标题 | 从此,只能在梦中见您 |
正文 | 我的母亲,赵秉勤,1968年生于固原红城村,偏远落后的小乡村,母亲排行老二,上有一哥,下有一弟一妹,姥爷为母亲取名为【秉勤】,秉直勤劳的意思,纵观母亲的一生,绝不不愧对姥爷的初衷。 母亲的一生是平凡的,没什么轰轰烈烈的大事迹,和旁人一样,是位普通的老百姓,普通的母亲。 记得我很小的时候,母亲就在外跑点小生意,主要是水果的买卖,农忙时干地里的活,不忙时就出去跑生意,贴补家用,妈妈经常不在家,所以大部分时间就缠着爷爷奶奶,就这样平静的日子一天天的过着,也许是年幼,到底还是年幼,不知道暴风雨到来之前的平静是可怕的,大概是1995年,突然有一天母亲领着我走了,坐上了不知开往何处的火车,剩下了6岁的哥哥和爸爸,一个完整的四口之家两半了,天各一方。 在我模糊的记忆里,对于爸爸的印象就两三个片段,第一个是:“记得有一天晚上,我和哥哥趴在炕上,估计是深秋的天了,屋里架了取暖的炉子,妈妈坐在炉子的旁边好像是在织毛衣,我们娘仨说着话,好像是在等爸爸回来,一切都是那么温馨,就在这时,突然,爸爸手拿菜刀冲进屋子,想砍妈妈,妈妈就围着炉子转圈跑出了屋子,爸爸紧跟着锻了出去,当时我和哥哥吓傻了,裹着被子就悄悄的跟了出去,跑到了爷爷家……”这件事,具体起因是什么,后来怎么样就不记得了,这是其一,还有一个片段就是:“有一天,应该是杏子黄了的季节,妈妈拉了一架子车(平板车)的东西回家,进我家有个高坡要上,可能是妈妈拉不动了,就找了几个就近玩耍的孩子推了一把,当时我好像也在其中,回到家里,正好家里有棵杏树,正值成熟季节,作为奖励,妈妈打了些杏子给我们吃,不知爸爸啥时在家的,可能是因为打杏子这事,爸爸就打妈妈,顺手拿了挑水的扁担,把妈妈的头打流血了,记得当时奶奶还给妈妈止的血……” 就这两件事,虽然当时我不超过5岁,不知怎么的深深的扎根在我的脑海,大人们的事,我们不便过问,但通过这两件事就可以反映出父母当时的感情是怎么样的,这也许是后来家破的重要原因之一。 母亲的一生是平凡的也是曲折的,客观的来看母亲短暂的一生,苦命是母亲一生的写照,1996年母亲带着我上了火车,从此我的一生也改变了轨迹,离开了扎根的梓地固原南屯,有了新的名字,有了新的家,新的爸爸,其实这段历史,我一直都是埋藏在心底,在外人面前,我不想让别人知道我是个离异家境的孩子,我怕看到别人异样的眼光,如今,母亲也不在了,了无牵念,写出来回顾母亲的一生,祭奠我苦命的母亲…… 1996年新爸爸王向元带着母亲和我来到了城市张家港,母亲就在张家港找了份工作,成为张家港小闸二村一家电脑绣花厂的员工,新爸王也在附近纸板厂工作,一切都安顿好以后,我就被送到了新爸王的老家丰县费楼村,从此,新的一页开始了,母亲苦命的一生也依然继续着…… 从1996年到2003年回费楼开商店,这七年间的时间,妈妈在城市里工作,接触了大点城市的生活,熟悉了大城市的节奏、环境,工作之余,母亲和同事们也逛逛商场,看看公园,穿穿时髦衣服,走走步行街等,这几年是母亲人生中活的最像样的几年,但美好总是短暂的,在这几年间,新爸王与母亲也经常吵闹,他是个没有耐性的人,不肯吃苦,好逸恶劳的人,而且脾气性格很不好,就在这六七年间,在纸板厂工作时不好好干,不让人家管理和厂子经理打架,后来换行开烟酒店,被人拿假钱骗,拿着刀子去找人家,晚上店被偷了,白天被警察追回,总之每一行总干不长,也干不好,客观的来分析一下,也许社会太险恶,也许人心隔肚皮,但,在我看来,他的性格和急躁坏脾气占主要因素,在城市他实在待不下去了,就鼓动母亲和他一起回乡下,母亲正值事业的上升期,本身母亲穷山沟出身,能吃苦耐劳,性格好,受老板器重,母亲打心里不愿回乡下,可能就因为这事,新爸王经常到母亲绣花厂找母亲,闹事,人家车间主任管理他,他要和人家打架,说要买汽油把人家整栋楼烧掉,经常和母亲吵闹打骂,2002年暑假妈妈接我到张家港玩时,我目睹的这一切,虽然我只是个12岁的孩子,但我知道母亲的无奈与悲伤,就在新爸王闹得母亲不能正常去厂工作到处躲藏的时候,母亲接到舅舅的一个电话,说是姥姥病重了,准备动手术,母亲带着我重回了故里,阔别了七年的地方。 那年夏天,姥姥动完了手术,回到老家恢复休养,小姨,母亲,大舅,二舅都在跟前伺候着姥姥,我也得闲见到了自己的亲哥哥,爷爷奶奶,各位姑姑,各位叔叔,大爷,临该开学了,新爸王跑过来接我,主要是怕我们娘俩不回去了,后来我跟着新爸王,坐上了火车,回到了费楼村,母亲继续留在姥姥身边,又照顾了姥姥几个月,直到姥姥下半身恢复了直觉,能动了才回到费楼的,就这样,回不回来的斗争就因姥姥的手术改变了。刚回到费楼家里啥也没有,空院子,旧房子,妈妈跟新爸王开始去地里干活,也时常见两人吵架,新爸王一生气就骂人,摔东西,我最怕看到这样的场景,不回来也回来了,回来也回来了,先走一步算一步吧,一个平静的晚上,东边的邻居突然跑到我家说,固原那边来电话了,我和妈妈赶紧跑过去接电话,是舅舅打来的,噩耗传来,姥姥去世了,当时妈妈就泣不成声了,捂着嘴就跑出邻居家,我还忙问“妈妈,怎么了”,妈妈说“你娓奶(姥姥)下场(去世)了”,我当时也掉不下眼泪,到了家,妈妈失声痛苦,说“我这么年轻就没妈了”看到妈妈那么伤心,我也留下了眼泪。(写到这,其实我的泪已经情不自禁的流了出来,2002年,姥姥去世了,妈妈哭着说自己那么年轻就没妈了,其实我此刻就像12年前的母亲,同样说出这句话,我有和母亲同样的悲伤,都没能见自己母亲最后一面,但我有超母亲更多的悲伤……泪不止……)母亲刚回来不久,姥姥就去世了,母亲又买了车票回去送姥姥最后一程,这也许是母亲心中永远的痛。 2002年发生了太多太多的事,回首这一页看看,这一年,血与泪,伤与痛…… 2003年开始,新爸王在家盖了新房子,买了电视,买了三轮车,准备开个小商店,不久商店就开张了,为了我读书,念高中,上大学,商店一开就是十年,这十年见证了母亲的心酸…… 母亲是个要强的人,十年间在兼顾商店的同时 又开了一间农药铺子,2008年左右又在家里养了几头猪,后来家里的猪越来越多,喂猪,给猪配料,清理猪圈成了农药铺子之后的又一个任务,十年间,在母亲的打理下商店虽然不大,但是很全,别家有的我们有,别家没有的我们还有,卖汽油、柴油、化肥、白灰,卖鞋底,卖菜,卖馍馍,商店的每一件东西都流着母亲的辛勤,每天早晨去街上进菜拉货,回到家整理好摆好才想起来吃饭,到了夏天,打农药的比较多,农药铺子很忙,再加商店加进菜卖菜,有时候都顾不上吃饭,很多时候一天就两顿饭,一年四季,每逢特别季节还做别的,夏天熬夜收结拉猴(金蝉)、白天收瞎苹果瞎梨,还有时候起很早去丰县卖早玉米,冬天年关在街上卖鞭炮烟花,总是起早贪黑,不知劳累的干着,自己还不舍得吃不舍得穿,有点小病就熬过去,日积月累,积劳成疾,母亲的身体也出现了问题,高血压,有一次去丰县进货,母亲说,她突然觉得血涌上来一样,眼前一片漆黑,头晕目眩,母亲趴在人家柜台上好一会才好过来。听母亲说了,我才知道,母亲说“没啥事,我血压高的事”。 2010年我去无锡念了大学,学费一万二加其他的学杂费生活费,那年,我一次拿走了进一万五,对于生活在农村的家庭来说,挺不容易的,一个家庭一年才能收入多少钱?从那几年起村子里的商店也多了,卖农药的也不止我们一家,刘王楼村子路口又开了两家超市,商店变得一天不如一天,后来,家里就种了些桃树,加大规模喂猪,两个人疲劳的坚持着,2012年我提前工作了,就对母亲说“妈,我都上班了,恁别喂猪了,也别卖菜了,光开个商店就行了,我现在都开始挣钱了”,母亲笑笑说“就你那一千块钱能养活自己就行喽,以后不买房子?不结婚啦?我们再干几年,等你稳定了,买了房,成了家,啥也不弄了,光开个商店就行了”。 这十年(2003-2013)母亲的心酸我笨拙的手写不出十分之一来…… 2012年底母亲说“旁边人家的楼房都起来了,咱们家因为养猪,到处是围来的猪圈,都没法待人,你姐姐马上结婚了,办喜事的地方都没有,明年你姐姐结婚时,你哥哥嫂子一家人都要来,也没地方住,一定要先把房子盖起来”,2013年初,家里盖新房子,家里的几十头猪没处放,母亲和新爸王就在家附近的地里建了个几十间猪圈,因为马上要盖房子,盖猪圈也不舍得请人帮忙,全是两人忙活,这边猪圈忙完还要操办盖房子的事,联系拉沙子,水泥,砖头,母亲还经常跑丰县买物料,就这样从2013年后,不停的忙碌着。 2013年我在单位也忙,四月初去华鑫大修了,一直没有时间回家看看,偶尔和母亲打打电话,问房子盖的怎么样了,干活别太累着,六月一号大修也忙了两个月了,终于有机会回趟家了,头天给妈妈打电话说要回家了,妈妈说,房子都盖好了,就差装修了,六月一号一早我期待的往家里赶,我知道家里人少,路过丰县的时候还特意花了300块钱买了个看家狼狗,到刘王楼时,妈妈早早的在村口接我,我下了车,妈妈忙上来迎我,我抱个纸箱走了过去,妈妈问我小狗哪来的,我还撒谎说是朋友送我的,回到家,新房子屹立在眼前,我很是高兴,到堂屋东瞅瞅西看看,妈妈说房子就差堂屋粉刷,贴瓷砖,院子打了地平,就好了。第二天,我临走时母亲带我去桃树地里看了看,当时油桃结了不少,红了一点点尖,妈妈当时还说“你要是晚来一周就能吃上咱家的桃子了”,去完桃地又去了猪圈,当时我兴奋的拿相机记录了这一新的变化,母亲开电三轮把我送到刘王楼车站,当时车还没开,我背着包下了三轮车,母亲说她去顺便拿点货就回家了,我站在那里看着母亲远去的背影就上车了,怎么也没有想到,这一天便是我与母亲最后的诀别,这天是2013年6月2号。 回到徐州我也时常与母亲打电话,问地板铺的咋样了,小狼狗肯吃食了不等等,日子过得很快,二十七天过去了,2013年6月29号,和平时一样,一个普通的周六,炎热的天我穿着短裤,短袖带着电脑来到叔叔家里,中午左右和叔婶出去了还顺便去了家乐福买了好多日常用品,那天中午我坐在车的后座,不知怎么的,感觉不舒服,说不上来的感觉,可能是晕车,但我不晕车的,就在我们买好东西准备开车离开家乐福时,叔叔的电话响了,叔叔接了电话,回头向我说了一句,你妈妈心脏不舒服,我听了很纳闷,之前也没听妈妈说过心脏有什么事的,接完电话,我忙问叔叔啥情况,叔叔说,你爸说你妈妈心脏不舒服,待会咱们回去。在出来家乐福我就打电话给家里了,爸爸接的,我问,妈妈怎么样了,去医院了吗?爸爸只是说,你别问了,赶紧回来吧。 回到叔叔家,把买的东西伶上楼,没停,叔叔就带我往回赶,回家的路上叔叔开的很快,我坐在副驾上,总感觉有些不舒服,但我依然认为妈妈只是身体不舒服,等汽车驶过费楼村的大桥没多远时,叔叔难过的对我说“孩子,你妈妈已经去世了”我当时不敢相信我的耳朵,眼泪豆粒般落下,“不可能,不可能的,我前两天还给妈妈打过电话呢”我趴在车里,看着家门口围了好多人,我哭着跑向了家里,商店里也挤了好多人,我跑到床前,母亲安详的躺在床上,我扑到床上,摸着母亲发凉的手,大喊着“妈妈,妈妈,妈妈……”任我撕心裂肺的哭喊妈妈永永远远的离开了我,没能见儿子最后一面,妈妈也许有很多放不下,有很多话要说,我瞬间感觉老天很不公平,为什么要带走我的母亲…… 苦命的母亲没享过一天福,操劳一生,奔波一生,临走时也没见到两个儿子一面,客死他乡。 2013年6月29日母亲离世,享年45岁。 (维斌 甲午马年正月)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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