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标题 野天鹅(threedaughtersofchina)(39)
正文

(承上)

to my grandmother and my father who did not live to see this book---jungchang

jungchang作品 归田园居翻译

1958年底,大跃进进入高潮的时候,一个巨大的建设工程开始启动:首都北京十大建筑,工程得在十个月内完成,以纪念1959年10月1号共和国建立十周年。

人民大会堂是十大建筑之一,是苏联式的廊柱式建筑,坐落在天安门广场的西侧。大会堂的正面由大理石建城,足足有四分之一英里长。大会堂的主宴会厅装有枝形吊灯,宴会厅可以容纳几千人。这是开重要会议的地方,也是领导人接见外宾的地方。所有的会议厅都非常宽敞,以中国各省的名字命名。我父亲负责四川厅的装修工作。装修工作完成后,他邀请与四川关系密切的党的领导来视察。邓小平来了,他是四川人,还有贺龙元帅,他是著名的罗宾汉式的人物,是红军的创始人之一,也是邓小平的亲密朋友。

在一个地点,我父亲被叫走了,留下这两个人和另一位他们的老同事-----实际上是邓小平的兄弟-----他们在那里聊天。当他回来走进会议厅的时候,他听到贺元帅对邓的兄弟说,“实际上应该是他坐在那个位子上,”边说边指向邓小平。在那一刻,他们看见了我父亲并立即停止了谈话。

在这之后,我父亲处在极度的恐惧状态之中。他知道,他无意间听到了国家领导层之间不和的暗示。可以想见,任何作为,或者不作为都可能使他陷入极度的麻烦之中。实际上,什么事也没有发生,但是,当他在差不多十年后告诉我们这件事情时,他说,自那以后,他活得非常害怕,害怕有灾难发生。“就听到一点叛乱的话,”他说,它使用了一个短语,意思是“一个砍头的罪过。”

我父亲无意间听到的不是别的,只是对毛泽东失望的一种表示。很多顶层领导人都有这种情绪,不只是新的国家主席,刘少奇。

1959年秋,刘少奇来到成都视察一个叫“red splendor”“红丽”的公社。去年,毛泽东对这个公社的天文数字的稻米产量给予热情表扬。在刘少奇到来之前,当地官员把他们认为可能让他们露馅的人都聚拢起来,把他们锁在一座庙里面。但是,刘少奇有一个“mole”“内线,”当他走过这座庙的时候,他停下来,要求进里面看看。官员们找了各种各样的借口,甚至声称庙快要塌了,但是,刘少奇就是不说不进去了。最终,那把生锈的大锁被打开了,一群穿着破烂的农民磕磕绊绊的走了出来,走进日光之下。窘迫的地方官员试图向刘少奇解释,说这些都是“麻烦制造者,”他们被锁在这里,是因为他们可能会伤害到尊贵的客人。农民沉默不语。公社的官员,尽管无能,不理解政策,却掌握着令人敬畏的生杀大权。要是他们想惩罚某人,他们就会让他干最累的活儿,吃最少的食物,还会编造借口欺负他,批斗他,甚至逮捕他。

刘主席问了一些问题,但是,农民只是微笑,只是嘟哝。依照他们的观点,得罪刘主席比得罪地方的老板境况要好一些。几分钟之后,主席就要离开去北京了,而公社的老板会伴随他们的余生。

在这之后不久,另一位高级领导也来到成都----朱德元帅----由毛泽东的一位私人秘书陪同。朱德出生在四川,曾经是红军的司令员,是共产党胜利事业的军事缔造者。从1949年起,他就开始保持低调。他视察了成都附近的几个公社。之后,他在丝河岸边散步,欣赏河岸上的亭子、竹林和柳树掩映下的茶馆,他兴致勃勃地说:“四川确实是天府之国------。”他是以诗歌的风范来讲这些话的,毛泽东的秘书以传统的诗人的做派接上了诗歌的下一句:“很可惜,该死的浮夸风和伪共产主义毁掉了这一却。”我母亲和他们在一起,她心里想:我完全同意他们这样说。

怀疑他的同事,并且,对在庐山遭到攻击仍然感到愤怒,毛泽东顽固地坚持他的疯狂的经济政策。尽管他不是不知道由这些政策造成的灾难,他谨慎地准许对一些最不切实际的政策做修改,他的“脸面”不准许他完全放弃。与此同时,因为开始进入六十年代,大饥馑在全国范围内蔓延开来。

在成都,每个成年人的月口粮被减到19磅米,3.5盎司食用油,3.5盎司肉,当然得是在这些都有的情况之下。任何其他的东西都很难搞到,甚至圆白菜也很难搞到。很多人都被水肿折磨着,状况是这样的,因为缺乏营养,液体沉积在皮肤之下,病人皮肤变黄,身体肿胀。最流行的治疗方法是吃chlorella小球藻,小球藻被认为富含蛋白质。小球藻靠吸收人尿生长,所以,人们不去厕所了,而是把尿撒在痰盂里,然后把小球藻的种子丢进痰盂里,过不了几天,他们就会长成像绿色鱼卵样的东西,再把它们从尿中舀出来,洗净,再和大米一起蒸熟。这东西吃起来真的很恶心,但是,确实可以消肿。

像每个其他的人一样,我父亲只能享受有限的口粮,但是,作为高级官员,他享有一些特权。在我们的大院,有两个食堂,小食堂是为部主任和他们的妻子孩子服务的,大食堂为其他所有人服务,包括像我姥姥,俊英姑姑,和女仆这样的人。大多数时间里,我们在食堂打饭,然后把饭带回家里吃。食堂里食物品种比在街上卖得多。省政府有自己的农田,另外还有县政府送来的“礼物,”这些宝贵的供应在两个食堂之间分配,小食堂得到了更多的实惠。

作为党的官员,我父母还拥有特别的食品票证。我曾经和我姥姥一起到大院外面的一个特供商店买食品。我母亲的票证是蓝色的,每个月,她有权利买五个鸡蛋,差不多一盎司黄豆,和同样重量的糖。我父亲的票证是黄色的,他有权利买两倍于我母亲的食品,因为他的级别更高。我的家人把从食堂买来的饭菜和从其它来源弄来的饭菜放在一起,大家一起享用。大人总是让着孩子,让他们多吃一些,所以我不会感觉饥饿。但是,大人都出现了营养不良的状况,我姥姥染上了轻微的浮肿。她在家里种小球藻,我知道大人在吃小球藻,尽管他们没有告诉我那是干什么用的。有一次,我尝了一点儿,我立刻把它啐出来,因为忒恶心了。我从来没有再吃过它。

我一点儿也不知道,饥馑已蔓延到我的身边。一天,在我上学的路上,我正在吃一个小花卷,一个人冲上来从我手里把花卷抢走了。我很震惊,当我醒过味来的时候,我看见一个又黑又瘦的背影,穿着短裤,光着脚丫,沿着泥泞的街巷跑去,边跑,边把手送向嘴边,吞食着花卷。当我把发生的事告诉我父母,我父亲的眼神非常悲凉。他拍着我的头说,“你是幸运的,其他像你一样的孩子正在挨饿。”

那时候,我经常得去医院看牙齿。无论什么时候我去那,看到令人恐怖的景象:很多人的四肢肿得闪闪发亮、几乎透明,和水桶一样粗,我就想吐。病人是被用手推车送到医院的,那停着好多手推车.。当我问我的牙医他们怎么了,她叹息着说,“水肿,”我问她水肿是怎么回事,她嘟哝着说了些什么,我模糊的理解为与食物有关。

得水肿的人大多数是农民。因为没有口粮作保证,饥饿在农村更为严重。政府的政策是粮食首先供给城市,并且,公社的官员用强迫手段从农民那里抢粮食。在很多地区,那些企图隐藏粮食的农民被逮捕,或者被殴打,被用刑。那些不愿意从饥饿的农民手里弄粮食的公社官员就自己解职了,有的遭到了身体上的虐待。结果是,在全中国,那些实际上种粮食的农民成百万的死亡。

我之后了解到,在这次大饥馑中,我的几个亲戚,他们有的在四川,有的在满洲里,都死掉了。他们当中有我父亲智障的弟弟。他的母亲1958年就去世了,饥馑来临时,他没有能力应对,因为他不听任何人的建议。口粮以月为基础发放,他在几天之内就把口粮吃完了,剩下的那些天就没有吃的了。不久,他就被饿死了。我姥姥的妹妹,兰,和她的丈夫,“忠实”裴五也都死了。因为他们和国民党情报机关旧有的关系,他们曾被下放到满洲里北部很远的并不友好的农村。因为粮食要吃光了,村子依据自己的不成文的优先政策发放供给,裴五的被摒弃的身份意味着,他和他的妻子在第一批被拒绝发放粮食的人群当中。他们的孩子活下来了,因为他们的父母把他们的粮食给他们吃了。玉林的媳妇也死了。末了儿的时候,玉林把他枕头里的填充物都吃了,还吃了大蒜的蒜辫。

我八岁的时候,一天夜里,一个小个子、长相非常老、脸上布满皱纹的女人走进我家。她看上去那么瘦,那么虚弱,似乎一阵风就能把她吹倒。就在我母亲跟前,她倒在了地上,前额磕在地板上。他管我母亲叫“我女儿的救星,”她是我们女仆的母亲。“要不是你,”她说,“我女儿活不下来------”我没有理解这句话的全部含义,直到一个月之后,我们的女仆收到一封来信,信上说,她母亲在来访我家之后不久就死了。当时,她来我家是来送信儿的,她的丈夫和小儿子都死了。我永远忘不了我们女仆那撕心裂肺的哭泣声,他站在凉台上,背靠一根木柱,用手帕捂住她的呻吟声。我姥姥双腿交叉坐在床上,也在那哭泣。我听见我姥姥自言自语地说:“共产党是好,但是,这些人都死了-----”几年之后,我听说,在这之后不久,我们女仆的另一个哥哥和一个姐夫也死了。在饥饿的公社,在领粮食的单子中,地主家庭被列在单子的最底部。

1989年,一位一直从事饥饿救济工作的官员告诉我说,他相信,四川被饿死的人的总数字是七百万。这个数字占这个富裕省份总人口的10%。在全国,一个被接受的死亡估计总数字是约三千万。

1960年的一天,在宜宾,俊英姑姑挨门邻居的三岁女儿失踪了。几周之后,这位邻居看见一个小女孩在街上玩,她穿的衣服很像是她女儿的。她把这件事报告给警察。调查证明,那个小女孩的父母在卖风干的肉食。他们诱拐和谋杀了一些小孩,以高价把人肉当兔肉卖。那对夫妇被镇压了,案子被按了下来没有声张,但是大家都知道,那时有杀害小孩的事件发生。

若干年之后,我碰到我父亲的一位老同事,他是一个善良、有能力,不装腔作势的人。他充满感情的对我谈起大饥馑期间他在一个公社看到的事情。35%的农民都死了。在一个地区,粮食是丰收了-----然而,却几乎没有收上来,因为男人们都被拽去炼钢了,公社食堂又浪费了储藏的大部分粮食。一天,一个男人闯进他的屋里,跪倒在地上,嘶叫着说,他犯下了一个可怕的罪行,并央求惩罚他。最终,事实弄清楚了,他杀了自己的孩子并把孩子吃掉了。饥饿就像一股难以控制的魔力驱使他操起了屠刀。眼泪流淌在官员的脸颊上,他命令,逮捕那个农民,做为对儿童杀手的警告,那个农民被枪毙了。

一个官员对饥馑原因的解释是,赫鲁晓夫突然强迫中国偿还大笔借款,这些借款是在朝鲜战争期间为援助北朝鲜而借贷的。国家利用了广大人民曾经的经历。他们曾经是无地的农民,他们还记得,狠心的债主朝他们狂吠着强迫他们还租或还贷。通过把苏联当成一个狠心的债主,毛泽东树起了一个外部敌人,让他来承受谴责,从而重振广大人民的士气。

另一个被提到的原因是“前所未有的自然灾害。”中国是一个幅员辽阔的国家,每年,坏天气总会在一些地方造成粮食短缺。除了最高级的官员,没有人能了解全国范围的天气信息。实际上,因为人口是不流动的,几乎没有人知道,毗邻的地区发生了什么,或者,甚至不知道山的那边发生了什么。当时,很多人认为,今天也还这样认为,饥馑是由自然灾害引起的。我没有全景的构图,但是,我认识所有那些人,他们来自中国不同地区,他们都和我谈过话。他们当中几乎没有人了解他们地区的自然灾害,他们只有要讲的关于饥饿致死的故事。

1962年初,在7000人顶级官员大会上,毛泽东说,饥馑70%是由自然灾害引起的,30%是由人为失误引起的,刘少奇主席显然是一时心血来潮,他插话说,饥馑30%是由自然灾害引起的,70%是由人为失误引起的。我父亲在大会上,当他回来的时候,他对我母亲说:“我担心少奇同志会遇到麻烦。”

当讲话被传达到像我母亲这样的低级官员时,刘主席的评估已经被删除了,普通民众甚至连毛泽东的评估数字也没被告知,这种对信息的隐瞒有助于使人民保持安静。更不用说还有这样的事实,在过去几年之内,大多数持不同政见者已经被杀掉了,或者是被镇压了。对于普通民众来说,他们很难搞清楚共产党是否应该受到谴责。就官员来说,他们没有腐败,没有囤积粮食。党的官员的境况仅比普通民众强一点点。事实上,在一些村庄,他们最先挨饿-----并且最先饿死。这次饥馑比国民党统治下的任何饥饿事件来得更加严重,但是,不同的是:在国民党统治时期,与饥饿同时来临的是明目张胆、不受约束的铺张浪费。

(待续)

译者建议:读jungchang的书要采取批判的态度,有两点值得注意:首先,对毛泽东的评价要以1981年《关于建国以来党的若干历史问题的决议》文件为准;其次,关于书中的一些爆料,爆料也许可能是真的,但是写在书里,却不太符合社会审美意识。老羊曾考虑删节,但却很纠结,不知如何着手,最后还是和盘托出,请文友定夺。毕竟,尽信书,不如无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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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新时间:2025/1/31 18:04:19