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标题 | 千古绝唱的数字家书 |
| 正文 | 你见过数字家书吗？可以说谁也没见过。不过，历史上还真有由一串数字连成的家书。这就是民间流传的大才子司马相如写给妻子卓文君的信，其内容只有“十百千万”十三个字，并要卓文君立刻回信。然而，这封天书似的怪信，倒也难不倒聪慧的卓文君，心想，这一连串数字中，唯独没有“亿”， “亿”与“意”谐音，无“亿”即无“意”！ 卓文君看了信，知道丈夫有意为难自己，十分伤心。 她当即提笔写了回书交了差官。司马相如原以为难倒了卓文君，不想回信竟如此神速。忙折开一看，傻眼了！原来卓文君巧妙地将信上数字、先顺后倒连成了一首字字血泪的诗：“一别之后，二地悬念，只说是三四月，又谁知五六年，七弦琴无心弹，八行书无可传，九连环从中折断，十里长亭望眼欲穿，百思想，千系念，万般无奈把郎怨；万语千言道不尽，百无聊赖十凭栏。重九登高看孤雁，八月中秋月圆人不圆。七月半烧香秉烛问苍天，六月伏天人人摇扇我心寒，五月榴花如火偏遇阵阵冷雨浇花端，四月枇杷黄，我欲对镜心意乱，三月桃花随流水，二月风筝线儿断。噫！郎呀郎，巴不得下一世你为女来我为男。”若无敏捷才思，哪来这般绝妙回对！ 十百千万，偏无亿，你司马相如无“意（忆）”我偏要“忆”，用你心换我心，始知相忆深；你若不想我了，那我又何强求。于是又作一诗：“皑如山上雪，皓如云间月。闻君有两意，故来相决绝。今曰斗酒会，明日沟头水。蹀躞御沟止，沟水东西流。凄凄重凄凄，嫁娶不须啼。愿得一心人，白首不相离。竹竿何袅袅，鱼儿何徙徙。男儿重义气，何用钱刀为？”并附书：“春华竞芳，五色凌素，琴尚在御，而新声代故！锦水有鸳，汉宫有水，彼物而新，嗟世之人兮，瞀于淫而不悟！朱弦断，明镜缺，朝露晞，芳时歇，白头吟，伤离别，努力加餐勿念妾，锦水汤汤，与君长诀！” 文君的勇气和才能再一次展现出来，面对丈夫的绝情，她不悲不泣，连指责都是那么心思清明，“朱弦断，明镜缺，朝露晞，芳时歇，”连珠似的排比追忆行将断绝的恩情。“努力加餐勿念妾”，即表明态度又为彼此留了回旋的余地，她明白自己仍爱自己的夫君，实在不想失去他，所以不忘表白自己的深情——我心底还是关爱着你的，希望你离开我之后依然衣食无忧，不要有怀念的意思。这不失为聪明女子的明智之举。 司马相如和卓文君究竟是何许人也，竟有这等聪明才智？ 据《史记?司马相如列传》记载：“司马相如者，蜀都成都人也，字长卿。少时好读书，学击剑，故而亲名之曰犬子。相如既学，慕蔺相如为人，更名相如。” 卓文君，西汉临邛(今四川邛崃)人，卓王孙之女，善于鼓琴，貌美非常。十七岁时却因父亲安排了一个政治婚姻，将她许配给某一皇孙，而让她的人生很快就跌入谷底，因为此皇孙是一个病人，未待成婚便匆匆辞世。才貌双全的卓文君带着婆家“终身守节”的嘱命回到娘家，时常抚琴抒发内心的愤懑、忧伤。 司马相如和卓文君，一个是被临邛县令奉为上宾的才子，一个是孀居在家的佳人。他们的故事，是从司马相如作客卓家，在卓家大堂上弹唱那首著名的《凤求凰》开始的。 有一天，文君闻得其父宴请贵客，不觉心动，便出来窃看。当时的才子，讲究的是琴棋书画样样皆能。仅仅写得一手好文章，还不足以称道。在座的宾朋虽然多少拜读过相如的华章，却从未领略过别的技艺，尤其是大户人家酒席筵前不可或缺的琴瑟之声。卓王孙家正好有一具名贵的“绿绮琴”，王吉趁着酒兴，指着琴对相如说：“众人知晓你会弹琴，何不弹上一曲助兴？”相如对朋友的建议心领神会，当场焚香净手，调好琴弦，且弹且歌，为满堂宾客弹唱了一曲《凤求凰》，韵雅声美，引得举座一片叫好声。其辞曰：“凤兮凤兮归故乡，遨游四海求其凰。时未遇兮无所将，何悟今兮升斯堂。有艳淑女在闺房，室迩人遐毒我肠。何缘交颈为鸳鸯，胡颉颃兮共翱翔！”那天，她在闺房听到一缕典雅的琴声袅袅传来，深谙音律的文君一听便知弹琴者的水平，情不自禁地款款移步，循着琴声走向客厅。隔着珠帘一看，弹琴者眉目俊朗、风度潇洒，不觉看得出了神。司马相如也本能地抬头朝帘内一望，正好四目相对，两颗心立即碰撞出了火花，“一见钟情”的奇妙感觉油然而生，彼此再也忘不掉这一瞬间了。 文君素谙音乐，深知所弹词意，暗自想道，似此风流儒雅、人品清秀，举止闲雅的男子世间能有几个？心中爱慕不已。决意托以终身，不能当面错过。由于一时看得忘情，不觉露出自己容貌，却被相如早已瞧见，于是才有了一段《凤求凰》的佳话。此后，他们两人经常来往，便产生了爱慕之情。一天夜里，卓文君没有告诉父亲，就私自去找司马相如。他们一起回到成都，结了婚。这就是有名的“文君夜奔”的故事。 卓文君不愧是一个奇女子，与司马相如回成都之后，面对家徒四壁的窘境无怨无悔（这对爱情是一个极大的考验）。他俩典当衣物，勉强度日。实在无衣可当时，有胆有识的卓文君出谋划策：卖掉家中仅有的固定财产及外出时乘坐的马车，到临邛做点小本生意。带着这笔本钱，夫妻俩又来到临邛，买下一家小酒店，少不得县令王吉又帮着造势宣传，倒也开门大吉，生意红火。文君放下豪门千金的架子，身穿布衣布裙，亲自当垆卖酒；相如也丢开大文豪的身份，换上用三尺粗布做的形如犊鼻的“工作服”，与跑堂的杂工一道，洗碗、刷盘子，忙得不亦乐乎。他们的忠贞终于使得要面子的父亲承认了他们的爱情。尽管后世的道学家们称他们的私奔为“淫奔”，但这并不妨碍他们成为日后多少情侣们的榜样。后来，文君之父卓王孙为了自己的面子，迫不得已，“分予文君家僮百人，钱百万，及其嫁时衣被财物”。（《史记》）文君与相如的目的达到了，便回成都置买田地，过起了饮酒赋辞、弹琴弄筝的闲适生活。 如果日子就这样悠闲地过下去，便不会有司马相如飞黄腾达的荣耀，也不会有卓文君独守空房的苦恼。然而，金子总会发光，美玉终要夺彩。一天，司马相如当年写的《子虚赋》辗转落到了汉武帝手中，文韬武略兼具的刘彻十分赏识这篇美妙的辞赋，大发感慨：“可惜朕不能和这个人生活在同一个时代！”他手下有一位担任“狗监”的杨姓蜀人，常陪伴汉武帝左右，听了这话，立即上前邀宠：“臣的乡亲司马相如就是《子虚赋》的作者啊！”汉武帝惊喜异常，马上命人将司马相如火速召到京师。 见到气度非凡的相如，汉武帝大有相见恨晚之感，亲切地上前问他：“是否写过一篇《子虚赋》？”司马相如坦然相答：“有这回事。不过《子虚赋》都是诸侯的事，没有什么值得看的。我愿意写一篇《上林赋》给您。”汉武帝给他纸笔，让他当场作赋。于是，相如在赋中假托一问一答的形式，先用大量篇幅陈述天子园囿的繁盛和富丽，最后用提倡节俭作为结尾，通过它来对皇帝进行婉转的劝说。当时的汉武帝有点求贤若渴的姿态，还没有发展到独断专行的地步，看了这篇赋，喜上眉梢，当即委任司马相如为郎，十分受宠。 过了一段时间，正赶上唐蒙在修筑通往夜郎等地的道路。由于他征集民工过多，又杀了他们的首领，引起了四川黎民百姓的惊恐和不安，发生了骚乱。汉武帝便派司马相如去处理这件事。相如将这件事做得很好，不仅坐镇指挥，而且深入凉山，察访民情，特别是他写的一篇文告中，动之以情，晓之以理，呼吁修路者“从长计议，急国家之难，尽人臣之道……”收到了息事宁人的效果，修路工程又顺利进行了。汉武帝看到了司马相如过人的能力，又拜他为中郎将。 司马相如终于熬到了衣锦还乡的一天，心中非常得意。当年，他离开成都赴长安时，在城北“升仙桥”题字：“不乘赤车驷马，不过汝下也。”尔今，果真乘高车驷马而归，“升仙桥”从此便改名为“驷马桥”。 卓王孙深悔当初低看司马相如，喟然而叹：“自以得使女尚司马长卿晚，而厚分与其女财，与男等同。”到了这时，卓王孙才发觉自己的女儿实在是目光深远，智力过人。当年之私奔，简直就是非同凡响的壮举啊！卓文君的成就感自不必说，纵然分居两地，内心也是欣慰的。 然而，高官厚禄固然可带来荣华和享受，却也带来诱惑和迷乱。再坚固的磐石，只要有足够的力量去撬，还是撬得动的。尤其是阔起来的男人，感情的变数更大，连司马相如这样的谦谦君子，也难免犯喜新厌旧的错误。据《西京杂记》载：“司马相如将聘茂陵女为妾，文君作《白头吟》以自绝，相如乃止。” 原来，这位茂陵女，是一位年轻俊俏的江湖女子，擅弄琴，好饮酒，堪称司马相如的“红颜知己”。她在离长安八十里的茂陵开了一家酒店，名曰“醉红尘”，司马相如常在这里和她对饮，听她弹琴，两人情意缠绵，形影相随。一天，相如喝醉了酒，对茂陵女说：“我虽然在成都娶了卓氏文君为妻，还是要给你一个名分，才对得起你这么多年的情分……”，茂陵女答：“长卿能有这话就够了……有无名分，已经无所谓了……只要你心里有我，这辈子就没有白活了……”相如听后，更加觉得有愧，决意纳她为妾。 远在千里之外的卓文君，哪里知道她的相公会变心！她朝也盼，暮也盼，不知在菩萨面前祈祷过多少遍，不知在孤灯下流了多少泪。春花开了，秋叶落了；燕子去了，鸿雁来了，五年光阴一晃就过去了。这一天卓文君正暗自垂泪，忽然京城来了一差官，交与她一封信，并言大人吩咐，立等回文。卓文君又惊又喜，打开一看，只见司马相如给她写了一封古怪的信，这就是本文开头提到的数字家书。 看了卓文君的亲笔信，相如心里很不是滋味，觉得自己有负于卓文君。然而，面对温柔可人的茂陵女，他又难以割舍，真是进退两难，心焦情躁。此时，远在成都的卓文君已经得知相如欲娶茂陵女为妾的消息，心碎欲裂，肝肠寸断，想起当年为司马相如付出的代价，真有点悔恨交加，痛不欲生！但她不是秦香莲，没有“一哭二闹三告状”；也不是《浮生六记》中贤惠得变了味的芸娘，主动为丈夫选美纳妾；更不是当今司空见惯的“二奶杀手”，将矛头对向茂陵女。卓文君毕竟是一代才女，她将万种浓情凝于笔端，写下了一首“怨而不伤，哀而不怒”的《白头吟》，成功地拦截了丈夫出轨的感情，收到了“悬崖勒马”的效果。 这封用数字连成的家书，特别是这首感情真挚、文采斐然的《白头吟》，深深打动了司马相如，他一连看了好几遍，越看越感到惭愧，越觉得对不起对自己一片痴情的妻子。他幡然自省，终于用驷马高车，亲自回乡，把文君接往长安回到文君身边，两人白首偕老，共居林泉。这就是古人用智慧和才华创造的奇迹：一曲《凤求凰》，成就了一段美满的姻缘；一首《白头吟》，拯救了一颗迷失的心灵。（万汝滨） 2015年11月2日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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