标题 | 夜,是宁静的 |
正文 | 蔡铎邀我品尝从台湾带回来的新茶,电话里很诱惑的磁音,让人恨不得插了翅膀飞去。打开考究的精致红漆木盒,从瓷罐里拿出锡箔纸袋,撕开包装,一股清香就悠悠而来。用了特意从九宫山带回的泉水,鹅黄绿的嫩芽,就在透明的杯子里,浮浮沉沉、然后一一竖立,我说是一队队士兵在列阵,蔡铎说是一山山的小树苗。一杯清水,就让这些搓成一团的叶子舒展开了,踊踊跃跃的,煞是可爱,如同重回到了阿里山的丘谷上,回到一排排、一簇簇的树枝上,回到沾满露珠的清晨,回到虚无飘渺的云雾里。 前几年蔡铎去福建回来的路上带回一套红木椅子,古朴、典雅、本色,没有着漆的那种。这时就像一个淳朴的大山里的姑娘,静静的呆在那儿看蔡铎找CD,调音质。蔡铎和浩子、品来他们不同,他喜欢听音乐,他的音响,碟片是发烧级的。他总说音乐是最灵性的,只要用心去听,用心去会,再怎么浮躁都会随音乐一起安静。席琳迪翁的《 My heart will go on 》听了一遍,还要听一遍,后来干脆设置在重复播放。可惜生命无法重复,能重复的生命,又会是怎样的呢?能“I see you , I feel you ”吗?岁月不可重复,那就让一切该随风的随风,该逝水的逝水。生命的垄上花开花落自有时,只是记得要对爱期待,对明天期待。记得携手的快乐,牵手的温暖,执手的幸福! 蔡铎说话相当安静,声音缓缓的,低沉、充满磁性,电话里的声音比平时更有魅力、更动听,熟悉他的女士多半喜欢和他煲电话粥,理由是:听着就舒服,什么烦恼忧愁都没了。他老婆偶尔也吃醋,吃醋的代价是每年要为蔡铎换两部手机,所以蔡铎的手机总是最潮的。蔡铎背后的书柜顶部是两盆吊兰,年前我见吊兰还只伸出一点,现在已经缠绕半个书柜了,我想蔡铎肯定想象过吊兰环绕他的书房的样子,肯定想象过他的那些无厘头和兰香一起静静的向外飘绕,然后给人宁静,给人温馨的样子。 蔡铎身上,可以看到传统知识分子的影子,是个耐得住寂寞的角色。也是个浪漫的艺术味较浓的主儿,对书的兴趣大于对女人的兴趣,这在当今是相当难得的。蔡铎喜欢陶渊明、谢灵运,也喜欢李商隐、陆放翁、李清照,他对文学有股宗教般的执着,希望用文学照亮他的人生。那年他邀我和另外一位信佛的朋友在东林寺小住,除了诵课之外,就谈文学。每天看着庐山,从陶渊明的以庐山为蓝本的《桃花源记》到苏轼的“不识庐山真面目,只缘身在此山中”,从周敦颐的《爱莲说》到东林寺始祖慧远高僧。阵阵竹啸,泛泛月光,若隐若现的庐山轮廓,在他的磁性声音里,是安静的也是律动的。 城市的夜是不安分的,但灯光是安静的。窗外芭蕉的宽大叶子挡住了部分视线,也挡住了霓虹灯的诱惑。灯光下芭蕉的叶子流着绿,也流着光,流着岁月。在我们眼里,芭蕉是有活力的植物,中国的文人大多是喜欢梅竹兰的,固然它们是气清品高的东西,然而用得滥了,就觉匠气。倒是芭蕉,逸气里有着亲切,家常中又带点桀骜不驯的味道,反倒更是讨人喜欢,有一点真率的东西在里面。说到芭蕉,蔡铎说齐白石的大白菜,浓墨淡墨地一勾一染,简单到不能再简单,但简单里的逸气却又不是人可为之的了。芭蕉和大白菜相比,仙气本来更浓些,但那样反倒不适合齐白石的笔墨了。现代作家中,沈从文、汪曾祺的文字透着大白菜的味道,平和、淡远。而书法史上,那个疯和尚怀素“以蕉代书”,畅汗淋漓的,正是芭蕉身上那种气息。中国人的性情多拘谨内敛,能张扬的本就不多,张扬又能张扬出点味道的就更少。魏晋的文人是很张扬的,但觉得有做戏给人看的成分在内,像刘伶,越看越觉得像无赖。倒是那个怀素,鞋儿破、帽儿破、身上的袈裟破,芒鞋走天涯,是真正的本色率真。舞墨如泼,洋洋洒洒,有着方外之人的狂傲,也透着芭蕉的那种率性率真的韵味,让人钦佩,让人怀想。 宕远了,真想向芭蕉借借逸气。这些日子里,总有一些愁伤挥之不去。既不是居无定所,也非饥寒交迫。但,内心总是有一个空洞,如何也填不满。芭蕉就比人就聪明得多,不愁不伤的站在窗外,寂然不语,自成一派的安然生长……我等俗人不比怀素,自然学不来芭蕉那种韵味,尤其是那种自谦自抑,一生都学不来。 夜,是宁静的,无法宁静的是人的内心……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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