网站首页  词典首页

请输入您要查询的文章:

 

标题 【原创】童年的那些事儿(二)
正文

弦歌杏坛四十秋,沥血呕心霜满头。

传道授业无长技,效颦常吟顺口溜。

上面这几句顺口溜,是老夫对自己四十多年教学风格的总结。用顺口溜的形式传授知识于学生,是我常常采用的一种教学方法。几十年来,我胡诌了《中国周边国家歌》、《汉语拼音规则歌》、《中学鲁迅作品名称歌》、《常见冗赘语词歌》等百十首顺口溜,虽然语涉俚俗,但是方便记忆,似乎还受学生欢迎。譬如,1970年在乡下教孩子们认识钟表,无论怎么说,学生就是分不清记不住时针,分针、秒针。这倒不是因为乡下的孩子笨,而是他们大多没有见过这玩意,缺乏感性认识。那时,物质匮乏,“三转一响”(自行车、手表、缝纫机和录音机)在城市真正能够拥有的也没有几人,何况乡下!别说手表,就是闹钟,我们学校也只有一只,宝贝似的有专人保管,上下课全靠它指挥,能让你拿来给学生随便看随便摸?村支书倒是有一块手表,那也是指挥全村人“学大寨”战天斗地用的,更不能打他的主意。于是我“眉头一皱,计上心来”,除了在黑板上画个钟表努力解说外,只好求助顺口溜了。“时针短,分针长,秒针像个大麦芒”,就是这样呱呱坠地的。生下这个“孩子”,似乎就有了经验,其他顺口溜就一个个跟着“溜”了出来。譬如,教孩子们区分“的”和“地”“得”的用法,就生出了“找定语,看标志,白-勺‘的’前正好是;土-也‘地’,胆子小,常常跟着状语跑;双人‘得’,品德好,常给补语当向导”。怎么样,还行吧?

既然这些怪胎是自己“十月怀胎一朝分娩”而来的,为什么要说是“效颦”呢?这不是谦虚,更不是想“嫁祸于人”,因为这点本事确实是从我的老师那里学来的,只是我这个学生不成器,没有学到家罢了。

我的这位恩师的名讳是,南兆宗 。

南先生是我踏入校门遇到的第一位老师,也是影响我一生的良师之一。他那时不到20岁,个子很高,用今天的眼光来看,大概就1米65吧,但是在我们这些小屁孩眼里,确实够高了。他很有本事,会拉胡琴。他会拉公鸡打鸣,会拉母鸡下蛋,特别擅长拉鸡娃被宰杀时那种惊慌失措孤立无援声嘶力竭的声音,非常非常像,我们忒佩服,经常求他拉,他也很乐意给我们拉。

南先生还会绘画,但很小气,轻易不会给我们画,除非你表现得特别好,否则怎么求都没有用。我们班李飞力有幸被画过,还是画在学校的黑板报上,让我很是羡慕嫉妒恨了好多年。李飞力很了不起,一口气上了3个一年级,说话虽有些结巴,但是他比我们有经验,知道老师讲课需要教鞭——用它指着黑板上的字教我们怎么读,所以就找了一根木棍,刮得光溜溜的,还打了个眼,穿上绳子挂在黑板旁边。结果被老师狠狠表扬了半个月,还让描绘他如何刮教鞭的粉笔画出现在学校的黑板报上!了不得啊,那是学校的黑板报呀!我很恨自己怎么那么那么笨,就没有想到给老师刮一根教鞭!甚至我还想到明年一定争取也留一级,能够在新的班级先下手为强,为老师刮根漂亮的教鞭,好好享受一下被表扬被画像的美妙滋味。可是又一想,明年教一年级的老师万一不会画画那不白留级了吗,于是只好悻悻作罢。

南先生有个我们忒喜欢的缺点,就是从来不会发脾气。无论我们是搞恶作剧捣乱,还是和他顶嘴,甚或是犯下有损班级荣誉的“十恶不赦”的“滔天大错”,他都不会发脾气。就说刚入校门那天吧,我们初来乍到,不懂规矩,不知道“当当当”的钟声是干什么用的,仍在教室外面疯玩。南先生就对我们说:“这是预备铃,是告诉大家快回到教室去,在自己的桌上坐好,准备上课。”于是我们就回去,刚准备在自己的小板凳上坐下,李飞力一脸坏笑地对我们说:“别在凳子上坐,老师说让坐到桌子上。”于是,我们只好傻傻地踩着自己的小板凳,战战兢兢地爬到那长条木板(所谓的课桌)上,两脚悬空地坐好。上课的钟声响起,南先生进来了,见状当然大吃一惊,急忙招呼我们慢慢下来,千万别摔着。待我们安定下来后,先生略带埋怨地说:“谁让你们坐那么高,多危险!”我们当然说是李飞力,而李飞力却一本正经地说:“是老师你刚才说的!”南先生笑笑,让李飞力坐下,连声说:“是老师没有说清楚,是老师错了,是老师错了。”

有一次,课堂上南先生让我到黑板前听写生字。我很笨,那时学习也不知道用心,所以把“呼喊”的“喊”写成了“咸”,南先生摇摇头说:“错了,错了。”然后启发我:“喊,得有‘口’呀,你把‘口’忘了吧?”我愣了半天,忽然指着“咸”字中间的“口”说:“没忘啊,你看,在这儿呢。”先生笑了笑,又说出了他那句口头禅:“是老师没有说清楚,是老师错了,是老师错了。”然后让我下去看看书再上来改正确。

还有一次,我真的犯了“十恶不赦”的滔天大错 ,且不说对不起国家对不起党对不起全国劳动人民,就单单说丢了班级的脸,让南先生蒙了羞,也该是“后果很严重”的,但南先生愣是没有发脾气,还是那句口头禅:“是老师考虑不周,是老师错了,是老师错了。”事情是发生在元旦前的全校舞蹈比赛时。学校要求,每班选一个集体舞蹈,所有学生都得参加。我们一年级当然也不例外,但我们就会“找呀找,找呀找,找到一个朋友”,所以老师就毫不犹豫地给我们选定了“找呀找”,我们也反反复复地练呀练。我们信心满满,万事俱备,只准备迎接比赛这股东风了。谁知真的是“天有不测风云,人有旦夕祸福”,更让我没想到的是这风竟然是我招来的,这祸竟然也是我闯下的,而导致我招风引祸的罪魁祸首就是我那不争气的裤腰带。那时候没有“地球人都知道”的保暖衣羽绒服,冬季农村人穿的都是粗棉布做的老棉袄老棉裤,农村学校当然也不会有统一的校服,至于演出服什么的就更没有听说过,所以比赛也不要求服装整齐划一,随便穿什么都可以。于是我们都穿着老棉袄老棉裤出场了。我们手拉手围成一个大圆圈,在南先生胡琴的伴奏下,我们扯着嗓子唱起了“找呀找”。圈子里面的几个同学开始跳着舞步到我们这些围圈的中间“找朋友”;我们这些待选的也不消停,也得按着节拍边唱遍拍着手,还得像小鸟一样双脚离地一跳一跳的配合。谁如果被圈里的人选中了,就要在和对方履行过“笑嘻嘻呀握握手”的礼仪后,与对方互换位置,到圈子里接着跳舞“找朋友”。当一个拖着鼻涕(冻出来的,比赛是在露天进行,没有暖气)的漂亮女孩笑嘻嘻地来到我面前时,我却笑不出来,因为我忽然发现自己的棉裤在一点一点往下掉,原来我那不争气的裤腰带不知什么时候变松了。我得赶紧声明一下,当时,我绝没有耍流氓的想法,都怨我的裤腰带!我的裤腰带不是什么金利来的,和我们班所有同学的一样,都是用棉布条缝的,我们用它在腰间把棉裤系住。但是,系棉裤是个技术活,系的紧了,撒尿时解不开,会尿裤子的;系的松了,裤子老往下掉;系的不松不紧,那难度太大了,我们这些小屁孩很难做得恰到好处。别说男孩,就是我们班的女孩,跑着跑着裤子掉到腿上的也大有人在。可那是平常啊,现在是在比赛!我总不能提着裤子到圈子里跳舞“找朋友”吧?于是我转身提着裤子狼狈地逃了下去,身后是一阵哄笑……

南先生的另一个缺点是患有选择性健忘症——对于我们各种各样或大或小的毛病特别健忘。这个缺点别人喜欢不喜欢我不管,反正我不但容忍而且喜欢并且还感激涕零。裤腰带事件发生后,南先生的云淡风轻使自感罪孽沉重的我走出了阴霾。倏忽间,六一儿童节就到了,南先生居然忘了元旦前的一幕,竟然点名要我和另外6个同学代表班级参加学校组织的 “儿童节汇报演出”!这一次,我们要表演的是歌舞剧《拔萝卜》,南先生亲自编的。他为剧中的老公公、老婆婆、小姑娘、小狗狗、小花猫和小鸭子各写了一段数来宝,听起来特别得劲,我自今还记得那老公公的台词:“老汉我今年九十九,向来劳动是能手。种的萝卜长得大,一个就重九千九。”之所以记得,是因为南先生让我扮演老公公。可惜,这次表演要自备服装,我家穷,买不起白羊肚毛巾,只好忍痛割爱,去演那个“九千九”了。演“九千九”有个好处,躲在那个用雨伞和报纸糊成的萝卜道具里,虽然闷热得汗水比尿两次裤子还多,但不用特别服装,只需要在他们拔萝卜时随着节奏使伞柄摇一摇就行了。这次演出,我们班大获成功,只可惜没有人知道我就是那个大萝卜。没人知道就没人知道呗,反正南先生知道,我满足了。

这次演出,使我知道南先生会写诗,但真正知道他会将枯燥难记的知识用朗朗上口的诗歌来传授,是在小学六年级时。那时,他已经是大名鼎鼎的南校长了。他不教我们的算术,但在听了我们的算术课后,看到我们被什么质数(素数)约数(因数)弄得昏头昏脑茫然无措时,就和算术老师商量,并最终整出了个《求约数口诀 》 ——

个位2/4/6/8/0, 2作约数都能行。

个位是5或是0, 5作约数要记清。

各个数位加得和, 3 能整除用3约。

以上办法都用过, 看7能约不能约。

南先生把这个口诀传授给我们,并举例说明。他说:“譬如,111,个位,十位和百位的三个1相加等于3,能够被3整除,3就是它们的约数;49, 749,好像没有,你用7试一试。”

他这个法子还真管用,我们不再为求约数而患头痛病了,省却了一笔医疗费,功德无量,善哉善哉!

特级和尚笑曰:

佛门传偈语,

杏林汤头歌。

教师会编顺口溜,

——不错!

随便看

 

四季谷提供散文、诗歌、杂文、随笔、日记、小小说等优秀文学作品,并提供汉语、英语等词典在线查询,是专业的文学及文字学习免费平台。

 

Copyright © 2000-2024 sijigu.com All Rights Reserved
更新时间:2024/12/26 1:44:5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