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标题 巷祭
正文

更夫不敲的长夜最清冷,檐滴不住的长巷最死寂.冥冥地,雨点偏偏击打在破锣上,依旧铮铮作响.破窗而入的是霜后紧地的西风.更夫的名字刻在木板之上,安静地立在灵堂中央."这该是最好的墓地了"更夫生前如是说.而此刻,地与天默默地对视.就让这所有的安静为这长巷作最后一夜的祈祷吧.更夫,已在昨夜死去.

孤独地卧躺在繁华都市的西郊,长巷的存在并不是个过错.是那一世永存的坚守淡却着身后的灯火辉煌.永远默守祖辈的遗训不好吗?朽木上的图案,石雕上的斑驳,青石板上的涂鸦都以艺术的姿态尘封于古老的长巷.

谁料,那位自称诗人的旅客竟是位伟大的预言家!石板上残留有他的诗句:涛声入海,车声入城.依旧是,轮滚现代,水归永恒.这,竟成了长巷的墓志铭!

巷很长,就如同它的历史一样.从巷口平滑的磨刀石到第一个转角的花岗岩磨从写着一个大大的"拆"字的铁匠铺到第二个转角的大理石狮.从堂中立一块灵位的老屋子到巷尾一扇锈迹斑斑的大铁门.岁月静静的在巷中流淌了一个百年.或许,历史的故事都锁进铁门上挂着的那把从没人开启过的大铜锁中,无人知晓,无人问津,无人留意.

好匠人铸了把玄铁的大钥匙,终究还是没能打开这满满一巷的记忆.

长巷就这样,曲曲折折蛇行一般伏在高楼大厦的夹缝之间.沉沉的睡去,然后,沉沉的死去.无法坠入轮回之道,因为下个世纪不需要长巷.

泛光的小青瓦片依旧整齐,在澄澈的苍穹安睡.木门与木窗剥落了象征繁华的红漆,裸露在彻骨的寒风中安睡.裂缝了的台阶上的腐烂了的苔藓,在檐滴无聊无节奏的打击乐中安睡.

唯有雨还是无忧的精灵,洗礼依旧蹲在更夫老屋对面的石狮.母狮的眼眶再也擦不干,脚下的小狮默默地盯着对面的木门,那个曾与自己玩乐的梳着两个辫子的小姑娘呢?是否锁在老屋里再不出来?他的爷爷昨夜怎么没带着他的孙女打更?

天黑净了,又是打更时.

吱--呀---那扇厚重的木门又开了.是位很老的妇人,干枯的右手扶着黑得发亮的手杖,左手提的是那面破锣.

"这巷啊!---与我同龄"老妇自言自语.身后是位扎着辫子的小姑娘.她扶着老妇人,缓慢地跨过门槛,挪下台阶.

女孩走在前面,时跑时跳,偶尔弯腰俯身去拾拣细碎的石子或虫鸟啄食剥落的果壳.有时又跑回老妇人身边,接过手杖.递给老妇人一根短小光滑的木棒.

此刻,颤巍巍的老妇人很吃力的挺起已经很弯曲的躯干.良久良久地立在那里,打更的短木被干瘪枯瘦青筋尽现的右手死死握住.头在寒风中微微上扬,白发凌乱狂舞.伴着一记响亮的锣声,很吃力,很用力."三更咯---"划破安静的夜空,声音在空旷的长巷传的悠远,如同是一个灵魂在叩问长巷历史的渊源.

从巷头到巷尾,没有什么比大大的"拆"字更显眼的了.已经找不到第二户人家,取而代之的是一股浓烈的亘古的苦寂,像一口大铜钟自天罩了下来,长巷失去了呼吸的能力但却发不出一声痛苦的呻吟.

老妇又重新扶住手杖,小姑娘依旧又跑到前方拾拣杂物.就这样走走停停.老妇走得吃力,看得仔细,想得分明.

可以用一小碗黄豆换一大把糖果的老店铺---一把锁.

可以叫一斤高粱一碟花生醉一个雨天的老酒馆---一把锁.

可以让一群孩子随一个夫子摇头晃脑一个春秋的老私塾---一把锁.

每至一处,老妇都会敲一遍锣,喊一声更,望一把琐.呆站许久.他不是位杰出的锁匠,却用一把把古旧的钥匙打开了一扇扇的门.再去和老夫子谈论孩子的功课,去和老掌柜议论价钱的高低.

回到老屋,老妇一声叹息.掩了房门.门外是呼呼狂作的风声,那风,肆意席卷了一切生命的力量.长巷在这象征死亡的风声里开始显得不安起来,而后,又终于完全安静下来.安静得吓人.

第二天,我听闻一位百岁老人的死讯.

我将这一页的记录撕下,原想寄给远方的她,就当给她一个故事.但我犹豫了,我险些忘记她也是位诗人,在每个孤独的雨夜,洪荒的背景在她的诗行铺开.在燧人氏之前,在有巢氏之前,一个古老的国度总有动人的传说.她曾告诉我,他相信完美世界的存在.

我不忍告诉她.三星堆的神坛已倾塌,太阳车早溺死在悲泉,我目睹一条长巷永葬于轮滚不止的现代.(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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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新时间:2025/3/4 13:47:5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