标题 | 字字珍珠和泪裹 |
正文 | 题记:我写的《忆同桌》一文中的同桌,现已移居美国San Francisco 。2009年10月,她写的《一个黄埔军人妻子的遭遇》—-献给孀居50载的母亲,已由中国作家出版社出版。这是我以“字字珍珠和泪裹”为题应邀为这本书写的一篇跋。 我的同桌满怀深情写的回忆妈妈的书-—《一个黄埔军人妻子的遭遇》即将出版。同桌从太平洋彼岸San Francisco 来函,要我为这本书的出版写篇序言。我自觉才疏学浅,不敢动笔。待读完了这本书,由于我对她的妈妈的一生有了较为全面的了解,对这位德性崇高,平凡而伟大的母亲从心底产生了深深的敬意,情不可抑,遂鼓起勇气写起“跋”来。教育学家章开沅先生读了这本书,特地转引清人张维屏诗,祝贺这本书出版。 沧桑易使乾坤老, 风月难消千古愁。 多情唯有是春草, 年年新绿满芳洲。 我见到同桌她妈妈是10月中旬的一个星期天。那时,我在武汉大学上学,她在华中师范大学上学。当时,华师的院址在武昌蛇山脚下粮道街的昙花林。珞珈山距昙华林小路只有十来里,走水生所,水果湖,设计院,小东门......不过一个多小时,来往十分方便。那天,我和光英到师大校门口,我的同桌和她妈妈早在那里等候。 她妈妈听说中学的老同学来了,分外高兴。我们说着话,妈妈立即忙碌起来。她亲自动手,为我们做了丰盛的饭菜。 妈妈那时才四十出头,一头乌黑的头发,夹捧着面颊,眼里闪着慈爱而又深邃的光,她着一身合体,朴素的衣服,身个子高挑,略显消瘦。然从其谈吐中,使人感到这是一位温文尔雅,见多识广,胸怀宽广,和蔼可亲的妈妈。 读了同桌写的这本书,知道了她妈妈的身世与不平凡的经历及她所受的太多而又本不该加之与她的磨难,心里颇为抑郁。 她妈妈出身于一个革命家庭。 中国上世纪初的苦难,把天门县卢氏镇刘家山的一个普通家庭卷入到了滚滚洪流之中。 她妈妈的大伯父刘德成,面对清廷腐败,国弱民贫,列强欺凌,中国处于瓜分豆剖的危难时刻,为寻求救国拯民之方略,于1905年赴日留学。在日本,他结识了孙中山,黄兴,宋教仁等反清革命派人士。尤其是当他看了孙中山先生起草的兴中会章程,更加激起了他对国家前途和民族命运的深深忧虑。 “中国积弱,非一日矣,上则因循苟且,粉饰虚张;下则蒙昧无知,鲜能远虑。近之辱国丧师,剪藩压境,堂堂华夏不耻于邻邦,文物冠裳被轻于异族。有志之士,能无抚膺!夫以四百兆苍生之众,数万里土地之饶,故可发奋为雄,无敌于天下。乃以庸奴误国,荼毒苍生,一蹶不兴,如斯之极。方今强邻环列,虎视鹰瞵,久垂涎于中华五金之富,物产之饶。蚕食鲸吞,以效尤于接踵;瓜分豆剖,实堪虑于目前。有心人不禁大声疾呼,亟拯斯民于水火,切扶大厦之将倾......” 不久,刘德成即加入了黄兴领导的华兴会,后转入于同盟会。1911年3月,刘德成随黄兴一起回国,4月,广州起义爆发,因遭镇压,失败惨重,72位烈士葬于黄花岗。起义失败后,刘德成即掩护受伤的黄兴第二次去日本。这年5月,清政府否定留日的四川学生首倡的“自办”铁路的决定,强收粤汉铁路修筑权为国有,没有多久,腐败的满清政府又偷偷地与美,英,法,德四国银行秘密签订借款600万英镑的合同,出卖粤汉铁路的修筑权。6月初,从日本回国的刘德成和吴玉章,张澜,邓孝可等同盟会员一道发起组织了“保路同志会”,发展会员多达数十万人之众,有力地粉碎了帝国主义的侵略阴谋。后来,他又参加北伐,积极奋斗,直到病逝。 1938年年底,她妈妈与当时正在黄埔军校保定分校求学的江玉明结婚。1939年1月,迁居北平,夫妻情投意合,十分恩爱。这年的11月份,在北平生下女儿我的同桌。不久,她妈妈毅然送夫率领部队走上抗日前线。先是参加华北抗战,以后又转入华东战场。1942年4月,江玉明率部在浙江金华前线狙击敌寇的战斗中,壮烈殉国。 是啊!为了拯救祖国的危亡,当时有多少热血男儿,抛妻别子,战死沙场啊! 我同桌的妈妈是在北平陷落后,扶老携幼,凄凄惶惶,绕过日本侵略者的封锁线,走塘沽,乘海轮,再赴郑州,辗转奔波,历经千辛万苦回到故乡的。回到家乡后,她上养公公,下扶幼女,一家人的生活重担,她独自承担着。确如民国革命老人何香凝写的挽廖仲恺联所云: 夫妻恩,今生未全来世再; 儿女债,二人共负一人完。 她妈妈一生孀居农村,日子过得分外凄苦,周围的乡邻故旧时不时为她说媒,要她重组家庭。然每当这时,她总是想到和丈夫结婚之后,虽然两人相处的日子,只有短短的二十二个月,然夫妻恩爱,情深似海,于是,她便对前来说媒的人哽咽着说:“我对玉明的那份情,是无法从心头抹去的。”从而哀婉以拒。 她妈妈的一生,确如立在她妈妈的坟头上的那段碑文所赞美的:"一生恪守妇道,孀居五十载。心性朗如明月,肝胆清如水镜。克勤克俭,含辛茹苦抚育女儿;至孝至道,赡养娘婆二家父亲......” 她妈妈的丈夫本是为抗战而阵亡的爱国将士。然由于牺牲的当时战况激烈,世事纷乱;加之,抗战胜利后,旋即国共双方内战爆发,后又有国民党政权更迭之事发生......所以我同桌的父亲江玉明没有得到国家应有的奖掖和抚恤。 这且不说,在她妈妈孀居农村的文革10年期间,还常有一些“莫须有”的“清查”加之于她,甚至还累及到她的女儿——我的同桌,这真让人感到惊讶和不平。 我们是经过了那个年代的人,我们曾目睹过那时太多的无端诽谤,太少的公平呵护......好在今天我们都已清醒过来,我们已不再冲动,也不再为莫名其妙的幻想而狂啸呼号,故现在我们可以拨开迷雾,实事求是地评价和缅怀她的妈妈。 岁月易逝,流水无情,她妈妈去了另一个世界。近日,读余光中先生写的一首诗《菊颂》,我觉得用诗中的几句话比喻她妈妈的高尚操守和高贵品德,是非常恰切的。 逆风赫赫你标举灿烂, 列黄旗,簇金箭,开耀眼长瓣。 你身后,余音袅袅更不绝, 煮茶或酿酒,那纯洁 久久流芳在饮者的唇上。 我的同桌是孝顺的女儿。她把母亲的滴滴恩情,丝丝苦痕,种种磨难,桩桩不平,都在这本书里一一写明了。真个是“字字珍珠和泪裹”,读之令人感动。 这姑且就叫做“跋”吧!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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