标题 | 雾中悟 |
正文 | 三九天,雾连天。 遂宁的天气自入三九以来,每天早晨总是大雾垂江,迷迷蒙蒙除去眼前俱不得见。这雾又无比纠缠,总是不能够爽快的散去,却也呈现出了别样的美好。 年少时,在山区生活,雾气也自然是见过不少,却都是美好的。冬天里跟妈妈上山伐薪砍樵,起得早,天还没有亮。月钩西沉群星隐隐,穿过村子的小道,尽是母携子父带儿的组合,急切的脚步也总是惹来几声鸡鸣犬吠。那么早还没有起雾呢。 等着妈妈砍柴的间隙,我常常就坐在小山包上,看着沿河隐隐的麦田,麦田边轻描淡写的村庄。寒星点点,眨巴着望着,渐渐地淡去,月也不知何时消失了,便是开始起雾的时候了。起先是一层薄薄的霜色,从麦田阡陌的惨绿间轻轻地浮起来,越来越浓,等到了山腰的时候,村庄啊麦田啊什么的就统统隐介藏形不知所踪了。我们小孩子跟在劳作的父母身后,看着雾气慢慢的升起升起,将我们的周身都裹挟进去。湿润的夹杂着麦苗气息的雾又混合了父母额上的汗味、新砍的柴禾的气味升腾了。再往高处山风就呼呼起来,东边天上的晨阳也露出了头,雾也就随之散去,像没来过一样的干净爽利。 那雾色是白白的,像晴天里的云朵,纯净的带着山野村民的清歌。 这是我小时候见惯的,不觉得稀奇的雾的气象景观。 遂宁的雾,没有那么白。此地无高山,没有山风,所以雾也就消散的慢,总是旭日高起,漫天红透了,大雾才不舍的消融。 我每天上下班的大桥,架在大江之上,出门的时候雾已经垂江漫天。淡淡的灰土色的江雾像一层厚厚的纱笼罩在大桥上,桥那端的高楼、桥下的江流都看不见。初来此地时,第一次见这样纠缠不去的雾,还曾经赋歪诗一首,现在也只记得其中两句了“浓雾漫天波澜锁,隐去莽莽苍苍。”它轻而易举地锁住了淼淼的江水,悠悠的渔船,让你看不见。看不见便遐想开去。透过大雾,只露出一两处瓦房檐角的江心岛,能使我联想到儿时外婆口中的神仙;那闲撑慢荡的渔舟漂在江面上,看不真切,便无限向往江海度余生的境界;就更加佩服起赤壁边上卧龙先生的妙计,那岂不是神仙的作为么?像山区那一晌的雾气是唱不出那样大的一台大戏的。 当坐在高高的写字楼上,透过玻窗看见东边天上绯红的朝阳,在雾气的遮挡下羞羞答答,再看着这浓雾渐次散去,车水马龙的城市已经悄悄的演尽了半场的疲惫。便开始痴痴的想起来,朦胧的看着原来也不是一件大大的坏事。该看清的时候,看清楚大道上哪里要转弯哪里要避让,行到此处倍加小心,便可逢凶化吉遇难成祥。看不清楚时,任由你欺我诈嬉笑怒骂,权当是小说里的一幕插曲,过眼就抛在雾里,让初阳蒸融让微风吹散,不牵心不挂怀,便可淡泊一生逍遥一世。所以,一晌的美景也好,弥望的纠缠也罢,欢喜的哀愁的都只是眼睛。 其实,雾原本只是水汽的凝结,不由人来评论褒贬的,它起于大江之末,累在青萍之上,在蒸腾的结集中大度包容,它无心隐恶亦无心藏美。看到的美好是阡陌交错的麦田,瓦檐翼然的村舍,高低的城市建筑,惨绿的长青树……美好都是这些,和雾原本没有关系。 现在大城市里都不说雾了,说霾。霾是个多可怕的字眼啊,它是有毒的,是致命的,是带着各种威胁的。可那是大城市的雾,是在蒸腾的过程中裹挟了太多的喧嚣和忙碌的雾。也有人劝我大雾天莫出门,出门必戴口罩。可我这小城静静的,怕还不止于此吧,于是乎我也总是亡命的大口吞吐,这也可算是身处小城的便宜吧! 当暖阳出来,烟雾散去,所有的诗意遐想都一并的散去了。雾里雾外的生活本没有两样。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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