标题 | 童年一:那年正月 |
正文 | 童年一:那年正月 那年正月,我们那个寨子出生了三个孩子。正月初七,六伯伯家生了一个女孩,取名芳姿,小名妹地主。正月十七,背时的老保长家又添了一个男孙,取名晓东,小名东木匠。正月二十七,明儒三哥家生了一个女孩,取名满春,小名铃儿。前面大我十天的算是我的堂姐;后面小十天的辈分低了一辈,算是我的堂侄女,她从小叫我晓东叔叔。 那一年是癸卯年,属兔。也不是什么特别的年份。要说有点讲的,那就是大跃进刚过,农村稍稍缓过气来。 六伯伯是我的堂伯父,据说解放前家境和我家一样好,后来因为老大明先,小时顽皮,一把火点燃了草垛,草垛引燃了柴房,柴房燎上了正房,正房的废墟恰好迎来了解放,解放使六伯伯变成了贫农。六伯伯就是有文化的土改根子。我小时就对这六伯伯充满畏惧感,连带对大我十天的堂姐,感觉不好惹。堂姐名字虽美,长得不咋样,团头团脑,但从小有霸气,不然怎么会有妹地主的小名,最初就是大家从斗地主的电影里得的外号,活脱一个小地主婆。她当然不愿意有这个名号,哭过,闹过,但她父亲也那样叫,她也就接受了。 三岁看八十。这个霸气的堂姐,读书是很差的。因为没有考上高中,早早嫁了人。丈夫是邻村的移民户,姓周,大名我至今不知道,只知道大家叫他叫花子。我们乡下,重男轻女,生怕男孩子不好养,狗剩,狗蛋,三驼子,四麻子地乱取贱名,让那个阎王不感兴趣,长命百岁。叫花子就这意思。地主嫁了叫花子,也是一段佳话。但这个佳话没有维持多久,因为霸气,生下一女,离了婚,呼朋唤友去北上采棉,改嫁新疆。女儿判给叫花子。有年暑假回家,叫花子要她喊舅舅,不肯喊,但那神气,和小时的堂姐一个模样。 明儒三哥是我们那一辈最大的几个哥哥之一。家族中,明礼是大哥,明学是四哥,这是亲兄弟。他们最亲的堂兄弟是明倡二哥,明仲五哥。明儒个子高大,有一子四女。满春居中,性格温和,但也没有考上高中,十九岁那年嫁了人。高粱坪且比湾彭家,家道殷实。我上大学后的第二年暑假,在高粱坪赶场碰到,连声叫三个孩子喊伽公(家公,外公),惹得我哈哈大笑。老杜所谓昔别君未婚儿女忽成行,就是这个样子了。一家人一直过得很好。 现在要讲讲我自己了。我在癸卯年出生,属兔,稀松平常。出生时,也没有什么特别的天象,或者是红光满屋,或者是声如洪钟等等。注定就是平常人。后来听我娘讲,那年冬天,雪下得好大。松柏水库修好了,准备修东、中、西三条主干渠道,我们寨子是中干渠必经之地,经常听到开山放炮的巨响。我出生时,母亲听到的究竟是中饭炮还是晚饭炮,现在无法考证。其实是我不想考证。爹娘不在了,但大哥、大姐、小姐,也许还记得。大哥有次对我把正月十七日当做生日的说法,都不敢确定,他只知道那年正月寨子里有三个孩子出生,而且初七、十七、二十七,巧妙得很,但究竟谁在哪一天,他不晓得了。我说,我从小就把正月十七当生日,不要考证了。 那时候,寨子里好热闹。孩子多,好玩。我们寨子,癸卯年里,我们三人带了好头,后来又出生了六只兔子。我们九个兔子,后来同班上学,采野果,捉泥鳅,荡秋千,捉迷藏,打架,吵架,非常好玩。初中毕业那年,只有我一人考上高中。后来也成为九人中唯一的大学生。从此天各一方,男婚女嫁,各自创造自己的历史,各自品味自己的人生,有的已经三十多年没见到了。人老多情,年过半百的我,有时难免会想起那八个兔子。 我们都是一个接生婆接生的。姓什么,忘记了,我叫她大舅娘,她夫家姓向。她很爱抽烟。现在早已不在了。小时候听她讲过一个恐怖故事,说是有次半夜被人请去接生,忙乎好长时间,又被人打火把送回好远,一条汗帕子忘记拿回来,只记得挂在那家人门栓子上。第二天去找,那地方是座野坟,汗帕子就在那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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