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标题 | 此去经年，时光如许 |
| 正文 | 我本打算以一段很华丽的文字写一段很唯美的爱情，可当我们不约而同的说，“喂……”我竟发现我们的爱却是如此单薄，撑不住那些华丽的字眼。 1 我在一个阳光明媚的下午遇见她。那时学校校门前的两排丁香花还没有被修理齐整得像刚剃好的平头，而现在那些花都乱蓬蓬的炫耀其爆发式得生命力。紫色的花枝上覆盖的是浓密的叶子，指甲盖般大小，一片一片挨得紧紧地，仿佛唯恐错过一点阳光的拂弄。叶子间偶然地点缀了些米粒般的紫色小花，时不时的有几只蜜蜂打破盛夏的宁静。 刚下课，连校园都还没有一一熟悉的我透露出幼稚的成熟，从三楼的教室里夹着一些书信步走下楼梯，至于该奔向食堂还是宿舍，由于她的出现我竟忘了自己追逐的方向。 “小鹏！” 脸上的汗一滴滴的下掉，仓促中应了一句，转过身…… 竟是阔别已久的她，那双对视了无数次的瞳孔深处映出我的影子。 一年前，因为一次偶然的对视，我们就这样认识。今天，这对视，则是猝不及防的重逢和一串串不忍卒读的伤痛。 “阿秋……”惊愕中我无言以对，就这样，两个人在紫金花树下的石梯上对视着傻笑，很少疏于礼貌的我忘了向和她同来的那位朋友问一声好。 “这么巧？你现在在哪？” “我就在义城啊！我们同学说到你们学校玩，我想可能会遇到你，就和她来了，没想到真遇到你了。” “我们好久没见了，你也没给我打一个电话……” 鞋底蹭着光滑的青石板，我把书放到花台上。是啊，我为什么就没有给她打一个电话呢？许是忘了，许是觉得没必要，许是打过或没打通，毕业后我们就这样疏懒于联系，也不对，我和谁都不联系的，但和她，至少也该告诉她我在哪，至少也该了解一下她的近况，突然间，我就承认了我的失误，突然间，我就承认了是我的不是，看着那双眼睛，我的心就那么一下变得软弱，我的坚持就那么一下变得不堪一击。 “嗯，我们这不是见到了？这是你同学？” 我违心的一带而过，有些问题，于我如同一种拷打，实在不忍心就这么赤裸裸的就暴露了自己内心那些从未见天日的自私。 人世间的安排又是谁能想得到的呢？谁给谁造了这样的机会？谁又会把谁的机会给机会给取消了？我不敢刻意奢求自己可以怎样的幸运，能和爱自己自己也爱的人相守一世，就像手心里的沙，拽得越紧，就失去得越快，这是我的见识，所以对谁，对任何我爱的人，我都希望那种关系自然而然，不是被时光赶着向前，也不是被自己心慌意乱的拉扯。也许，我在有意无意的选择顺从，也许，我只是在为自己不反抗的懦弱寻找借口。 这会是一种缘分？可这缘分又如何如此真实而又随意？ 相信缘分的人大概都是怯懦的。快毕业时L就问我，“毕业后你们还会在一起吗？” “随缘吧，谁知道呢？” 我们都不知道未来的路会通向哪里，也不知道会在哪一个路口相遇或相别。 我是这么漫不经心地掩藏自己内心的感伤，我畏惧自己对命运的无能为力会被别人一览无余，即使对最亲近的朋友，我也放不下对别人无心的猜疑。我可以为朋友舍弃生命，但绝不愿朋友看透内心的软弱无力。 也许这一刻她还在树下的草坪上和我含笑相对，下一刻她就将离我而去。我是如此的惶恐于别离，那种你的手你的脚，你的嘴你的眼，你的大脑你的心，你身体的每一部分，甚至包括你呼出的空气都在挽留的时候她却固执地离你而去。她就这么拉扯着你的一切，直到让你的每一部分都分离开来——鲜血淋漓。 阳光刺痛我的眼睛，眩晕中早就忘记了该何去何从。我一直想反抗，可我想要反抗什么呢？像一个疯子提着长枪在乱舞，却不知道该刺向谁。 依旧从床上爬起来，依旧奔向教室，这一成不变的长路，该通向什么方向？三年，散落的粉笔灰已经在黑板底下集了厚厚的一层，眼无血色，噩噩地走向我的桌子，坐了下来，发慌的却不知道该不该打开课本。“这也许是最后一堂课。”一遍遍的在我脑海中闪现的就是这几个字，发黄发白发蓝发绿发紫，一片模糊……只是，前面的那个位子永远的空下来了。 终于，我想起了它之所以空着的原因。 “我是不是该坐向前一排去呢？”我像在完成一次生死的抉择，脸都憋红了，额头生微微的透出汗来。 毕竟，当老师走进教室的时候他的眉头还是隐隐的皱了一下，证明我的疑虑未显多余。 “亲爱的朋友，祝你一路顺风……” 她的声音，一遍一遍的敲打着我的耳膜。面带微笑，用力挥手，为了再见？为了再也不见？ 握住她给我的信，我在想什么时候才能回？早晨的风就这样的吹，吹散残留的影，吹起心头泛滥的愁…… 没有送她，为什么没有陪她走最后的一段路？远远地漠然而视，即使将我的目光拉扯到一万光年，总还是无法将他模糊的影变得清晰，没有想要追上去的冲动，直到她消失在我的视线无法企及处。一切倏忽而淡，只有自己像一根嵌在土里的杆，任花落云舒。七月的早晨为露华阴冷，七月的阳为晨云而暗，七月的的风为空气凝固，而我，为一个人的离去让眼泪留在心里，面带微笑，用力挥手，千言万语不肯说出口。 第一次感受什么叫“离”，让我误以为什么都将一去不回。我总悲伤得过分，还未重逢，便又想到离别，或是正处离别，便已然预知下一次重逢后离别的痛。因为别，让我不敢奢求下一次的重逢。 为什么她没有回头？或许她回头过。是她回头了而我没看见还是她根本就没有回头？ 命运的安排为的就是不尽人意，而我不得不选择服从。可宁秋，一如春天里刚爬出来的嫩绿草芽，本该被小心呵护，却在我打了一个转身的时候，被蔓延的太快的春天湮没在一片汪洋，从此杳无音信。 匆匆忙忙的擦去那些记忆，背上我的行囊，卸下荣耀，从此一个人走。在月夜里坐了整整一晚，天快亮的时候把一盆凉水从头到脚浇透，当我决定要去走我的路，不知道她是否还在浅唱， “祝你一路顺风……” 惊喜和噩耗都会在人毫无准备的时候降临，就像在某城匆匆别过，又在某城不期而遇…… 3 舍了一个人，空了一座城，生命的极速变幻让我们措手不及。 在一座城里呆了三年，却还是永远徜徉在它最萧瑟的一角，每天往返于宿舍——教室——食堂，我有没有感到厌倦？一次次的问自己，一次次的在看到别人埋头苦读时把这个大大的问号顶回去。学习便是职业，学习便是习惯，学习便是追求，学习便是生活的全部。 偶尔，出去走走，一不小心，重新走到我和她曾经走过的路。 翩飞的雨湿了眉毛和头发，三个人静静的爬上山上去，在一片冬青树掩盖的水泥路上嚓嚓地摩擦鞋底，有一句没一句地商量着即将到来的高考，W最前，H次之，我走在最后。为什么要在这糟糕的天气里非得出来不可？禁锢了一个月，真想把所有的晦气都冲刷掉，有雨无雨有什么所谓。真正烦心的，是如何才能把那750的分数尽可能地收入囊中。 为了高考，为了将自己所有的解数发挥到淋漓尽致，我们不止一次的要呆在一起讨论，兄弟间总不免要相互挟持，不至于谁突然间滑向了无底洞，也为了将那学习之余的时光，较有意思地打发掉。可今天却如何也展不开话题。 “以前听说卷子可以摞成一摞一摞的，没有相信，现在总信了………” “我的全部堆在宿舍里，有这么高！”我用手比划道。 “好想它明天就考，考完了就解放了。”W应到。 …… “考完了我们去哪玩呢？” “去骑车吧，没有在这骑过呢。” “L说去他家玩，他们那有石林，还有何应钦故居……” “可以打麻将吧，到时候学会了大家一起打，再一家一家的去玩。” …… 有一搭没一搭的说着，在半座城绕了个弧线，穿过街道，回归令人窒息的生活。 因为希望，我们没有抱怨，因为希望，我们甘愿燃烧激情，因为不合时宜，我默默地看着他们，将所有的苦恼咽下去。高考前的那一段日子，也许算是人生最苦痛的煎熬。 一个人继续沉寂在自己的世界里，把忧伤留给自己，把拼搏的影子留在朋友眼里。 回到宿舍，一个人像发了疯一般坐在那里，一言不语，搜寻着与她的一切。 那时候，天没有下雨，风也没有吹，同样是在高考前夕，只不过即将高考的不是我。 “阿秋，明年的今天就会是我，高考一百天倒计时的钟会是为我而敲响。” “嗯，你要加油，到时候很少有时间见面了。” 我们本来就很少有时间会像现在一样呆在一起，那更加的很少有时间会是什么样呢？我没有注意她说这句话时淡淡的无奈。很少一起，即使呆在一城，那么能聚就算是最好的了，还有什么更好的呢？我们很高兴的为彼此掩藏了悲伤，一直笑着穿过林立的建筑，穿过幽幽的小路，穿过挺拔的冬青树，穿过烦躁的蝉鸣，穿过明亮的阳光…… 一次次的呆在了一起，而我总想起那次不期而遇。 同在一座城市里游荡，却没闻到彼此的气息，也许，命运在那一刻已埋下伏笔。只等有一天或她，或我来引爆横亘在我们之间的暗雷，一下将彼此推向两个极端，让曾经能听到风吹过发际的世界蹦得支离破碎。没有重逢，就不会有撕扯不掉的记忆，每天相思断肠，背靠着背舔舐自己的伤痕，而冰冷的心感受不到对方的温暖。注定，那会是两个无法咬合的齿轮，碾轧着，却不可能拼凑在一起。 酒不醉人人自醉。即使明知是毒酒，也要抬手一饮而尽，视线模糊了，耳膜迟钝了，世界停滞或前进都事不关己，沉闷的脑海中翻腾的是那个影，尚在搏动的心无论如何也弃不掉那些缀满蛛网尘埃的记忆。 不知道那些画面在我的脑海里被倒腾了多少次，发酵了多少回？也不知道那些美好是否已经变味？自己将模糊擦净，依旧还是那一花一叶，一笑一语…… 该离开的是我，而每一次先我而去的却是她。 2月14，一个人，打算说再见。 一百天的倒计时如在昨日，而今天它为我而敲响。 卷子像我比划的那么高了。 相逢终是软弱的，即使千百次相逢，也抵不过一次别离。秋未及，秋欲离，她要离开有我有她有我和她足迹的城。纵然悲痛，我还是接受，人总不能一辈子留在一城，终此一身，把青春倾注于一城。因为万一城枯了，一个习惯于依赖于这座城的人又该何去何从？ “我们一起去吃饭好吗？” 吓了一跳，我竟忘了上一次我们相见是什么时候了，许是昨天，许是去年的夏天，不！去年的冬天，从凌乱的课本和高高的一摞试卷里抬起头，我真的忘了。 “……” 我已经沉醉于自己多久？ “阿秋，差点没认出你来了。” “你不是一眼就看见我了？” 说这话的时候，我真该扇自己一个响亮的耳光，我竟认不出她了！或真或假，都让人心灰意冷。“我是你什么人，你为什么会认出我呢？”我该如何回答？ 秋不可能这样反驳我。 “唉，只有几个月就要高考了，下星期又要半月考……”我的废话没玩没了。 “你放心好了，我相信你。” 每次挂完电话，却不知电话那头还有多少话语；每次相见，转身头也不回地离去，却没有想过目送我的背影的只是她孤单一人。 这会是最后一次，和心爱的人，和最好的朋友一起。而我正纠结于下午的自习如何搪塞掉，晚课时必须回来。拼死拼活的忙碌，我却忽视了一个人，一个在角落里为我默默守候，终于失望而去的人。 “如果有一天我们沉默的无言以对，你会不会在我之前打破沉默？” “我们不可能沉默的，放心好了，沉默时我就打破沉默。” 回答是否倡促而欠思考？幼稚的成熟归根结底是幼稚的，我总以为是我先看见她，事实是我看见她之前她已看到我。 终于，我一个人徘徊在印下她足迹的城。 3 她说，当我转身时她就哭了。 可我依旧头也不回，我想要到什么地方去呢？竟至于如此匆匆。 夜色中，忽明忽暗的灯光将夜行人照得如同鬼魅，我半开玩笑地说， “我们一起走吧！” 我又何尝不愿将自己献给黑夜？陪她在夜色中漫步最后一回，可狡辩到底，我的腿本能地朝向我的方向，和她背道而驰。 我已不愿去想泪如何从那双明眸里滑落，在那夜里会怎样的冰冷一个人的心。 那些花，也不知未曾枯萎，还是蓬勃其朝气？花该有主，当她被禁锢在一个玉致的瓶里。我想，它们总该枯萎了，总不能自己跳出那牢笼吧！ 在桌子上伏了一个小时，回想与她的点点滴滴，在石阶上无言而坐……在空荡的球场上对视一笑……在满是荒草的泥土里漫步……在喧嚣的人群中穿梭……在长长的围墙间绕行……在霓虹的天桥上倚栏看风……在树与树间的水泥路上听叶落……在满是茅草和野水仙的山上等天由明而暗…… 时间却在我们相互转身的那一刻凝固，万般归于宁静，2月14那天的夜色中，我们都选择一去不回头。 笔在纸上缓缓的划过，我答应她可以写下点什么。 此刻的校园里空落落的，有一班初三的学生在补课。他们为着什么呢？没有人还好，至少所有的孤单属于一个人，一个人无所谓心灵的空白。而听见了人声，再看看自己孤独地游走在曾经热闹了整个青春的地方，会是无法言语的落寞。 时间会冲淡一切，一阵风扬起我的发，烦躁的季节里感受不到丁点凉意。重新回到校园里，一切熟悉而陌生。石梯恍惚更加光滑，后山的草也想要挣脱了什么似的疯长，踩在去年的黄叶上看今年的叶绿的透亮，心中总感失落。找一根长椅坐下，看天上飘不过半片白云，正午里静的出奇。一滴水一样的东西打在手上，我轻蔑一笑，立刻收住了。认真看那东西，在树叶缝隙间透过的阳光下很是耀眼，一张似笑非笑的脸不断在大脑中勾勒，清晰，模糊 ……睁开眼，还在手上滚动着，我以为，早就在燥热里蒸发干净。高考算是完了，没有悼念，没有踌躇，我毫不犹豫填了一个北方的大学。落榜或中标，于我再无半点相干，三年，我尽力了，我失去了所有，只为一纸通知和通知后面模糊的未来，看不见也摸不着。我只想离开，离开……再不回来。 “阿秋……”一声声默念，再不回头！ “再见，我的女孩！”只有我听见了自己心里的声音。 骄阳似火，我也该离开了那座城。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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