标题 | 希望 |
正文 | 晨曦微露,贺兰匆匆走出学校,登上公交车。她在这所寄宿学校当舍管已四年,每天负责叫学生起床,督促整理宿舍卫生,学生放学后维持宿舍的纪律,让孩子们按时休息,保证休息期间无事故。起得早,睡得晚,干得多。学校里的这种活,教师们是顾不上干的,聘用临时工干。而对于步入四十的贺兰来说,找到这份工作格外珍惜。要不是昨天下午吕经理的电话,催她回去交养老保险,她不会向学校请假,赶这第一趟公交车。 当天已大亮,倒换了三次车,她终于挤上去目的地的最后一趟公交车。学校在城市东头,原单位在城市西头,得两个多小时才到。在车上喘着气,望着汽车驶出市区,向矿区进发。由于和举世闻名的旅游景点相连,道路两旁绿化很好,这是近年的杰作。贺兰记得刚中专毕业分配到这个城市,矿区所有的路都是凹凸不平,且铺满煤面。那年她不到二十,档案发到了矿区,她去报到时,接待的人惋惜地问:“你没活动活动?进了矿务局或事业单位多好!矿区都是些辅助单位,商店或是小厂……”她愣愣地看着对方,不知道是什么意思。父亲虽也是矿工,可是家一直在县城,母亲原打算去矿上住,领着孩子们到新建矿一看,周围是山头,有限的一点平地上只有一座办公楼,两座宿舍楼,一座食堂。矿工们黑着脸呲牙冲她们笑。母亲打了退堂鼓,返回县城继续六个孩子的学业,再不提搬到矿区。当最小的贺兰考入中专,矿上给分了楼房,母亲这才搬家,此时距她第一次来矿已是十年过去。而贺兰没在新家住过,直接去了省城学校读书。中专第一年,父亲矽肺发作,引发心脏病忽然离世。现在她毕业了,分配回这个城市,可她是在县城长大的,她不知道矿务局和矿区的区别,没有路子。母亲也不知道该走什么关系,听天由命,分到哪里算哪里吧。跑了几回,半月后她被指定去九矿商业公司报到。九矿与她家所在不远,她每天跑家,坐车二十分钟的路程。路上大煤车一辆挨着一辆,?塞外高原风大,煤面飞扬,公交车缺几块玻璃,煤面扑到脸上,鼻孔里,钻进脖子里。当她去单位后,天天黑头土脸。那时她说着家乡的方言,同事们都笑她是土包子。 当她回忆往事时,车已到站。她下车匆匆赶路,去商店还得步行十分钟。这个矿由于一位领导视察并题了字,现在也闻名了。有旅游景点井下游,环境也建设好了。当年可不是这样。她清楚的记得参加工作第一年,单位效益还好,后来所有员工都签了合同,她也由干部成了工人待遇。单位的工作和读书时的象牙塔完全不同,除了要做账,还得去柜台帮忙。她卖过烟酒,内衣,棉布,文具,鞋。由于没有后台,渐渐地不让她做账,把她和矿医院院长的夫人换了个,她成了售货员。每天听着女人们毫不避讳说着家长里短和单位的矿上流传闻,她如坐针毡,最后,她也麻木了。两年后,煤炭行业不景气,商业单位受到最大冲击,每月只能拿百分之六十的工资。早就有风声说单位要撤的风销,又拖了两年,消息真的确定,人们傻了眼。上级要求关闭,经理把店门锁了,职工们开了门站柜台,没顾客也要站着,闹了三回,终于接受现实下岗回家了。那年她二十五岁,还未成家。生活难啊。虽然南方经济正在腾飞,她不舍得离开母亲,没到外地打工,一直在本地打零工。干过业务员,收银员,库管,会计,直到现在的这份零工。期间,她结婚生子,充分领会了生存的压力。在中国,没有正式工作活得真难啊,可又有什么办法呢?她涩涩地想着,进了商店后院。 这几年,由于她们单位占得是集团公司的地,没有自己的厂房没办正式手续,所以下岗职工该享受的她们没享受到。没有收入,工资里个人部分还得自己上交。单位已出租,一楼私人开了超市,二楼私人开了舞厅,就连后院,也变成焊接厂。而这些人都不是旧职工。只有门房留了一个老职工看门,现在就在那里缴费。已是人声吵杂。她走过去,和人们打招呼,于是,这里成了菜贩子,搬运工,清洁工们的聚集地。人们正说着,一听,原来是退休年龄又推迟了。原来说是照顾关闭企业特准女工四十五岁退休,现在要按正常五十岁才办理。几个人明显苦了脸,那是两口子都下岗的。人们排着队把手中或整或零的钱交给经理,交托着一份希望,退休后就能享受点了,人们脸上有多了几分喜气。只有几位退休人员边交边唠叨,:“这是什么事呀,得了大病住了院才给报销点,平时不能买药。”经理不做声,只顾数着钱。 渐渐地,人们交完了,又站着说了会话,平日里各顾生活,难得遇到一起。当年的老李已去世,小贾称成老贾,中年人已退休。管他合不合理,有没有猫腻,老了有希望享受国家的照顾就好了。老实的淳朴的人们互相安慰着。终于散了。 贺兰夹在人群中,跟着众人感慨劝慰希望着。日头移到头顶,她挤着公交车,还得倒三次车赶回学校。希望总在前头。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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