标题 | 盲成(修改稿) |
正文 | 盲成 第一章 盲成的家庭 那是黄土高原西北边缘的一条带状的小山沟,东西走向,南北两山横亘绵延,紧紧夹住了她,偏僻闭塞,自成一体。在南山脚下,有一条几十米深的小河沟,由西向东蜿蜒曲折。说小,是因为流水甚少,但有一个特点,就是从不断流。虽小,可当地的人们却叫她大河沟,是条母亲河,在他们心目中比黄河更为神圣。就是这条大河沟,养育了沿岸的几十个村落,几千口农民。每个村庄的农民,在大河沟流经自己村庄的沟底,挖一个水泉,把那浑浊的流水引到泉里,等澄清了挑到家里,做饭洗脸,喂饮牲口。一年四季,男人们起床的第一件事,就是到沟里去挑水。这是一件大事,因为几十米的深沟,陡峭的羊肠小道,小孩子根本无法完成这样艰巨的任务,就给大人们加剧了格外的辛劳。 这条小山沟里的先民们,也许最初住的房子是用泥坯修的窑洞,所以村落的名字都是姓氏再加一个窑字,从东到西,依次排列着张家窑、马家窑、刘家窑、李家窑、程家窑等等。这儿的村庄都不大,三十几户到五十几户,最大的李家窑也不过百户,人口也就是二百人到四百多人。他们大多都有某种程度的血缘关系,当地人叫亲房。有远有近,有的都出了五服,越过了几十代,祖先是谁都不甚了了,但这种血缘的纽带依然健在,辈分亲疏人们十分清楚,很有一种部落的遗痕。所以,不仅整个小山沟有种与世隔绝,世外桃源的感觉,就是每个小村庄,也是一个封闭的系统,他们有着自己的圈子,说句时髦话,那就是有自己的习俗、自己的文化。尤其在婚丧嫁娶这类大事中,表现的更为突出。 故事就发生在这个小山沟里的李家窑。盲成就是李家窑的一个瞎子,一个农民,一个有着自己的酸甜苦辣的活生生的人。大人们叫他盲成,小辈们叫他二爸,或者二爷,辈分最小的,也有叫他二太爷的。 他出生在夏季,正是人们收割麦子的时候,所有的人都起早贪黑,忙着夏收,老百姓叫虎口夺食,如果有一场暴雨,一年的辛苦就会化为泡影。就在这么紧张的时刻,他不择时机地降生了。他的爷爷便给他起了一个名字——忙成。一岁多时,一次偶然的事故,他双目失明了,渐渐地很多人都习惯叫他盲成。为此,他母亲恨死他爷爷了,说就是名字没有起好,所以把一个好好的孩子,硬是叫成了瞎子。弟兄三个,他排行老二。老大叫大成,是文革时期的工农兵大学生,上了四年大学,本科生。文革结束后,本科生享受大专生待遇,在一所中学当老师。老三是位退伍军人,在部队上学会了开汽车,但没有拿到驾照,就在家乡开拖拉机,从手扶拖拉机,开到了小四轮、农用汽车。改革开放后,他开着自己的农用车,从这个城市转到那个城市,从这个工地转到那个工地,虽然一年四季不着家,但到年底,钞票和人就一起到家了。 弟兄三个,还有一位老母亲,一家四口,虽然艰辛,也过得其乐融融。单纯的家庭关系,是凝聚力、向心力最强,家庭最幸福的一个阶段。随着孩子们年龄的增长,当家庭关系复杂了,大家之中有小家的时候,这个大家,矛盾就多了,就得分家了。这是规律。 大成最大,结婚早,找了一邻县小镇子里的漂亮姑娘。虽然是个文盲,但毕竟比小山沟里的人潮流时髦,她苗条的身段,滴溜溜转动的一对大眼睛,两条黝黑发亮的长辫子,加之新婚时逢着的几套合身地的确良衣服,让山里人眼睛发亮,想入非非。很多男人都不顾及血缘辈分,只要有机会,便把几十天也不洗的脸,洗得干干净净,在脸上、手上,甚至在那粘连的头发上,抹上凡士林,去围着她转。流言就像春雨之后麦地里的野草一样疯长疯传。几十岁的老母亲,架不住那么多流言蜚语,便着急地分了家。老大的工资,是养家糊口的支柱,可是靠不住,不敢靠了。分了家,眼不见,心不气。 家是分了,但流言不仅没有减少,而是更多了。人们在交头接耳,窃窃私语,某某又去了那个嫁汉的家里,而且整夜未归。某某听到了那个嫁汉的半夜的淫叫声。某某天快亮去挑水时在那嫁汉的门口遇到了位嫖客,而且还是驻村的乡干部…… 盲成是残疾,和老母亲自然就分到了老三家,和老三一起过。农村人分家时最大的讲究,就是把老宅必须分给老大或者老小。盲成家特殊,把老宅分给了老二,是照顾盲成。分家时就约定了,只要老三照顾好盲成,这所老宅最终就是老三的。老三以后生了孩子,也可以过继给老二,顶门立户。 老三叫三成,是个野惯了的人,肯下苦,肯出力,就是不爱在家里呆,喜欢在外面野着。分产到户了,结婚了,也没有改变性子。家里分到了四个人的地,需要劳力,可他不管,开春二月就出门,直到寒冬腊月,建筑工地停工后,才不急不忙地回家。在农忙季节,需要农资的时候,他会寄钱给家里。所以,虽然缺少劳力,但不会耽误农事。 第二章 盲成任然是是个童男 盲成虽是瞎子,什么看不见,但人很精干。嘴巴好,能说会道,上知天文,下知地理,中知全村人家的大小事情。他只要不干农活,村里的男女老少都喜欢找他闲谝。盲成的耳朵很灵,只要人走进院子,听见脚步声,就能辨别出是谁来了。便喊着大娘、大叔、大哥,热情地迎到家里,递上水烟瓶,或者旱烟锅,就开始闲聊了。广播里讲什么了,乡里来的干部到谁家去吃饭了,东家的孩子今天干什么了,西家的两口子又打架了。盲成的家,就是一村人的聚会地,所有的新闻轶事、家长里短,在这儿汇聚,又在这儿流出,要比大队部后来叫村委会的整天呱呱叫地广播要管用多了。大家也很热心,谁家有了剩余的东西,都要拿到他家里,和大家分享。这个拿一袋旱烟丝,那个拿一块甘字水烟,有的还把削好的点烟用的细木条儿也拿来了。大家喜欢盲成,喜欢这个地儿,在这儿天南海北地神侃,家长里短地乱谈,是农民消磨时间的一种极佳方式。但有时候,也是商量大事、互相交流的好机会,大家在这儿以原始的民主方式生活着,互说家常,相互品评。尤其是几位老人,倚老卖老,敢于批评,敢于指责,比那些指手画脚、盛气凌人的乡镇干部还要管用。这种貌似散漫的闲聚方式,却极有效地解决觉着家庭邻里的矛盾和纠纷,维系着一村子的稳定与和谐。 盲成是家里家外的一把好手。老三不着家,家里男人们要干的活儿,都落到他的肩上。 他几乎什么都会干,什么都能干,什么也都要干。很多盲人出门就要拿根拐杖,摸索着前行。他不拿,他叫人拖着走一次,下次就能准确无误地走到目的地。分产到户后,他更是家里的壮劳力了。开春送肥,老三媳妇前面拉着人力车,他就在后面帮着推;四月地里锄草,他就一趟一趟给老三媳妇送水送饭,再把那些杂草背回家来喂猪;夏忙收割,就到地里和老三媳妇一起割麦子;秋天挖洋芋,他就在地里拾洋芋,不急不慌,大小分开了装到尿素袋子里,到了傍晚,帮着老三媳妇拉回家;到了冬季,也不歇着,给牲口铡草料,他蓐草,老三媳妇下刀。就这样,他和老三媳妇相互帮助着,艰难地支撑着这个家。盲成和弟媳妇,就像村里别人家的两口子一样,左膀右臂,谁也离不了谁。但真正的两口子,偶尔还要吵架,但他俩不吵不骂,从来不红脸,总是商量着来,总是替对方着想,就是一口凉水,也互相让对方先喝。盲成想的是如果老三在家,或者自己是一个健康的人,弟媳妇就没有这样辛苦,她不会忙里忙外的,还要照顾一家老小,加上他这个残疾人。老三媳妇想的是老二太辛苦了,自己的老公不着家,家里所有的重活要二哥来干,二哥不是健全的人,别人花一分力做好的事情,二哥就得花九分十分的力去做。感情是积累、沉淀的结果。只有在年常日久之中产生维系的感情,才是真实可靠的。他俩在漫长的家里家外的劳作中,互相关心、体贴、照顾着,共同为了这个家流汗流泪。那种由亲情渐渐转变为难以言说的男女之情,也慢慢地萌生滋长,只是他们心照不宣而已。 盲成是瞎子,老大不小了,人缘分外好,但是,没有人给他介绍对象,他没有一个女人。因为大家知道,在这么一个艰苦的小山沟里,一个正常的男人都难以养家糊口,过得十分艰辛,一个瞎子,怎么能独挡一面,支撑一个家呢?!不管冬春四季,没有女人的夜晚,都格外漫长。白天,他和老三媳妇一起劳作,虽然劳累,但时间过得很快。晚上,他陪着自己的母亲掐草编。晚上掐草编不用开灯,吃晚饭时把麦秆泡在水里,晚饭后就软了,便开始掐编子。草编一寸一寸增长,时间一秒一秒流失,男人的煎熬一夜一夜累计。日复一日,年复一年,就这样平淡而丰富、艰辛且充实地过着日子。 第三章盲成的相思病 山区农村的庄户人,每家都要养一头或者两头牲口,需要畜力犁地。养牲口,是一件非常辛苦的事,冬季,过两天就要铡草。首先要在草垛子里抽草,十个手指头的肉皮,都会创没了,钻心地痛。开春,就要换青了。换青,就是牲畜开始劳作之前,先要吃青草上膘,让它们强壮起来。所以,每天天不亮,男人在下地干活之前,首先要到苜蓿地里割一担苜蓿回来,再把苜蓿铡成一寸长的草节,给牲口添到槽里了,才可以上地。庄稼人从来不亏待自己的牲口,不管是马、驴、骡、牛,都会当作自己的家庭成员一样悉心照料。人是一天三餐,早中晚。但牲口就不一样了,是一天四餐,还要添夜草的。马无夜草不肥,说的就是这件事。每到夜半时分,家里的男人都要在热腾腾地被窝里爬出来,睡眼朦胧地走出房门,背一篓草料,添到槽里,听着牲口津津有味地吃起来,就会像小伙子听到了自己心爱地姑娘唱起了情歌一样开心快乐,才会心安理得地再次爬到被窝里,和自己的女人亲热一阵,说会悄悄话,然后甜美地进入梦乡。 盲成是家里唯一的男人,给牲口添夜草的活,自然是他的了。盲成能熬夜,前半夜掐编子,等到鸡叫头遍,便收拾了草编、剩下的麦秆,就下炕出门了。草编和鸡蛋,是那时农村家庭的两大副业,也是主要的经济来源。整个农村的女人,只要停下农活,就是掐草编,她们用一块小塑料布包一把泡好的麦秆,夹在胳肢窝里,走到哪儿掐到哪儿,一边聊天,一边干活,两不误。男人干这活儿的很少,整个村子,就盲成一个男人会掐草编。他行动不便,很少去串门,呆在家里,就和老母亲坐在炕头,有时弟媳妇也加入其中,两个人或三个人,坐在热炕上,边聊天,边掐草编。卖的钱,就买点油盐酱醋,贴补家用。盲成心灵手巧,干起来比老母亲还要快。时间长了,一个晚上能用多少麦秆心里就有数了,盲成在浸泡之前,用手随便抓一把,就很准确的,最多不差几分钟的活儿。 盲成和母亲住的是主房,牲口圈在后院,所以添夜草,就要在老三媳妇住的偏房门前经过。每当他经过老三媳妇门前的时候,总能听到老三媳妇微微的鼻声,或者老三媳妇轻轻哄孩子的声音,偶尔还能听到老三媳妇说梦话的声音。每当听到这些,盲成先是有一种快乐感,那是家的感觉和成就感。紧接着有一种痛苦袭来,似乎那家、那成就、那声音十分遥远,在天的那边,遥不可及,甚至虚无缥缈。他的辛劳,仅仅是一种分担,一种为母亲、为兄弟的分担。其实他明白自己什么都没有,没有老婆,没有孩子,没有自己的家。有时,感觉自己虽然十分努力,不辞辛劳,无怨无悔,但在母亲、在兄弟、在弟媳妇、在所有人的心目中,自己就是一个负担,一个累赘。这种快乐与痛苦,交织纠结在一起,他就会感到生不如死,活着很茫然、很无助,也很无奈。他就在这种痛苦与快乐中生活,有滋有味,有甘有苦地活着。 他习惯了这些,痛苦和快乐都是瞬间的体会和感悟。这种习惯,渐渐成了一种灵魂深处的依赖、安慰。人就是这样,每当习惯了的时候,不管是什么,都会认为那是生活、生命里的一部分,绝不能打破。一旦打破了,就觉得丢失了生命里极为重要的东西,心理空虚,灵魂出窍,因而要极力去寻找、去维护原有的现状和生活习惯。一次,老三媳妇回娘家了,头天晚上没有听到自己熟悉的、百感交集的、渴望的、难耐煎熬的声音,第二天他就躺倒了。老母亲实在无法照料躺在炕上的儿子、满院子跑的鸡鸭、还有后院里呼叫的毛驴,就托人捎话把老三媳妇叫回来了。 盲成听到老三媳妇抱着孩子进门了,心情豁然开朗,精神为之一振,病就好了一半。他忽地从炕上爬起来,依墙而坐,那种难以掩饰地激动和兴奋,让人感到了一个瞎子的激情和天真,也让人感到心酸和无奈。 “二哥,我走的时候你好好地,怎么说病就病了?”老三媳妇关切地问。 “我没事,就好了。”老三把目光朝向老三媳妇,急切地说: “把孩子给我,我想孩子了。” 老三媳妇把怀里抱的姑娘递给了盲成。盲成接过呀呀学语的小侄女,在小脸上亲着,似乎不像是病人。不知不觉之间,盲成的病,就好了。 老母亲似乎看清了原因,明白了底里。她对老三媳妇:“这个家实在是离不开你。你一回娘家,这个家就转不动了。” 从此,老三媳妇回娘家,就是转一会儿,再不过夜。 生活恢复了正常,很是平静,好像什么都没有发生。 第四章 老母亲的苦楚 盲成的妈妈是一个老寡妇,三十岁左右丈夫就病逝了。她生了三个儿子,老二盲成一直是他的心病。孩子多,靠工分吃饭,所以日子过得十分艰辛。在她心里,盲成总是一个无法言说的痛。她怕死在盲成前面,要是她死了,盲成的日子就更难过了。有人曾劝说他改嫁,并给她介绍了好几个男人,有一两个条件确实不错,几乎都动心了。但最后全拒绝了。三个儿子,一个还是瞎子,走到哪儿都是负担,都是拖累,都要受罪。为了孩子,只能守寡。就这样,孩子大了,她老了。虽说老了,可不糊涂。 她看出来了老二的心思。她知道,老二和老三媳妇每天在一起劳动,天长日久,有点想法在正常不过。 她和过去一样,每晚陪着自己瞎了双眼的儿子掐编子。但她睡得比以前早了,再不等盲成添了夜草一起休息。她了解、理解自己的儿子,心痛自己的儿子,又无能为力帮助的自己儿子。她期盼发生什么,又惧怕其发生。每当在迷糊中听到盲成下炕去添夜草,她的心就悬了起来,神经格外紧张,身不由己地伸长脖子,她渴望听到老三媳妇的门,被吱呀一声推开,又怕那恐惧的一幕发生。听一会,没有动静,便用被子蒙住了自己的头,在心里默默说:听天由命吧,这都是什么事啊。 其实,她多么想给自己的儿子一个家啊。一个女人,就是有一个家。可是,谁能给自己一个双目失明的残疾儿子一个家呢!谁愿意把自己的女儿嫁给这么一个儿子呢?!自己的老汉早逝了,把这么一家子留给自己支撑,真是难死了。她也知道盲成和老三媳妇有了意思,动了心思。她想制止,想劝阻,但张不开口。盲成太可怜了,四十多岁的人,还是一个童子,没有碰过一个女人。弟兄三个,老大老三都结婚了,而且有了孩子,只有老二这么熬着。那种煎熬,自己有着刻骨的体会。更何况,每晚和老二睡在一个炕上,盖着一床被子,他的一举一动都在自己的视线之内。怎么能不明白?好多年前,她还比较年轻,偶尔盲成在睡梦里抱住自己的时刻,自己都忘记了那是儿子,感觉那就是一个男人的拥抱!特别是当那东西隔着薄薄地裤头硬邦邦地顶着自己的身体的时候,那种渴望、煎熬,让人窒息,甚至好几次她都想给了他,成全了他,然后自己去死。她曾经用手抓住了盲成顶过来的粗壮昂扬的阴茎,摩挲着,一紧一松地捏着,然后夹在自己的两条大腿之间,紧挨着私出的门,只是不敢放进去。她实在熬不住了,就用手抓着,在外面摩擦几下,滑进大门了,她就强忍着拔出来。如此反复。 她想,如果盲成醒过来,爬起来,敢压在自己的身上,就一定给了他。可盲成只是在梦中,直愣愣地顶着,并没有醒来,更不运动。顶了一会,汩汩地把那液体喷洒出来,就偃旗息鼓了。很多个晚上,当盲成睡熟了的时候,她暗自垂泪,独坐天明。她知道,这么做是有违天理的。 但是,她想老三媳妇就不一样了,如果你情我愿,有什么不好呢?虽说是家丑,但毕竟无伤大雅,只要掩盖的好,不让外人知道,也算是一桩美事。老三成年不着家,老三媳妇老熬着,也不是一件好事。熬不住了,就会红杏出墙,就会和老大媳妇一样有许多流言蜚语。与其这样,还不如和盲成两个好,肥水不流外人田。既然他们有意了,就由他们去发展。但他们真要好上了,那就无法控制了,条件这么好,这么方便,万一让老三知道了,怎么交代啊!老母亲纠结着,担忧着。对儿子的心思,明白是一码事,处理是一码事。她不想阻止,也不能支持,只能暗自乱想,听天由命。人们都说世上的幸福都是相同的,但各有各的愁肠和痛苦。这种人家的苦,又有几个能够懂得和理解? 第五章 盲成下了决心 有天下午,盲成抱头大睡,睡了整整一个下午。不管母亲和弟媳妇如何喊他,都不理会。老母亲以为他生病了,把满是老茧的手放在他的额头上,试了试,一点也不发烧。便以为儿子累了,让他好好休息。还让老三媳妇烧了一个荷包蛋给他送到了炕头,可他不吃。其实,盲成没有病,也不是累。是他要好好想想,他要做一件自己一直想做,但没有做的事。是今天上午在铡草时发生的一幕,让他下了决心。 上午,忙成和弟媳妇同往常一样去铡草,他先从麦草垛子里抽草,手指头的肉皮都被创没了,痛的盲成直咧嘴。老三媳妇看见了,什么话也没有说,去家里拿来了老三留在箱子里的一双线手套,那是老三复员时从部队带来的,一直舍不得用。她给了二哥说: “二哥,戴上吧。你就会痛得慢点。” 说话的同时,抓住了盲成的手,就往上戴。 盲成粗糙的大手,被弟媳妇抓着,有一种暖流传遍了全身。盲成百感交集,从那两只瞎了四十多年的眼中,掉下了一串串眼泪。他哽咽着,和弟媳妇一起干完了农活。 忙成没有看见,也不可能看见,但他感觉到了,弟媳妇也在流泪。两个煎熬的心,没有用语言,而是用眼泪交流。 盲成干完活,回到家里,给牲口添好草料,就躺下了。 吃晚饭时,老二起床了,他安排了两件事,一是侄女大了,以后和婆婆睡,不能影响弟媳妇休息,休息不好,第二天就不能劳作了;二是今晚早点休息,不掐草编了,并让弟媳妇烧点热水,他要擦擦身子。他是家里唯一的男人,这么一安排,就算是决定了。 瞎子晚上干活是不用开灯的,白天和晚上对他们来说是一样的。盲成在黑暗里用弟媳妇烧好的热水,痛痛快快地洗了身子,尤其是一遍又一遍洗了自己的鸡鸡。便上床和老母亲一起,哄着小侄女入睡了。 老母亲也似睡非睡,迷迷糊糊了。 盲成静静地躺在炕上,等待着鸡叫头遍,就下炕去添夜草。 第六章酣战一夜 今夜的鸡叫地格外迟。 鸡叫了! 盲成蟋蟋嗦嗦地穿衣服,尽量不想吵醒老母,但老母还是迷糊着眼,像梦呓一样,问了一句: “鸡叫了?” “嗯。”他极不情愿地答应了一声。 母亲再没有说什么,摸索着给小孙女盖好了被子,一言不发了。 盲成穿好衣服,悄悄地下炕了。 他给牲口添好了夜草,又把早晨用的草料在背篼里装好了,便慢慢地往回走。 进了后门,转过一个小弯,再走几步,就到了弟媳妇的门口。 这是他非常熟习的地方,一天不知道要经过多少次,每天都不间断。但这扇门,似乎有千斤之重,他从来没有推过,也无法预料自己能否推开。他站在那儿,面前好像有一条鸿沟,比他熟悉的大河沟要深多少倍,他双腿打颤,难以逾越。 他站了一会,定了定神,向四周看了看,说是看,还不如说是听。他清晰地听见了弟媳妇均匀地呼吸声,还有自己突突地心跳声。除此之外,四周寂静。在自家的院子里,做贼也这么胆战心惊。他在心里嘲笑了自己的胆怯。 盲成强压着自己的心跳,迈上了台阶,来到老三媳妇的门口,他用颤抖的手试着推了一下房门,没有上锁,只是闭着,轻轻一推,就吱呀一声,开了一条缝。他既兴奋又紧张,脑子里一下空了。是进是退,没有了主意。心,在胸腔里狂跳,简直要从嗓子眼里跳出来了! “进吧!” 盲成自己给自己下了命令。 他轻轻地推开了弟媳妇的房门,闪了进去,折过身,又小心翼翼地闭上了房门。其实,他完全明白,这个院子里,只有四个人,母亲和那小侄女早都睡着了,还有弟媳妇和自己,就这么四个人,他完全全不用紧张的。可是,由不了自己,无法克制这种紧张,做贼似地做感觉让他感到十分兴奋、刺激。 他虽然极力地想减小门扇发出的声音,但他第一次试着推门的时候,就把弟媳妇吵醒了。 她听见房门吱呀一声响了,朦胧中还以为是起了夜风。听了听,没有动静。她自从心里有了盲成,她的二哥之后,晚上就再也没有锁过房门,总是闭上了就行。她知道每夜盲成都要去添夜草,就必须在自己的门前经过,只要他想进来,很方便的。好多次,夜风吹开了房门,她总以为是二哥借着添夜草的机会,溜了进来。她在等他。但他没有来。那门,也总是半开着,一直到天亮。 这次,她也以为是夜风,并没有惊吓,也没有激动,早就习惯了这些,便翻了个身,继续躺着。突然,门又响了,被推开了,进来了个黑影,门又闭上了!她猛然清醒了,意识到一定是二哥!那个天天陪着自己劳作的男人,那个活了几十岁不知女人腥味的男人,那个自己曾经想用自己的肉体来报答的男人,那个日思夜想却迟迟不敢行动的男人,那个用自己的真诚和辛劳呵护自己的男人,那个上午为她流泪的男人,那个她等待了多少个日夜的男人! 她的脸发烫了。她正是年轻且欲望极强的少妇,三成在外地干活,只有春节才回来一二十天。一年四季,就这么熬着。有好多个夜晚,彻夜难眠,饥渴难耐。她对盲成早就产生了爱意,可他是一个瞎子,又是自己的丈夫的哥哥。不能给他眼神,不能给他示意,他看不见啊。最能挑动情愫的秋波,他无法接受,无法理解。要她说出口,机会是很多,但难以启齿。万一他不同意,那以后怎么相处?只能默默地关心他、照顾他、感动他。她在等他!她相信,终有一天,他会推门而入的。 这一时刻终于盼来了!她感到害羞、紧张,似乎婆婆的那双半眯着的眼睛在盯着他们,似乎全村人的目光都聚集在她的房门前关注着这儿发生的一切。她也感到兴奋、激动,这个瞎子,终于来了! 她没有吱声,只是紧紧盯着那个黑影。紧张粗重的呼吸,就是暗夜里瞎子的指路明灯,凭借着她呼吸声音的指引,盲成准确地摸到了她的炕头。 盲成像饿虎一样,登上炕头,撕扯掉自己的衣服,掀起被子,压到了她的身上。 盲成是瞎子,不仅是眼睛的瞎子,也是做爱的瞎子。急切、紧张、匆忙,笨拙、蛮横、粗暴,甚至有点野蛮,他不知道从何下手,嘴乱拱,手乱抓,那硬邦邦地东西,隔着她的裤头,就像无头的苍蝇一样乱碰。 她什么话也不说,只是用双手用力地搂住了盲成的脖子,示意他不要着急。然后用她自己特有的喜好和经验,慢慢引导他,先是用双手捂住了他的脸,把他的嘴唇引导到自己的嘴唇上;再抓住他的双手,放到自己滚烫的双乳上;她慢慢支起了身体,退下了裤头,再温柔地捏住了那硬硬的阴茎,放到了阴道口,不愿松手,让其在外面不断摩擦,直到水流出来了,才她松开了手,那家伙就像泥鳅一样,急不可耐地一头钻了进去。盲成就像一个听话的孩子,在她的引导下,一点一点、一步一步,慢慢地变得轻松、自然、温柔起来。虽然有时很不到位,紧张急促,动作生硬,但她又一次品尝到了童男的雄壮、强硬和初夜的滋味,让她忘记了害羞,全身心地投入了酣战之中。她诱导配合盲成完成一个又一个动作,一次又一次冲锋。三成在外地看黄色录像学到的许多动作,回家来要和她做,她不愿意,都拒绝了。可她和忙成做了!她感觉到,忙盲成的阴茎又粗又壮,坚挺有力,让她感到无比畅美和享受。尤其是盲成达到高潮射精地时刻,简直就是冲锋枪射出的子弹,急速有力,有极强地穿透力,不由得自己嗷嗷只叫。她也极力变着花样,迎合着忙成的动作,她要让盲成在快乐中享受,要让他再也不能忘记,要让每夜都想着过来,再也舍不得离开! 整个房间弥漫着骚味、汗味、土炕味和荷尔蒙味,她的呻吟声和他的喘息声,透过窗户,传到了院子里,传到了整个村庄的夜空。 这一夜,他们就像两个饿怕的孩子一样,吃饱了也不知道放碗。做了一次又一次,直到疲惫不堪,昏昏睡去。太阳老高了,也没有醒来。 第七章 盲成有了自己的儿子 一大早,老母亲抱着小孙女就出去串门了。出门时在大门上挂了一把锁,意思是告诉别人,家里没有人。 一家人,都心知肚明,但谁也不揭破,谁也不提这事。每到添夜草的时候,盲成就从老母亲的炕上爬下来,干完活,就爬到弟媳妇的炕上去。 一天,盲成给妈妈说:“让三成回家来,就要忙庄农了,也不寄点钱来,拿什么买化肥呢?” 老母亲便托人写了一份信,在信里说:母亲病危,就要离开人世,让三成回来,见最后一面。言下之意,非要三成回家来不可,而且十万火急。 三成接到信,真着急了。她知道母亲这一生真不容易,为了拉扯他们弟兄三个,受了不少苦,遭了不少罪。自己长这么到了,从来没有好好孝顺过母亲,真要有什么三长两短,就太对不起母亲了,自己也会悔恨终身。于是在老板跟前借了钱,匆忙赶回家。 三成回到家里,一看老母亲健健康康地,也没有说什么,和老婆亲热了几晚,就又回工地去了。 老母亲对老二和三媳妇的事,装聋作哑,熟视无睹。当老三回工地之后,老三媳妇告诉婆婆,她有了。 老母亲早发现老三媳妇有了。她谎称自己有病,把老三着急地叫回来,就是想瞒天过海,她不禁想瞒过三成,也想瞒过所有人。老三回来了几天,她悬着着的心终于落地了。万般无奈之下,也有了些许安慰。她想等这个孩子生下来,不管是男是女,都要过继给老二,也算是一个交代。她想制止他们的行为,但是难以启齿。这种事情,是不能说出口的。心知肚明和说出来,有质的区别。最好的办法,就是找个借口,不能再让老三在外面蹦跶了,只要老三留在家里,盲成和老三媳妇就没有了机会,自然就不会再有什么事了。 老三腊月里从工地回来时,看到老婆的肚子高高凸起,很是有一种自豪感和成就感。 老三媳妇生了个儿子。 又过了两年,老三媳妇再生了个儿子。两儿一女,老三在计划生育政策那么紧张的时期,老婆能生三胎,是因为在老太太的请求下,由村干部做主,把三成的大儿子过继给盲成了。 盲成名正言顺地有了自己的儿子! 生活在继续,生命在延续。小山沟里的人们,用自己的方式在不断地上演着他们的故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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