标题 | 从信访人到信访干部的换位历程 |
正文 | 一个人,只要心中拥有明确的奋斗目标,那么,他(她)为之努力的每一天都是幸福的。 10岁那年,我面对一场让整个童年黯然失色的家庭变故:世界上我管他叫爸爸的那个人从我们的生活中分离出去了。最大的哥哥12岁,最小的妹妹只有8个月。妈妈带着我们兄妹5个离开那间我们出生的小屋投奔到姥姥家。3年后,街道办事处把我们安置在妈妈所在街道工厂的休息室。几年后,妈妈单位解体,厂房连同我们的住屋一并被转让给一家私企,从此与上访打上了交道。 那是一家小型锅炉安装公司,由于买下了产权,自然按照生产的需要规划和设置房舍与庭院,在我们住屋的窗下安放一架砂轮机也就不足为奇了。可是,那昼夜轰鸣的噪声让我们白天无从休息,晚上无法睡眠。 在与该企业协商不成的情况下,妈妈派我去上访。那是一种怎样的无奈与痛楚啊!我先后去了街道办事处、区、市环保局,每次上访,都受到了热情的接待,而且多次查封了砂轮机,然而,这家企业的理由的确也充分:在自己的领域里工作还有错吗?于是,查封的人刚走,砂轮机就开始重新歌唱。 在上访的路途中,我被一种矛盾与困惑、期盼与失望交织的复杂情绪煎熬着,堪称一份难承的精神之重,再年轻的脚步也扣不出青春的足音。而信访部门,该是一个给人以希望和寄托的地方,充满了神秘而绚丽的色彩,如同远处的风景,总有一种隐隐约约的幻觉。 尽管案情清楚,但因情况特殊,我们的上访问题在多年后自行融进一段历史。我曾在上访的路上想:将来的某一天,我要争取做一名信访工作者,因为我太理解一个上访人内心世界的凄切了。没有一种以坚硬的外壳把自己的心灵包裹起来的勇气和能力,没有一股拼出一条性命般的执着与冲力,哪一个人愿意走这条自己就能产生绝望的上访路?我真想用自己的感同身受给信访人几许心灵的安慰。 由于困苦的家境,我只上了两个半月高中就辍学了。我边工作供养弟弟妹妹边自学高中课程,18岁那年,考入成人大学。可能是压抑的生活状态导致心中总是有太多要倾诉的东西,幼年我就迷上了绘画和文学,它们伴随着我一天天长大。 1987年,凭着一大书包文学作品样刊和几张绘画作品,21岁的我被一家街道办事处录用为行政科秘书。不久,兼职信访工作的李晓荃同志退休,领导把这一重任交给了我。从此,这个特殊的岗位真正拨动了我的职业神经。 由于年纪轻,阅历浅,开始,来访人没等开口就想走开。但是,只要上访人肯坐下来谈下去,结果常常让他们刮目相看。印象最深的是一个70多岁的孤寡老大娘被邻居欺负,接到举报后,我立即赶到现场,直接去找老大娘的邻居,那人反锁着门不出来,我就在他家门口大声谴责他的不道德行为,并讲清相邻关系如何文明相处的道理。然后,我又去安抚气得直哆嗦的老大娘,老人家拉着我的手一个劲儿地念阿弥陀佛。当时,楼下足有100多人观战,看见我下来,群众鼓掌,我在掌声中感受到初做信访工作的甘苦与“伟大”。 在近5年的时间里,我接待了来自全街道辖区的几百名来访人。或许是童年和少年时代生活在社会最底层的缘故,或许是多次的上访经历给了我如许的职业灵感,我与上访人有着十分自然的融洽关系,工作起来得心应手,连年被评为区先进工作者、记功人员, 1989年全市信访工作会议上点名表扬了我。 什么时候能做一名专职的信访干部呢? 1990年10月,我参加了市政府浩浩荡荡的补干考试大军。我毫不犹豫地报了市政府信访办。亲友相劝,我却没有丝毫的动摇。我把自己的思绪荡涤得纯净如水,再没有世俗的尘埃,只有一心向前的动力。 当笔试成绩发榜那一天,我忐忑不安地去看榜,想都没敢想,竟是第一名! 那该是我一生中的一个重大节日!它让我放飞的职业梦想栖息在理想之峰。 后来,又经历了稍有波折的面试和等待, 1991年12月9日,我终于被哈尔滨市政府信访办公室录用,分配到信访接待处工作。仿佛一夜之间,我成长了,成长到情不自禁地把自己置于百姓信赖的位置上。我知道,我是带着心中的梦想和职业的使命面对每一位来访群众的,因此,每一个工作日对我来说都是那样的神圣。 那时的工作程序与现在不同。不设登记窗口,候等、接谈合二为一。登记、接谈、交办、转办、督办、协调等一身兼多职。办公条件相对简陋,与群众是面对面地交谈,中间只隔一张过去那种纯木板的办公桌,窄小破旧。由于常年在这种环境接待,我们当时的正副处长均染上了乙肝病,接待员中也有一人是“小三阳”。单位采取的措施是在我们日常接待的接谈室兼候等室的天棚上安装了几条紫外线灯,每天下班前半小时,我们就打开那种细细的发着紫罗兰色微光的管型灯用以消毒。现在我还记得那股类似水溶后高猛酸钾的怪味道。 我们以接访时间、来访须知和“关于收容遣送的规定”以及时事政策、地方性法规等作为工作制度和依据,省信访办不定期编辑信访工作文件汇编,作为业务学习的蓝本。 在工作方法上,我们分组,接待人员4人,每两人一组,每周一轮换,倒也井然有序。工作中的亮点我感觉是开协调会。一个电话把来访人的责任单位领导找来,就事谈事,往往事半功倍。有一次,十几个外地民工因拖欠工资问题来访,摆好架式要留在接待室,扬言啥时给钱啥时走。为了防止事态扩大,我立即联系涉案单位市外侨办,一名姓常的女主任来了。从她的目光中我感觉到自己的年轻和当时并不时尚的魔鬼身材令人怀疑。因早已习惯了这样的目光,一任自己正常发挥下去。后来,常主任逢人就夸我有才,跟我们单位领导说:“看不出来小刘还真挺有水平的!” 中午吃不上饭、自己掏钱给上访人买饭、被上访人恐吓威胁、下班后陪滞留的上访人谈到半夜的时候都有。当时,女同志兴穿手工毛衣,每天下班回到家,一脱毛衣,哇呀,浓浓的烟草味!上访人会集体在十几平方米的接谈室里吸烟,不禁止还气不打一处来呢,要是还管人家抽烟,指不定发生多大的乱子,因此,被动吸烟也只能是为了职业而做出的另一种牺牲了。 苦归苦,看到老百姓满意的笑容,我们仿佛得到了一枝鲜嫩的玫瑰,让自己的感觉美丽着。 有时候遇上其他机关的同志,他们总是爱问我们:“整天跟上访人打交道,烦不烦哪?”还有人躲得远远的,嫌我们身上有股上访人的味道。 那是一段多么充实的工作经历!如果说自己还很称职的话,那实在是由于情不自禁地同我们的百姓、工作的对象在感情上融在了一起!不会摆架子,不会耍态度,让上访人的泪水流在自己的心里,让上访人的目光落在信任的脸庞上,办实事儿、求实效,时刻想着假如我是信访人……这些朴素的秘诀让我16个年头没有和信访人争吵的记录,没有信访人举报的记录,因为,不经意间,我完成了由一个信访人到一个信访干部重合的过程。的确,信访干部不等于就高于普通信访人,那只是职业的分工不同而已,而把信访人的角色融入职业,装进内心则是一个努力的过程,一个成长的结果。工作中,我们常常提到要换位思考,我可以自诩:这个过程我已经用心去完成了。 1999年7月,当我生完宝宝回到工作岗位时,接待来访已经有了登记窗口。一时还有点不大适应,感觉与上访人隔那么一道透明的玻璃有点对不起群众了似的。 2002年1月,机关实行机构改革,人员大轮岗,我不大情愿地离开了来访接待处,我是真的有点舍不得离开那些可怜、可敬、可爱又有点让人无可奈何的来访人。 2004年8月,我们和市政府统一迁到松花江北岸,市领导给我们单独建设了700平方米的接待大厅,实行登记、候等、接谈于一体的现代化接访场所,同时,配有必要的服务设施,方便了群众,改善了环境。2006年11月,在位于江南市中心的市委机关办公区,又单独为我们建设了500平方米的哈尔滨市群众信访接待中心。接访工作更加科学化、人性化。 21年与信访工作相伴,刚好是我现在生命时光的一半。我想说的是:随着人性化的倡导,工作中重在感情已经成为我们信访工作乐章的前奏曲。感情,是与人交往的基础,感情是化解矛盾的源泉,感情,是共筑和谐社会的精神阶梯!带着一腔浓厚的感情投入到工作中来,职业的沃土就会培植出芬芳宜人的花朵。这与一名干部的升迁得失不能相提并论,它是来自心灵的一种感悟,这种感悟让一个人的职业精神永远年轻和美丽。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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