标题 | 一场特殊的婚礼 |
正文 | 腊月里一个平常的日子。天空阴晴不定,干燥刺骨的西北风呼呼地刮着。身着红色毛呢褂子,蓝色裤子的禾玉曼一大早站在母亲那台老式木柜前,照着镜子第一次给自己冻得发青的嘴唇涂上唇彩,给白皙的脸庞上用面友打了一层底,又抹了些腮红,用眉笔给不整齐的双眉上添上几笔,原本普通的五官这时看起来比平时漂亮了许多,姐姐为她整了整衣服。 穿着一新曾子凡提前一天来到禾玉曼家,吃完家人特别制作精致小巧的饺子后,携手走出家门。禾玉曼的父母,姐妹和弟弟一起站在大门口,满含热泪目送他们踏上牵手百年的背影。 “路上小心!”伤感的父亲不放心地叮咛道。 “放心!” 就在两人携手一起回眸的那一刻,情感的丝线蓦然间搅起伤感的泪花。禾玉曼不敢直视家人的面孔,赶紧转过头挽起西装革履新郎官的胳膊,走过家乡尘土乱飞的街道,登上开往平原市的长途汽车。 上午十点多钟,换上开往陕北的长途汽车。随着车身颠簸,禾玉曼那垂及双肩的鬈发微微抖动。中午时分,汽车盘旋在山涧坡道,西北风吹得更加强劲,扭曲尖锐的哨音在山谷间回响。漫天黄土,天地间一片混沌。禾玉曼用手指划开玻璃窗上的薄冰,沟壑纵横的黄土山坳,褐色灌木,苍黄枯草,白茅在孤寂的寒风中随风摇曳,远处宛如珍珠般的绵羊,点缀着苍凉大地,严霜封冻的大地寂然不动。 薄暮时分。一对新人,风尘仆仆地踏进充满喜庆的场院。 橙黄色的灯光照亮了往日寂静的场院,照亮了半个山坳。门窗上的大红喜字和窗花,红色对联,临时搭建的帐篷,一群孩子围在放有瓜子喜糖的桌前椅后嬉戏玩耍,看热闹的乡邻站在粉饰一新的窑洞外张望说笑,操办人背抄着手忙前忙后,露天灶台前,厨师忙得红光满面,帮忙的乡邻开着浑色玩笑,烘托着一个不平凡的夜晚。 因时间仓促,没有置办一件婚嫁,没有一件家用电器或家具,只有临时粉饰的窑洞。墙壁涂料还未干透,几张明星画,两床叠放整齐的被褥,充当着新房的全部装饰。 见新娘新郎到达婚礼现场,一阵噼里啪啦的鞭炮声在山谷间响起,等候已久的婚礼主持人扯着嗓子召集宾客乡亲就坐。一对新人站在众乡邻面前,就像两个木偶似地听任拉线人的任意摆弄,完成婚礼设定的几项程序和指令。 一帮围着白毛巾,花头巾的男女艺人站在主持台的一侧奏响锣鼓唢呐,震耳欲聋的信天游响彻在窑前屋后,在寒冷的夜空中激情回荡。前来祝贺与忙碌的人们陆续吃完羊肉汤,饸烙面。一场不同于城市,有别于乡村的婚礼就渐近尾声。 夜间,西北风裹挟着粒粒细雪越过喜闹退潮的场院,钻进门窗的漏缝,冻成晶莹剔透的冰凌。午夜,新娘被一股浓重的烟熏味呛醒,她迷迷糊糊地爬起来,黑暗中,只见炉火旁有团明亮的星星火光,她意识到:是被子着火了。 “着火了!”她一边喊叫,一边慌不择径地挥起手臂扑打。 在一旁酣睡的曾子凡被她的惊叫声吓醒,赶紧点亮灯,隐火扑灭了,禾玉曼的手腕却烫起了几个水泡。曾子凡起来向隔壁窑洞走去。一股寒风卷进来一团雪花。洞房花烛,意外着火,一丝不祥的预兆在禾玉曼的脑海中闪过。曾子凡端着醋壶走进屋,农家酿醋的醇香飘了过来。他赶紧为妻子手臂上的烧伤处涂抹上些醋...... 当窑洞的拱形窗户露出晨光熹微时,大雪已经停下了。禾玉曼用力推开被冰封冻的门板,寒气倏地趁机钻了进来。屋外的树枝,枯草,山坳披上一层美若如画的银装素裹。崖畔上,一株腊梅正傲雪盛开。 纵然顺应了乡间习俗,也未能拯救曾子凡父亲的生命。那年正月初三,病魔缠身的老人走完他坎坷多舛的生命历程。 摘自《寻梦南北》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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