标题 | 山人散文集《苦丁香和她的伙伴们》——《母亲的病友们》 |
正文 | ![]() 母亲的病友们 友有多种,诸如学友、战友、网友、球友、牌友、棋友、麻友、商友、驴友、文友、酒友、烟友、车友等等。友是有优劣好坏之分的,所谓物以类聚,人以群分。赌友、毒友自然不是什么好东西。狱友、病友有些相似之处。狱友就是因触犯法律法规,在接受法律处罚的过程中,被司法机关按照罪过之大小轻重,强迫其在一起从事改造的同犯;病友就是因各种疾病在医院进行治疗的病人,根据患者病情类型,安排其在一起进行治疗的患者。共同点都不是主观的主动的,不同点是强迫和自愿有别。 壬辰岁尾,母亲因胆石症入住医院手术治疗,住院月余,同室病友者六。 J太太消气了 J太太并非达官商贾内眷,乃辽西打工妹孔雀东南飞之岫岩嫁商贩金氏为妻。何以称之为太太呢?一是其夫为金氏满族贵族,如是三百年前,应为福晋太太;一是身材羸弱高挑,瘦骨清修,柳腰舒展,长发虽疏却也飘逸,双眉微锁含秋,面白杏花正浓,朱唇未启已先笑,玉齿点点吐银铃,芊芊玉手兰花指半倚腰裙半是扶,不曾开口三声叹,道不尽天下妇人愁。 J太太三十出头,有幼女六龄,患胆石症因户口还在原籍,新农合登记在娘家,故而舟车劳顿返乡诊治,早母亲一天住院,晚一天手术。且不说J太太患病几次住院,小女多么乖巧,婆母如何慈祥,岫岩多么山清水秀,也不说金公子相敬如宾、唯命是从,单说那J太太术后还没有完全醒来,微微睁了睁眼睛。 “老么来了吗?” “没,没有。”金公子不敢有半点谎言,哪怕是善意的。 术前听J太太说她娘家亲弟弟老么同她有些经济往来,做姐姐的自然有些债权,因J太太几次住院治病,就和弟弟提起了钱的事,弟弟借了钱来到医院,在医院楼下让表嫂把钱转给了姐姐,没有上楼看看就要手术的姐姐。J太太很是耿耿于怀,说了我没有这么个弟弟的过头话。 J太太听丈夫说弟弟没有来,长长的睫毛颤抖了几下,眼睛有些湿润。 “告诉他,让他来看看我,我不生他的气了……” 房子与女儿 J太太出院第二天,母亲的病房又来了一位女患者,乳腺癌已经手术,本不在这个科室,因为她住的那个病房没有空调太冷,就托人移到母亲的病房等待化疗。忘记姓什么了,母亲也没有记住姓什么,似乎没有问她姓什么,且设为X吧。X一家是城镇户口,丈夫是下岗工人,一个女儿幼师毕业,就职于市里一家公办幼儿园。下班后就来医院陪伴母亲,洗脸洗脚,端水喂饭,接屎接尿,无微不至,且正在恋爱,男朋友几次来医院看望准岳母,当然包括恋爱中的女友,小伙子1.8米身高,自然卷发,典型的蒙古高原人种,专职秀发美发师,职高毕业。一天傍晚,我正在翻看查遗本人经手编辑的小刊《川州文艺》,封底是一幅白石湿地风光图片,他看了后说:“这不是和我重名吗?白石水库和我重名,白石湿地又和我重名,这是侵犯我‘白石’姓名的行为,我得去告他们”。 今年恰值棚户区改造,X家居住的平房正在搬迁之列,按政策分得二户楼房,女儿想要一户,母亲就是不给,认为女儿找了对象就应该男方给房子,“再说了,把房子给了她,以后她不养老怎么办!”X用手抚摸着已是切除了的平平的胸口,不无忧郁地说着。后来,经不住女儿的撒娇和眼泪,终是给了女儿一户房子,只是不办理更名手续。她又说:“住着可以,房子还是我的。” 过了两天,或许是三天吧,X在女儿的搀扶下去到另一个科室化疗去了。 哥,我渴 只空了一个晚上,母亲的病房又住进了一位病友——Z小姐。 Z小姐已是三个孩子的妈妈了,长女19岁,初中毕业在外打工,次女高二在读,长子10岁左右,没有细问,丈夫G先生,应称其G太太,何以小姐称呼,其大有大户人家小姐之风范,故且称之小姐。 Z小姐因阑尾炎做了阑尾切除手术,术后第二天早晨。 Z小姐:“哥,我渴……” G先生忙倒水,用两个杯子回来倒着降温。忽又放下:“大夫说了,你没排气不能喝水。” Z小姐:“哥,哥,我渴怎么办呀!” G先生:“想想咱家的大萝卜,大酸梨,大柿子。” Z小姐:“哥,你净馋我。” 术后第二天晚上。 Z小姐:“哥,我要尿尿。” G先生拿了小便器帮媳妇接尿。 Z小姐:“哥,哥,我尿不出来。” G先生:“你寻思和咱家小河似地呀,哗哗地流呀。” Z小姐大笑,忽然用手捂着刀口处:“哥,你别说了,我一笑就肚子疼。” 第三天上午,Z小姐用手机听音乐。 “哥,去充值,我想下载电影看看。” “好,好,不就两麻袋苞米嘛!” G先生穿上外衣准备下楼。 “哥,别去了,听音乐吧,收苞米好累人呀!” G先生又脱下外衣坐下来。G先生家住Q乡D村,种着50来亩地,养了一帮波尔山羊,并非大富大贵,却也算是小康,二女一男,父母安康,想那山青水秀之山野,一弯碧水,一脉农田,牧鞭悠悠,炊烟袅袅,偶尔传来Z小姐那娇媚的呼唤:“哥,吃饭了。”那将是何等清闲,何等温馨,何等令人嫉妒羡慕和怀恋呀!” 壮哉C小小 Z小姐出院后的第二天,来了一位小病友——C小小,男,七岁,大眼剑眉,头方耳阔,顽皮好动,没有片刻着闲之时。因患疝气要做手术。术前打针、抽血不吭一声,无菌手术后,不打止疼消炎药,麻醉剂消除后,小家伙咬牙忍痛,后来口咬被角,任泪水在大眼睛中喷涌翻滚,就是不吭一声,并不时怒喊道:“我自横刀向天笑,留去肝胆两昆仑。”(真的不知他在学前班怎么学会了这样的名句)壮哉C小小!不禁赞道:“生子当如C小小,何难时下无云长!” C小小的母亲在他十六个月大小时离家出走了,后来和丈夫办理了离婚手续,但是就小小抚养问题和原丈夫、公婆发生了一些不愉快,经法院裁决未果,术前来医院看过一次儿子,坐了片刻就走了,说是去买给儿子买水果便一去不返,怕是见到原公婆吧。明天小小要出院了,也没有见到踪影,都是井下工人出身的爷爷陪着小小。 没妈的孩子,爷爷怪他淘气老是百般吓唬,爸爸时来时走,更是严厉训斥,只有和善的大伯时常前来看望。 没妈的七岁的孩子,手术的第二天奶奶和大娘来了,C小小不知是见了女性亲人想起了妈妈,还是刀口疼的厉害,流着眼泪哭泣了几声,只有几声。 “你妈妈没来看你吗?”大儿媳妇问小小。 “他妈死了。”公公愤怒地替孙子说道。 “我妈没死,她说来看我的。”C小小的哭泣停住了,怒视着爷爷。 “良心让狗叼去了。咋就不来看看孩子呢?”奶奶絮叨着,撩起劣质的纱巾给孙子擦着眼泪,也随手给自己擦了擦还没有流出眼泪的眼睛。 “奶奶,奶奶,出院后我想吃奶奶蒸的鸡蛋糕。”C小小乖乖地看着擦眼睛的奶奶。 “好,好,奶奶给你做。” 没妈的七岁的可怜的C小小术前和爸爸说手术后给我买个玩具吧,爸爸答应了他,就在他术后刀口最疼的时候为他买了变形金刚,爷爷说花了一百多元呢。当天我回到医院已经是掌灯时分了,半路上顺便在超市为C小小买了一支玩具手枪,带响带闪光的,小家伙很高兴,一边咬着牙忍着疼痛,一边玩着手枪,不知是在疼痛中,还是在兴奋中睡着了,眼角含着泪珠。他有梦吗?梦见妈妈了吗?我想知道,但是我不敢问,不能再摧残那颗脆弱幼小的心灵了。 术后第三天,C小小下地了,又恢复了术前的顽皮。 壮哉C小小!试想,此儿若是早出生几十年,何愁不是一位叱咤风云的将军呀。 “壮哉此儿。”我对小小的爸爸说。 “如叔所言,我不再训斥他了。”小小的爸爸不无应酬地回道。 C小小出院前的晚上,趁他爷爷去买饭的时候我悄悄地问小小:“恨妈妈吗?” “嗯!” “想妈妈吗?” “嗯!” 虔诚的穆斯林M老弟 C小小带着满病房的顽皮的朝气和留下满病房的沉重出院的第二天,M老弟住进了进来。M老弟系回族,是一位虔诚的穆斯林,上学时打过架,当兵时算过卦,下井时泡过病号,工作时资源枯竭企业破了产,贩卖水果时被醉汉的摩托车撞断了尾椎骨,目前是某大型农产品加工企业清真食堂的掌勺师傅,每天供上千名遵守穆斯林戒律的职工可口的饭菜,可谓兢兢业业、诚实守信,没有半点懈怠。因右腿无名肿痛入住医院。 一般常识穆斯林吃牛羊肉,可是M老弟说,牛身上的东西还有十八不吃。一是牛耳,一是牛血,一是牛红肠(食管),一是牛尾下部,一是牛大肠后半部分,一是牛鼻子,一是牛脖子粘血的肉,一是牛眼睛,一是牛……等等,没有记清楚。 一言难尽的H君 H君早母亲两天入住医院,胆石症待手术,这一待就是四十多天。今天中午终于成功完成了胆囊切除手术,有亲妻亲女陪伴左右。 H君生于三年自然灾害之初,长于动荡年代,其父饱受不平待遇,童年H君不忍欺辱,屡有反抗,被父家法毒打几乎气绝,然反抗之火日炽,伤愈后,独创街巷,打下一片天地。其顽其劣其仗义行侠其敢叫天翻地覆的胆气壮行无不令黑白红黄之人闻而生畏。有诗赞道: 江湖自有英雄情,闹市更显壮士行; 豪杰侠士出年少,纵横红尘尔独醒。 恩爱情仇天地惊,仗剑只为路不平; 谁言生君不丈夫,川州再无啸天鹰。 一言难尽的H君,唯寻得大内高手之弟为其立传以传佳话了。 后记 医生说母亲明天即可出院了。四十多天的医院生活就要结束了。再次衷心感谢为母亲医治疾病的白衣天使们!感谢母亲的病友和病友的陪护亲友给予的帮助!感谢为我照料母亲给予关心关注帮助的亲人们! 愿天下母亲安康! 2013年1月24日乐地山人草于中心医院11楼大厅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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