因为这会让人看不起,留下“叛徒”的骂名。不知是不是别人也这么想,反正最终没人站出来检举。 教导主任也生气了,命令所有男同学都到黑板前边来,于是我们二十多个男同学都蔫蔫地站过去。 教导主任这次变换了手法,让女同学指认没有扔田螺壳的男同学。我们班女同学和男同学不说话,肯定没人有私下的交情,所以她们的指认比较公正,老实巴交的,人缘好的,学习好的,统统都被指认走了,剩下的基本都是调皮捣蛋的。 可调皮捣蛋的也不都是肇事者,女生们继续指认无辜受牵连的人。眼看前排的人越来越少,我心里那个急啊,那牛牛壳真不是我扔的,怎么就没人给我作证呢?看来我在女生中的人缘是太差了。 就在这时,一位我平时很看不起的女生指认了我,我如释重负,小跑着回了自己的座位。这位女生长得一般,学习不好,衣服还总是脏兮兮的,跑步的时候弓着腰弯着腿,看着都让人难受。可就是她主持公道,为我作了证,我心里非常感激,她在我心中的形象一下子好了许多。 指认到最后,自然是剩下了那个向李老师扔田螺壳的同学。他被请了家长,还当着全班同学的面,给李老师赔礼道歉,这才过了关。 有教导主任出面给李老师撑腰,同学们老实多了。 1960年夏季的一天,教导主任带着一位新老师来到我们班,说李老师怀孕了要去生孩子,由这位姓钱的新老师给我们代课,并暂时管理我们班。 这位新老师只有十七八岁,梳着两根很长的大辫子,穿着一件带花的束腰长连衣裙(当时叫布拉吉),脸上绽着笑,身上洋溢着青春的气息,一看就招人喜欢。 教导主任走后,这位新老师开始给我们上课。她只讲课本上的内容,一点儿也不发挥,但讲课的语气特别亲和,就像大姐姐哄弟弟妹妹一样。听她的课特别省心,走神儿也没事儿,反正她讲的内容书上都有。再就是精神不紧张,她不训斥任何人,哪怕你交头接耳。 由于她讲课照本宣科,不讲课本以外的内容,所以进度快,一般20多分钟就讲完了。讲完课上的内容,她就给我们讲故事,她爱讲励志的故事,一些中外科学家的小故事我就是听她讲的。有时也讲一些神话故事及一些有趣味的知识性的故事。由于同学都盼着她尽快讲完课上的内容,好早点进入“故事会”,所以没人捣乱。如果有人不识趣,影响讲课,还会遭到大伙的鄙夷。 那年春天我们学校已开展过学习少年英雄刘文学的活动,钱老师来了又给我们讲了一些有关刘文学的故事。 钱老师除了自己讲故事,还发动班里的同学讲故事。可敢上台讲故事的只有一位姓刘的女同学,她家也住在紫河套。她说话有点儿口吃,但讲起故事来却很少结巴。她讲的基本都是民间故事,挺有趣的。她那么小,就记住了那么多故事情节,很让人佩服。可惜的是,4年级的时候她得了病,再没有来上学。后来听说病死了。 钱老师除了给我们讲故事,还跟我们一块玩儿,课间时我们玩儿游戏她也参加。 她家就住在纪家胡同,离我们学校很近,和我们熟了之后,她就邀请我们去她家玩儿。我很欢喜钱老师,也和同学一起去了她家。她家住的也是杂院,但很大,院子中央建有花池,种了好多美人蕉,开的大花特别好看,有红的,黄的,还有黄色带红斑点的。由于去的孩子多,屋里盛不下,她就和我们在院里的花池子边上玩儿。 临放暑假前,她有些伤感地跟我们说:“我代课的工作就要结束了,下学期就不能教你们了。我和你们在一起非常开心,会永远记住和你们在一起的日子。我祝愿你们以后都能快乐的学习,快乐的生活。” 放假以后,我和同学们看望过一次钱老师,她正在找新的工作。 之后,我就没有再去过她家,不知她最终找到了一个什么新的岗位。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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