标题 | 抹不去的记忆 |
正文 | 时光催人老,后辈逐前尘。 明天侄子结婚,疼爱他的爷爷奶奶却见不到了。哥说今天要上坟告知先人,我们曾家又添新人之喜。 我们父母曾经居住的房子,哥已翻新,做了侄子的临时新房。可是,在我的印象中提起家、想到家、哪家的摸样永远是那整齐的四合院。正房住着高大魁梧的爷爷和三寸金莲的奶奶。正房最东面一间是厨房,中间三间通着,东边的一间隔开是满满一间屋的土炕。土炕连着厨房的大锅灶,十几口人最大号锅,做饭烧火热量能把土炕煨的烫手,睡在上面暖和、舒服。寒冷的是我们那个时候梦想的天堂之地。哪暖暖的被窝,只有我能够享受。两个哥哥和弟弟只有羡慕的份。因为,我是家里这一辈唯一的女孩子,所以,能享受很多优厚的待遇。据奶奶说我从小就很难带,脾气特别倔强。大人们都喊我叫“妖”,即是很难管教又非常倔的意思。刚刚学着说话时,在家里指着外面说“走,走,走。”到了外面又指着家里说“走,走,走。”总之,到哪里也玩不了多大一会,大有不把看我的人腿跑细决不罢休的坚强意志。故而得一雅号“三妖”。到现在老家的有些老人见了我,还开玩笑问我一声:“三妖回来了?”我虽然“妖”奶奶却有治我的绝招。每逢我撒赖、耍妖时,奶奶就一边嘴里喊着:“让你气死了,我不活了,我去跳井去。”边甩开胳膊,迈动着哪可能真的只有三寸的小脚往外走。我吓得去抱着她的腿哇哇大哭。奶奶问:“你还妖不妖啦?”我不回答,只是死命的拖着奶奶的腿不让她走。奶奶边抱起我,坐在门槛上让我吃她干瘪的奶头。 爷爷奶奶已经是七十多岁的人了很少下地干活。奶奶的小脚更是经常疼的不敢走路。她却不吃闲饭,坐在大灶前指挥爷爷,从正房的大缸里把馒头和窝头以及咸菜都一一摆在大铁锅里,那时,人们的生活水平很低,一般爷爷和孩子吃馒头,其他人吃窝头。然后,奶奶点火做饭。爷爷任务完成搬着竹椅去大门外晒太阳,等着叫他才回家吃饭。 有时看到或被乱跳的孩子在玩耍,总忘不了低声嘟囔几句:“现在的孩子们撑得有劲没处使,挨饿的时候,三根筋挑着个脑袋,都耷拉着头,坐在自己的门口,可老实了。、、、” 这时,在家休产假看孩子的二嫂听见,就细声细气的说:“爷爷小孩子活泼好啊!调皮的孩子聪明、健康啊!”。二嫂是医生不在家常住,所以,家里只给她腾出来临时居住的正房最西头的一间房子,放了一张床,还有一张三抽桌,上面摆着一些药,二嫂顺便在家给人看病打个针什么的。 爷爷不知道是听懂了还是叹气的:“哎---”了一声。二嫂的话被去厕所的大嫂听见了,笑得捂着嘴跑回家,过后当笑话到处传扬说:“玉玲(二嫂的小名)还跟爷爷说那些文词,他知道啥叫活泼、啥是聪明啊!”。 那时我们的衣服基本都是粗布的,手工缝制。妇女们冬天纺线、织布、做鞋子、做棉裤棉袄等等。在我的记忆里,母亲总是盘腿坐在东屋的炕上,腿上围着我们铺的小褥子,纺线,做鞋子一直到深夜。把脸凑近黄豆大的煤油灯,鼻孔熏得黢黑,往往是我睡醒一觉她还在忙。母亲年轻时由于不分早晚,冷热的劳累落下了头疼的毛病。特别是夏天在地里劳动回来,经常让我给他按摩头,让我用力掐她的太阳穴。妈妈的眉心因为经常皱眉的原因,有一个长长的1字。母亲居住的东屋冬天冷夏天热。本来母亲是结婚娶到西屋的,前几年我三爷爷家的叔叔年龄很大了还没找到媳妇,我爷爷着急就托人给他介绍了一个邻村的姑娘。可是,人家一打听我三爷爷和三奶奶的为人和家庭情况就不乐意了。我爷爷能说会道,而且我们家境也比较富裕。于是,靠着爷爷的三寸不烂之舌说动了人家,而且答应结婚的一切费用全包。于是,根据三婶提出的条件母亲搬出西屋,住进了东屋。西屋给小叔当新房。小叔一直住了十年,等自己盖了房子才搬出我们家。对此善良的母亲没有半句怨言,而且妯娌关系也处的很好。 我小的时候很调皮,爬树上房的比男孩子还顽皮。夏天村东的两棵桑葚树是我的最爱。两棵紧挨着,一颗是红桑葚,一颗是白桑葚。才长出来都是绿色的,圆圆的粒粒上面一层白白的绒毛。等到半熟时就有区别了,红桑葚开始变红,白桑葚开始变白。而且,红桑葚是酸酸的味道,而白桑葚则不酸也不甜,只有一点涩涩的清香。等再过几天桑葚成熟了,红桑葚就是黑紫黑紫的特别甜。白桑葚也不再是漂白的纯白,而是乳白色更是蜜似的可口。我是一有空就爬到胳膊粗的树上去,捡哪熟透了的桑葚吃,有时被主人那个小脚的四大娘看见,我就吓得屏住呼吸贴在树上不敢动。那时不知道一叶障目这个词却应用的很好。茂密的桑叶挡住眼睛,就以为四大娘看不见我了。她也真的一声没吭又迈着那双裹得尖尖的小脚走了。到后来才知道,四大娘原来是看这父亲的面上假装没看见的。父亲当时是大队书记,我们三个村一个大队,父亲管着近两千人哪!而且,每逢过年的对联大多是出自他老人家之手,很有脸面的,四大娘也自然会以不逮我而讨好父亲的。 后来大哥要结婚了。南屋才盖不久,自然是新房。那时农村已经开始流行玻璃门窗,大木门关上屋里黑不说,冬天更是透风撒气的不保温。所以,开始逐渐被淘汰。尸体火化也落实到了农村,并开始被人们接受。于是,大哥就把爷爷的寿材,一副松木棺材该做了玻璃门窗。厚实的棺材板够两套门窗的材料。所以,爷爷的正房也就沾光,换上了锃明瓦亮的时尚门窗。冬天太阳照射进屋里,有时能把人晒得冒油。于是,邻居乡亲纷纷拿着鞋底、鞋面的一些细活来奶奶的屋里做活。不用再受寒风的侵袭了。在一起说说笑笑,有时爷爷也讲一些关于鬼子和二鬼子(就是皇协军之类给鬼子办事的人),还有地主老财的趣事。 据爷爷说鬼子队伍经过的路上,有很多在鬼子鞋子上掉落下来的钉子。有一次,鬼子在我们邻村刘内管驻扎,外出要饭的光棍刘大楞外号刘大潮(潮在我们老家是不熟的意思,也就是缺心眼,用现在的文明词叫弱智)。今天运气倒是不错,他看要的窝窝头够吃还几天了。就急着往家赶。都走到鬼子驻扎的刘财主家门口了,看见门口有站岗的哨兵,才知道有二鬼子。没办法了,哪哨兵也看到他了。无奈之下只好硬着头皮走吧!那两个哨兵正在拉呱,也没搭理他。走过去后刘大楞把提到嗓子眼的心放回到肚子里,往身上抹了一把手心里的汗。回头看看,得意的笑了。过后向别人吹嘘:“鬼子他们都给我面子,不抓我,你们还不快把好吃的拿来孝敬我。以后万一有个事啥的,咱在二鬼子面前说话管用。”刘大潮拍着胸脯说。这大话说多了连他自己都觉得是真的了,就觉得自己真的不是一般人了。 这一天也是活该他倒霉,二鬼子又住进了刘内管。刘二麻子不知道是处于好奇心还是有意要捉弄他,就鼓动他说:“大楞你总是说有面子,鬼子不敢抓你,咱们也没看见啊!你敢再去哪门口走一圈吗?”刘大潮来了潮劲。觉得人们的质疑是对他的侮辱,若不去走一趟有失脸面,以后谁还把他当盘子菜?其实,他不知道本来人们从来也没把他当盘菜。上次不是没事吗?今天也肯定不会有事,他想。 “去就去,回来你管我饭吃啊。”说完不顾一些好心人的劝阻,昂首挺胸向刘财主家走去。看见那背抢的哨兵不免有些紧张,也不敢挺胸了,低着头匆匆走过。你别说哪哨兵还真没搭理他。这下他放心了,胆子也更壮了。干脆我再回去得啦!去二麻子家混饭吃去,顺便逗逗他家那个小娘们。想到二麻子媳妇他热血沸腾了,呼地转回身大步往回走。这回完全没有了畏惧心,还扭脸往门里看去。也巧了,这时,从门里走出一个尖嘴猴腮的瘦子喊道:“这小子在这贼眉鼠眼的看,肯定是探子把他抓起来活埋了。” 于是,刘大楞被五花大绑,堵了嘴,不容他分辨拖出来一里多地,挖了个坑活埋了。据说离老远就能听见呼隆隆的声音,那是刘大楞在地下的喘息声。 爷爷还讲过一个地主家小老婆的故事。这一天,刘财主的小姨太早早起来,对伺候她的丫头喊叫:“快给我找找我被窝里有啥东西,这一夜把我硌的,都没睡好觉。”丫头仔仔细细的找了半天,除了一根一尺长的头发外,啥也没找到。小姨太接过头发说:“就是它,哎呀!可把我硌死了,以后你可要仔细点,要是再有这种事,可别怨我翻脸不认人。” 后来解放了,斗地主分田地。地主太太失去了往日的威风。小丫头也嫁了人,一次那小丫头回娘家,看见小姨太在地里拔草就招呼说:“太太,哪地里的坷垃硌不硌你呀?”小姨太满脸通红:“唉!小丫头别骂我了。” 太阳在人们开心的笑声中很快西沉了。冬天的东屋,屋里屋外几乎没有温差。为了让我们能有一点温暖,父亲每晚通常要点一会在炕边挖的地炉子。烧炉子的烟是通过用土坯盘的土炕,再在墙上的烟筒冒出去的。这样炕就被烧热,睡觉暖和一些。我更盼望的是父亲有时给我们烤几只两个哥哥在墙缝里淘来的麻雀。一阵羽毛的焦糊的臭味过后,就是烤肉的香味啦!那种独特的香味是现在任何烧烤店也做不出来的。我曾经特意去吃了无数个店的烧烤,也没有找到当年的那种肉香。当然,不能排除肉质和我味蕾的变化。我悔得肠子都青了的一件事是,当年没有申请烧烤专利,把父亲的烧烤技艺继承下来。这一严重的失误,致使一位可能的富翁和名人,沦落到现在在夜深人静的时候,在这敲敲打打的思绪万千。哈哈哈!闲谈逗趣一下,下面书归正传。烤好的麻雀的两条腿,自然是我和小我两岁的弟弟的,两个哥哥啃啃头和麻雀架,母亲称赞香时我拿给她吃,勤劳,少言的母亲推开我的手说:“俺不爱吃肉,你吃吧。”后来就知道她不吃肉,就不再让她吃了。再后来二哥参加了工作,生活也富裕了。二哥有时买了烧鸡回来,母亲总是把我们吃剩的骨头啃了再啃。就连因为不舍得吃,而放的生了蛆虫的肉也不舍得扔掉,捡出蛆包包子吃,包子熟了哪没捡干净的蛆,因为热的受不了拼命往外钻,有的刚爬出包子皮一半就被蒸死了。我们都恶心的不吃,母亲却吃得津津有味。原来,母亲当年是撒谎,这也是母亲撒的一生中唯一的一次谎言。见实在没有可吃的地方了,母亲这才把骨头扔给早就在一旁,喵!喵!喵!叫唤半天的三条腿的老猫吃。哪可怜的老猫的前右腿是一年前被打黄鼠狼的夹子打伤的。 那是一个冬天的夜里,刚刚睡下的母亲被一阵凄惨的嚎叫惊醒。在寂静的深夜嘶哑的叫声有些恐怖。只能分辨出是猫的叫声,却不敢确定是我们家的猫。母亲披上衣服开门看见我们家的猫浑身哆嗦着趴在门口,皮毛被血和泥糊的看不清了颜色,两个眼睛红红的,眼珠子要掉出来的样子,腿上拖着一个打黄鼠狼用的铁夹子。母亲没敢动它赶紧把父亲叫起来,两个人费了很大劲才把那个约有2斤重的大铁夹子从猫腿上卸下来。真不知道它是怎么拖着那么沉得东西回来的。求生的欲望可以激发出无穷的力量。求生是任何有生命的动物的本能。可是有些人,不知道是过分聪明还是愚蠢到了极点,时常闹点自杀、自残的悲剧。有哪一种动物可以和人的生存条件相比?有什么可以值得用生命去做交换? 本以为可怜的老猫恐怕难逃此劫,却没有想到两个月以后猫的伤痊愈了。四个月以后那条残废的腿萎缩了。老猫就这样蹦跳着又活了三年,最后,无疾而终。 我小的时候,买的布料叫洋布,火柴叫洋火,柴油叫洋油等等,很多都戴上一个“洋”的桂冠),买布要布票,买吃的要粮票。也只有到公家的合作社才能买到。孩子也不像现在的孩子这样,有五花八门的玩具。男孩子一般玩弹弓、滚铁环、砸铁片;女孩子则踢毽子、跳方、拾子等等。到了6点就去找一家有收音机的人家,围在一起听小喇叭,一位声音温和的老人,好像是叫孙振业吧?!给我们讲西游记的故事;听刘兰芳的《岳飞传》;去几里地以外看电影《董存瑞》;过年村里人演的吕剧《朝阳沟》、、、、、 这一切还仿佛就发生在昨天的事,却离弃我已30多年之久了。 我现在最大的愿望是:穿越,回到我的童年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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