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标题 | 視界·雾（散文） |
| 正文 | 视界 · 雾 文/月下李说 在我目所能及的范围里，到处充满着雾。 我的視界由此变得模糊起来，南面的终南山是看不到了，远处的楼房隐在了雾中，像抹上了一笔水墨，画面上只有灰白一片，所有的美丽与丑陋在我的视线中荡然无存。 我看到最近的物体，是花园中的那片树。有法桐、雪松、银杏、丁香，还有挂满淡黄色花蕊的腊梅。正是寒冬腊月，这片空间里，也弥漫着灰色的雾，淡淡的，像燃烧后的烟雾。我无法细察腊梅花蕊上那些潮潮的东西，是清澈的露水呢！还是这如烟似的雾珠？腊梅显得异常的萎靡，颤颤瑟瑟的在风中抖动。 真的，我几乎看不清对面楼上的砖缝，只有一片暗红的颜色还可辩识。雾再浓些，最近常常就很浓，楼上的窗户也辨别不真了。这很让人担心，在我与它这般清晰可辨的距离间，突然多了这么一种迷团，人与人心灵相通的那一种感应便被隔绝住。人变得很孤独，极像在森林迷雾中走失的小鹿。 大雾弥漫的夜里，天空一团漆黑，四周灰雾蒙蒙，显得分外沉重，压得人透不过气来。在湿漉漉的路面上行走，眼前是一团一团的光晕。那是用来照明的灯火，被迷雾所包围，竟像被人们放飞的天灯。它只照亮雾途，却不给人带来光明。远处的灯火更像萤火，死死的，不做任何的闪烁。世界变得很苍凉。 人是活跃的东西，生命不可静止了。总得在雾里行走，可这种走法与平时大不相同。 是多了一种顾虑，这顾虑来自手机中的天气预报，那一行空气质量指数。已经几年了，人们越来越关注它。当这组数字由两位变做三位，再成倍的上升时，人心就开始有了慌乱。突然一天突破伍佰大关，一组深红色的“严重污染”变成了紫黑的“爆表”。人的惊慌程度顿时就改变了人的行为：学校停课，车辆限号，野外作业停工，老人及孩子避免外出。一切都开始向着难以预测的方向转去，就像当年的非典，恐慌万般。 人在雾中走，就很匆忙，也很孤单，不像往日满街上能看到悠闲的步子。这个时候的人，已是全副武装了。头上有帽子，有眼镜，有防pm2.5的专用口罩。脖子需包住，手上戴手套，尤其那副防霾口罩，大而严实。鼻梁处有个软筋，可以贴着鼻梁捏紧，贴实了，就喘不过气来。于是旁边就留出那么个过滤网口，叫做呼吸阀。 这副模样，会让你想到什么！防毒面具。不过是微缩型的，没有那么夸张，但实质上已经具有防化武器的意义了。因为霾就是一种有害物质，只要来了就无处不在，无孔不入，包括人的大脑和脏器。 你说，人都这副样子从你面前走过，你还有心情欣赏！还会眉目传情！你只有一个目的，早早办完事回家。似乎家中会有安全，就没有灰色的威胁！然而家里放着的飞利浦空气净化器，也常常爆出红色的光谱。 总是囚在家里，人变成宅人，一天两天好说，三日四日过去，对面的楼还埋在烟雾中，人心就开始发慌。宅不再为宅了，像个笼子。人喜欢将鸟囚在笼子里看，说是一种情趣，鸟们会怎么想！眼下，人却被囚在笼子里，老天在外面看，人是怎么想！ 尽管，这笼子的门可自由敞开，人却不出去，不是不想，而是不敢，有点怕！怕老天，怕这灰色的雾气。 就想，人在这个星球上，算是聪明绝顶的，举世无双的，智慧超常的，任何的生命都无法与之较量。人还能怕什么！还需要怕什么？人的智慧难道会有想象不到和涉及不到的空间！而灾难的来临，人类的智慧往往就形成了一段空白。惊恐之后才开始反思。 就像这眼前的霾雾，我们真的不敢渺視了。 关于这雾，网间传闻好可怕：霾粒是奇形怪状的，有圆、有扁、三角的、方形的、多边的、不规则形的。看着好玩，可它一旦进入脏器，就不那么好玩了，能致病，生不治之症。你说，谁还敢跟它玩！ 又闻：此物能从鼻口中直接吸入大脑，因为大脑与鼻腔之间没有血脑屛障阻碍，而这些微粒的进入，可能与阿尔茨海默氏病有关联。 此物进入并沉淀肺泡是无法排出的，有导致心肺病死亡的风险，使癌症死亡风险升高等等。 如此众多的可怕信息蜂拥而至，人是该接受现实呢！还是苦思冥想去担惊受怕呢！ 不管你怎么想，这雾依旧存在，而切很浓。看着眼前灰蒙蒙的东西，我竟想起若干若干年前冬雾的情景。那雾是飘逸的，成团成片的，一丝一缕的，拂过人的脸面，会有潮湿和舒润，就像山林里的雨雾，令人兴奋，升发活力。而眼前却是雾的弥漫，能感觉到重量，很沉很稠，像混浊的水底。嗅觉敏锐的，竟能嗅出一种燃烧过的糊味，能呛得人不时地咳嗽。 大雾弥漫起来，天空一片灰白，这个世界仿佛失去了生机。午时的太阳再也不会那么灼眼，像沉在水底的光球，看着闪闪发光，却不热烈，寒冰冰的。终于西斜了去，就暗淡成一个圆圆的红团儿，四周煨满了灰黄的雾气，像沸水中快要凝固的蛋黄，肉红的，软弱的，看不到太阳的强烈个性。 夜的月，昏黄朦胧，时儿可见，时儿又隐去，再没有明媚的感觉，月光下永远见不到人的身影，星星就可怜地消失了，美丽的星空将成为一种奢望，或许演绎成一种传说，永远封存在人类的记忆中。 弥漫的晨雾中，街心花园就少了晨练的人，也没有人遛鸟，没人跑步。然而却有宠物狗在干枯的林子里遛弯，狗儿穿着橙色的外衣，没有口罩。主人却裹得很严实，只露出一双眼睛追着狗跑。狗儿能认出自己的主人，躲在一道冬青树后，静静的从树缝中瞧主人在那里踢腿。狗儿是观其形呢，还是嗅其味！弥雾的到来似乎与狗没有任何的影响。 总是有无所畏惧的人，在花坛另一边的水泥平地上，叭、叭地甩着长鞭，他们赤臂露脸的样子，满头满脸的汗水。每甩一次鞭都要深吸一口气，这鞭方能甩响，响的脆脆的。他们不在乎这灰雾，也不惧怕网上的传闻，他们就一个信条：生命在于运动。附加一种观念：该死的活不旺。这是一类乐天派的人物。这类人物不算少数，漫天迷雾中，常常就能看到他们不武装，像平日一样穿戴，一样悠闲自在。他们注重现实，不抱幻想，甚至包括自己的身体。他们漠视雾霾，坦然应对。 看过有关雾霾的文学作品，对当年伦敦雾都的凄惨描述，那雾浓厚的看不到对面的马车，看不到路沿上的灯杆，人得摸索着行走。坐在车里，车窗仿佛变成了毛玻璃，浑天昏地的暗淡，车前常常有人打灯引路。雾是什么颜色都有，黑的、灰的、橙色、玫瑰红色。到处充满了焦糊味，异样的刺鼻味道。雾障蔽日，人完全失去了生活的信心。 那样的日子经历了几十年，才得以治理。可那仅仅四天的毒雾，就失去了四千人的生命，之后的日子又陆续失去八千人的生命，最终以一万两千人的生命代价，唤醒了人类对环境保护的反省。 几十年过去，这雾又弥漫着过来，在这个星球上飘浮。它浮在新德里、开罗，也浮在乌兰巴托、马德里和巴黎，如今又浮在中国，浮在我的家园里，我目所能及的任何范围中。它让我很担忧，却也让我忧中神定。面对人类社会发展中的任何灾难，我们只有淡定相对，不俱不退。人类正是从灾难中走过来的。 细想灾难中的幽默常会让人很轻松，难道不是么！迷雾阻挡了人与天的通道，却使人间的交通堵塞变得格外畅通，经常三四十分钟拥挤才可抵达的地方，今日十多分钟竟轻松而至，坐在车里半天还小喜不已。特别是儿孙辈的奇怪心理，竟然盼着大雾弥天的时刻，因为那样便能睡懒觉，不入托不上学，尽情地在家中玩耍，好不自在呢。倒是苦了那些日夜奔波的上班族，不得不带着孩子工作，平日不大关注孩子的细节问题，这次倒是发现老师意见的正确性。 大雾弥漫之日，人们常常向往灿烂的阳光和明媚的月亮。忽然一天夜里，浓浓的雾就烟消云散了。清晨的窗外一片清明，南山依稀可见，远方建筑物上的避雷针在蓝天里清晰成一根细线，有白云飘浮而来，扯出絮状的白丝，鸽群带着哨音在蓝天上欢呼。街面上有车，有人，有了悠闲的步子，有了喜出望外的神情。 这个时候，陡然生出一种感觉，原来蓝天白云的美丽世界也会来之不易呢！我匆忙走出宅屋，去沐浴久违了的阳光，向着灿烂的世界淡定而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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