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标题 年年岁岁花相似,岁岁年年人不同
正文

人生就像一次旅行,纵然沿途的风景再好,当累了的时候,就想停下来小憩一会儿,虽然身体暂时停止了运动,思绪却依然天马行空任意驰骋,那些记忆深处的童年往事便电影般一幕幕浮现在眼前,我不知道那些遥远的往事跟现在的生活比起来会有何等的意义,每当看到那些关于那个时代的以乡村为题材的文章或者故事片,心里总是波澜起复久久难以平静。

——题记

(一)

我出生在一个世代贫农的家庭,父母乃实实在在的庄稼人,记忆中的爸妈,总是匆匆忙忙的,为了那新分到的几亩薄田,也为了我们兄弟几个,还有我那卧病在床的奶奶。

每天早晨,天刚蒙蒙亮,他们就得起床照顾奶奶的洗漱饮食,把我们的饭菜做好放在锅里,然后把我们兄弟几个一个个叫醒。

那个年代的农村,牛,是每个家庭的命根子,奶奶没卧病以前牛是归她管的,后来也就轮到我接手。天蒙蒙亮起床,把牛牵到坡上放饱了然后去上学,放学后在山坡上或者牛背上完成家庭作业。有一次,爸妈叫醒我后出早工去了,迷迷糊糊的我又躺下了,直到屁股上一阵响亮的巴掌声和火辣辣的疼痛才惊醒,原来,日已上三杆,爸妈出早工都回来吃早饭了,那牛还关在牛栏里,那一次我是一拐一拐的上的学。

(二)

繁重地劳作和生活的艰苦,常常导致人们严重的睡眠不足,也就是那一年,我扒在牛背上睡着了掉下来摔伤了头,晕了过去,在爸妈千呼万唤中醒来时,已躺在床上了。那时,家里穷租不起车,我们是搭车去的医院,在路边等车的时候,我几次看见爸背过身去擦着眼泪。医生说,手术的风险很大,爸妈吓坏了,后来在保守治疗下,命总算保住了。

奶奶因我加深了病情,成天不吃不喝总念叨着我的名字,直到我出院的第二天,奶奶用干枯的手拉着我轻轻地抚摸着、那浑浊而慈祥的眼睛看了我最后一眼看后,永远地合上了……

在我的记忆里,那一年总是刮着大风,妈说,那年是“灾年”,田里的稻子还没有成熟就全部倒伏了,导致全面减产,也带走了我的奶奶,爸因奶奶的离去,本就消瘦的身躯变得更加单薄。

(三)

兄弟几个我是老大,在父母的眼里我更是个懂事的孩子,那时没有化学除草剂,稻田里全靠人工除草,每天我都跟会着父母顶着烈日去地里,用手去扯那秧苗间的杂草,稚嫩而细小的胳膊上常常被秧叶刺得满是疙瘩,小孩子瞌睡多,午觉时间仿佛总是在两眼一闭一睁之间就结束了。

一年四季,周而复始,爸妈勤劳的双手充满了茧子和裂口,润肤霜是他们的奢侈品,他们所有的期望就是春种秋收,当看到田间地头那压弯腰、黄澄澄的稻子,干裂的嘴唇才会微微上翘,夕阳下,他们眼角晶莹的泪光多年来总是反复地出现在我梦里。

童年的时光,如那一粒粒闪烁着光芒的种子,洒落在田间地头,长在一颗颗庄稼的枝枝叶叶里,变成了那沉甸甸的的果实。

那年我十岁。

(四)

春末夏初,万物复苏,山野间成了花的海洋,刺槐花开了。

在承包责任制以前,槐花常常是人们餐桌的主菜,每当槐花盛开的季节,农人们几乎所有的空余时间都花在那刺槐树上,把那花儿采下来在锅里蒸一下,然后晒干收藏,到了青黄不接时,拿出来用水泡一会就能下锅。那时的槐花在人们的嘴里是谈论最多的话题,甚至可以说,那时的槐花成了人们的另一条生命线。放学后,摘槐花成了孩子们的一件大事,槐树上长满了刺,虽然满身的红疙瘩,却因为满载而归的荣耀感而忘记浑身的疼痛。

(五)

星期天是值得期待的。虽然条件的艰苦,尽管脚的大姆指常常钻出鞋子外面,尽管屁股上的裤子常常有小洞,似乎,依然没能挡住属于我们自己的欢乐。

清晨,睡眼熏熏的太阳踏着露水缓缓升起,一声清脆的哨声是我们的集结令,皮四和狗剩骑着大牯牛从门前的堤岸上走过。初夏的山岗,绿的世界,花的海洋,最显眼的却是那刺果子花了,红里白间透着淡淡的清香,团结了四里八乡的蝴蝶和蜜蜂款款地飞,嫩绿的草尖儿上闪着金光,大牯牛甩着尾巴贪婪地啃着。云层里,云雀“叽叽喳喳”地抖着翅膀定着,却又猛地往下一扎,你以为是掉在花丛里了,细细寻找时,“叽叽喳喳”的叫声却又稳稳地停在云端里。

正午的太阳辣辣地烤着大地,知了使劲地叫着,吃饱的大牯牛闲卧在斑驳的树荫下漫不经心地反着刍,山脚下的小河便成了我们的乐园。那时村里跟我同龄的小孩就那么几个,皮四在我们中年龄最大,个子也最大,家里他排行老四,而且是出了名的顽皮鬼,自然挨打的机会也多了些,或许这就是他名字的来由了,当秧苗正缺水的时候,他会放干人家田间的水摸鱼;会因为贪玩让牛把人家正打苞的秧苗吃掉一大片,还会把家里刚刚腌不到一天的咸鸭蛋偷偷地摸出来用火烧着吃有时不小心连罐子都打破。每逢有人怒气冲冲地找上门,他父母总会骂着“砍头死的”,然后拖着丈余的笤帚满世界追他,这时候他准会躲进屋后的篱笆里和父母捉起了迷藏,等到父母上工,就偷偷地回家找东西吃,有时也因时运不济,被父母按住屁股拿着鞋底抽得杀猪似地尖叫而一瘸一拐的。那时,我们吓得张嘴结舌地只能和他划清界线站在老远。

狗剩哥为人忠厚,当时,我怎么也弄不明白大人们为什么会给小孩起这样的怪名字,后来才明白是为了孩子好养活,狗都不理的人,还会有其它的东西找上门吗?平时也没多少话,一般玩起打仗的游戏时,我和狗剩都是鬼子,皮四自然就是八路军了。有一次,我们在小河里游泳起来后,皮四要打仗,可他的裤衩在下河的时候,不小心给踩到泥里了,他把洗后的裤衩挂到树荫下牯牛的角上,正午时分,山上很少有人走过,光着腚的皮四伴着八路军追着我们满山跑,至今想起来都觉得好笑,有那光着屁股打仗的八路军吗?等玩够了想起要穿裤子,角上挂着裤衩的大牯牛却无影无踪了,好容易在一块稻田里找到了牛,可挂在牛角上的裤衩却不翼而飞,那一天,他在山上蹲到天黑才摸回家,那次挨没挨揍我们一直没敢问。

(六)

分田到户时,分配余下的零碎部分,生产队作为机动田派专人管理。于是便有了瓜田,每逢甜瓜成熟的时节,那篱笆附近总少不了我们的身影,那白中透黄、香气朴鼻的甜瓜总让我们口水直流。田边,看瓜老头端着旱烟袋坐在榕树下的瓜棚里,皮四点子多,他和狗剩总会找着借口去和看瓜的老头扯淡。不是偷了大人的烟去孝敬老头,让老头感激涕零地到处找火柴,要么就是自己的裤子又无缘无故地破了,求老头要根针线什么的,全然不知自己正在被忽悠的老头在点烟找针线时,他所看管的甜瓜就会少掉好几个,而那就与我这搞后勤的有关了。再后来,那瓜棚旁就多了一条瞪着眼睛吐着舌头的大黄狗,每当黄狗一叫,老头立马出现在瓜棚外面,老远就挥着烟杆喊:“臭小子们,别来这套,我不会上你们的当的。”

那年的风,带着岁月的痕迹,轻轻地穿过山岗,拂过树稍,似乎,在相守着一份契约。榕树的年轮多了一圈又一圈,刺果子花开了一季又一季年,年年岁岁花相似,岁岁年年人不同,孩时的记忆渐行渐远。蓦然回首,却已是不惑之年,信步走过昔日的山岗、田野,耳际总会弥漫着欢乐的笑声,依稀,那牵牛的顽童,那田间矮小的身影,还有那瓜棚旁伸着舌头的大黄狗便浮现在眼前,树下的瓜棚和总被我们捉弄的老头已不见了踪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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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新时间:2024/12/26 13:45:06