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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0年迁入新居的前一晚,望着客厅的水晶吊灯、枝型壁灯、荧光棚圈灯、电视墙灯,南北卧室的吸顶仿古灯,餐厅的餐吊,卫生间的浴霸和镜前灯,厨房的扣棚灯,门厅的彩灯,老来偶发少年狂,揿下了新居的全部电灯开关,霎时灯火通明,满室生辉,兴奋的心情久久平静不下来,与此同时,往事也纷至沓来。

我的童年小镇没有电灯。

“我曾打量小油灯,从祖屋炕沿到厨房灶台,一幅幅母亲与小油灯如影随形的剪影在墙壁上晃动得杂乱无章。小油灯抽身之处,许多妖魔鬼怪向我张牙舞爪,我不得不牵住母亲的衣襟,跟紧小油灯。”这是我在散文诗《小油灯》中的一段描写。我小时候胆小,尤其是听了鬼怪瞎话,睡觉前不敢离开小油灯。然而母亲大多时候只点一盏灯。每当她端灯到厨房或我们躺到炕上没入睡灯被吹熄里屋漆黑时,我多么向往那一团昏黄的光亮啊!

小油灯是父亲用一个空玻璃瓶做的,灯捻过短时,灯火如豆,被窗缝挤进来的风吹得摇曳不已,灯捻稍长,一缕黑烟就扶摇直上。我喜欢那盏带玻璃罩的油灯。我们叫它罩子灯(时至今日我才知道叫“美孚灯”)。罩子灯的身子比小油灯高,从底座以上,依次是储油胆、灯嘴及玻璃罩四部分组成。底座和储油胆中间呈细脖状,是端灯手握的地方,灯嘴凸出,咧开一个扁扁口,揿在一个圆盘上,玻璃罩就卡在盘周围三块舌片里,盘底有个控制灯火大小的手捻小小轮盘。一条从油壶里牵上的扁扁灯捻含在灯嘴扁口中。罩子灯不怕风,亮度大,没有油烟。常常是在掌灯前,母亲就先用抹布擦去玻璃罩上的浮灰,再向罩的里外哈气,反复擦,把玻璃罩擦得一尘不染,点着灯嘴里的捻,屋子就亮堂起来。

罩子灯费油,并不是每天都点。即便是那盏自制的小油灯,母亲也舍不得点得时间过长。无论是擦着一根洋火,还是消耗限量买来的洋油,对一个穷家主妇来说都得精打细算。没有特别需要时,母亲把灯放在屋子中间柜子上,让那点光亮普照东西两炕和屋地。只有忙完外屋地的活儿,孩子们都躺进被窝之后,她才把灯放在炕沿上,就着灯光缝缀着千疮百孔的日子,父亲则借光看闲书。他们的孩子不一会儿一个个渐渐入睡了,露在被子外的一排小脑瓜隐于母亲一侧的背光里。这样一个场景是我一次下晚自习回家看见的。母亲是在等晚归的儿子?还是舍不得放下针线活?亦或是二者兼而有之罢。她不知道,此情此景已经让儿子版画一般刻在记忆里。那种温馨,绝非电灯光下能寻觅得到。当一个孩子从黑暗的街道回家,有光亮相伴该多么温暖。

只有过大年守岁时,小油灯才彻夜不息,并且还要在祖宗排位前点上大红蜡烛。外屋锅台后灶王爷排位前的光亮忒小,那是一块小碟子里注进了豆油放进根棉线点起的。不管这个腊月二十三被麦芽糖贿赂了的“一家之主”上天言没言好事,一年中这几天的光明还能享受得到。不知为什么,家庭主妇不给灶王爷爷奶奶点其他灯。我们提着点燃“磕头了”的纸灯笼或玻璃灯笼跑啊跳啊,或者拥到门上高挂“军属光荣”大红灯笼人家念对联。尤其是正月十五元宵节的夜晚,各种瓶子做的灯和蜡烛把家家户户屋里屋外照得亮亮堂堂,甚至浮在水缸里的水瓢里也立上一截燃亮的蜡烛。大街上秧歌队人手一纸灯,扭着扭着,就有人因蜡烛歪倒燃着了灯纸,慌得“傻柱子”频频救场。若是有雪,特美气,正月十五雪打灯,乐得叼着旱烟袋的老汉念叨:瑞雪兆丰年啊。

年节稍纵即逝,平凡的日子漫长,长长的日子黑漆漆的夜,夜也就寂寞了。念初一时开始上晚自习了,我们自带小油灯照明,灯火如豆,稍有不慎碰倒,浓浓的煤油气味便弥漫开来。举目教室,昏黄一片,一个个小鼻孔被熏得漆黑。自习结束走在街道上,极少有行人,两边房子窗户透出形态各异影影绰绰的影子。没有月亮的时候我们也点亮手中的小油灯照路。小街的夜,安详寂静;小街的路,凸凹不平,我感觉像是一段幽深的隧道。

那个年代有种灯非常亮,叫汽灯。汽灯是某些公家单位晚间有大型活动时才用的,打足气点燃,丝丝作响,灯光雪亮。我念小学三年级时,一个同班同学因“书写”反标,除了镇上在戏园子召开批斗大会,又在学校操场晚上批,他父亲站在全校师生面前替儿子认罪。一盏汽灯高悬在会场前面。时值夏末秋初天热,挨批斗紧张,站在汽灯下的当事者满头满脸的汗水在灯光下闪烁,灯的强光招来的蚊虫肆意叮咬他。灯,带来的是光明。然而,那个夜晚,灯下人的心地该是多么晦暗!

寒门灯火,往事如烟。记忆,点亮我脑海里一盏盏灯,那摇曳的灯火明明灭灭。遥远吗?可又似乎近在昨天;苍凉吗?又它又显得那么温暖;暗淡吗?可它又曾点燃多少人的希望。于我而言,只要故乡还在我心中,古老的灯就永不熄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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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新时间:2024/12/26 4:54:37