标题 | 找父亲 |
正文 | 找 父 亲 1997年12月8日晚, 我刚刚开车回到家里,累得慌,洗浴后正想睡觉, 突然“砰砰砰砰”紧促的敲门声, “谁啊?”, “我!”,是妹妹明琴, “什么事?”, “爸爸已经几天不在山上了” “什么?不可能,”我根本不信, “早 晨我交代友仁带去菜肉等伙食,晚上他们带回来说,你爸爸已经好几天不在山棚里了。 我说 “不可能,爸爸不在洞仔尾,就肯定在尾蓝”,因为尾蓝有他的茄子和明琴的蜜柚。明琴听我这么说也觉得似乎有道理,就回去。 我沉思片刻,感到不放心,便来到三叔海土家,母亲和明琴也在,三叔安慰说:“大哥,身体骨子硬朗,精神状态良好,不可能出什么差错,肯定在尾蓝”,我说:”他这次回来有说要到三平去帮燕双装砖窑“(我妹夫燕双在三平砖厂技术员),而燕双那边回传呼说,父亲不在三平;当天晚上,大家一致认为父亲不可能不在,不在洞仔尾,就在尾蓝。总之,我明天一早就上山去看看情况。 1997年12月9日凌晨, 秀清早已做好早饭催我起床,我应声而起,略作洗刷,草草吃了点,便匆匆赶往文峰洞仔尾山。一路上,我就计划先从悬崖下面找,因为有可能黑夜走路不小心或方便时不慎掉下悬崖,呼救无人,最后窒息而死。进到山前,天才大亮,首先看到文昌叔在自己草房门前做饭,看到我迎头便问:“你爸没回家?也没去三平?” “没有” 我答 “那糟糕 ,赶快得找!”他有点慌。于是,我从悬崖处找上去,在自家柚园边上的悬崖找了个遍,什么也没有;找遍四周,我来到草房,看到房门紧锁,伙房的桌面有两个塑料包,里面是一些剩饭、剩菜,可能是喂鸡的;灶台的鼎没有收,里面有半鼎的清水,也许是洗澡用的;地上也看不到什么血迹或斗殴的迹象。我想会不会死在屋里,便捡来石头猛砸房锁,没有开;我往里窥探,只见床上的被子叠放整齐,上面披着家穿衣裤,别处黑乎乎的看不见。我想,既然不在这里,那肯定在尾蓝。于是我迫不及待直奔尾蓝,洞仔尾到尾蓝有四公里的路,山路崎岖,我半跑半走,边勘察;我在想应该去问问那天和他一起干活的和林夫妇,拐到和林夫妇住处,他们刚吃完饭,正准备去做工,见我来找便问:“你爸没回家?”, ”没有 “ ”没去三平?" "没有“ ”那不行,我今天不去做工,得去帮你找“说着,我们一同朝尾蓝方向寻去; ”奇怪,那天锦璋棚房前匆匆跑过一个陌生人,很匆忙,叫也没反应“和林说,于是我们又回到锦璋住处,询问具体情况, 锦璋说:”那天傍晚近七点钟,有呼呼呼急促脚步声,从我房前走过,我赶紧跑出来喊道:谁?,没应,我打开手电筒照到他穿草绿色衣服,个不高,有点瘦,已离草棚二十多米,过去是蕉林,越远越暗,越看不清楚。“此人是谁不得而知,于是我们又赶路上尾蓝。 和林问我:”洞仔尾 你有钥匙吗?“ ”没有 “ ”在尾蓝 ,有两把锁,同一把钥匙“。说着我们来到尾蓝草棚,和林从墙上摸出钥匙,打开房门,还是没有人。这时文昌叔他们几个赶到,他们说沿途每个草棚都去检查过。和林又带我们去他们那天做工的地方,四处找个遍,还是没有。我说:”不行洞仔尾房门要打开,或有可能被电电死在里头,或某些事想不开自寻短见,现在一切本来不可能的事情,都变得有可能,本来想不到的都应该去想“。于是我又赶回洞仔尾打开草棚,结果什么也没有发现。 这时,我有点傻眼,神情紧张,呆若木鸡地坐在那里 冥思苦想。我得回去,通报叔叔兄弟们,颤抖的手,骑上摩托车往家里驰奔。回到家里,我把情况作了说明,”就这样父亲有可能去的地方都已经找过了,不见踪影,大家分头准备,上山再找,我去开车”。过一会,我几个叔叔从石场回来,还有明琴、秀清等八九个坐上我的小货车直奔洞仔尾山找爸爸。刚到山上,我的传呼机响了,说家里又有一车人整装待发,要我火速回去载。 我回家载第二拨人马时,神情已经高度紧张,接近崩溃,我始终不信,却无法忍受这突如其来的打击,内心的痛苦煎熬无以言表,高傲的头已无法抬起,感觉天就要塌下来似的,哽咽的泪水止不住往外流。四叔看到我这低迷情绪,抓起我的衣领,狠狠地训斥我:“明金,你不要这样,振作起来,你爸没有走远,我们一定要找到他走!”。 这时山上已经来了很多文峰、小溪、山格的亲戚朋友。水林叫我和他一块去拜洞仔尾土地公,我已经泪不成人,说不成话;水林替我祈祷,这是农村百姓黔驴技穷时,愚蠢无知原始的自我安慰的办法,“土地公,今天明金来找他爸爸海森,您来现身,告诉他海森在哪里?若在东南边,您来三上杯,“哗哗哗”三上杯;他若活着,您来三上杯,“哈哈哈”笑杯;他若死了您来三上杯“,“哗哗哗”三上杯;明琴、秀清等跟着跪拜,一起嚎啕大哭,全线崩溃。四叔又发话:“不管是死是活都必须找到,现在每五人一组,分成十路分别上山寻找。”十路人马,朝山顶排雷式走过,遇荆棘大刀开路,游曳在数米高的灌木丛中;一座座山头找下来,依然没有任何蛛丝马迹,看看大伙有的被割破皮,被扭成伤,精疲力竭,此时天色已晚,便叫唤大家下山,组织回家休整,明日再战。 明琴、秀清等又开始哀嚎,接着婶婶们也抽泣,引来在场辛苦帮忙寻觅的亲朋好友也纷纷拭泪哀鸣,场面气氛再度沉浸在悲哀的伤痛中,我抱住妹妹的头想摇醒她:“明琴,你醒醒,振作起来,爸爸走失这个事实谁也不信,谁也无法接受,我相信爸爸还活着,我们要化悲痛为力量,不管天南地北,海角天涯,永不停歇,继续寻找,直至找到为止,同时我们要感谢众乡亲、兄弟姐妹,亲朋好友,我惭愧没有保护好父亲,辛苦大家啦。”。三叔蹲在角落,哗哗留下眼泪:“大哥这贱骨头,是兄弟的榜样,小时候他带着我们上山采石头,有苦有难抢头扛,无厌言,本分为人,勤恳做事,人人夸,真是地地道道的好人啊!今年才五十七岁,正壮年,还在磨难中,未曾享受好日子,无故失踪,实在无限惋惜啊,大哥啊!你这贱骨头,你丢下兄弟姐妹,丢下妻儿无踪影,让人苦难找,你于心何忍,我相信你还在人世,我们一定把你找回来,快将过年全家团聚。”。二叔怕我情绪不稳定,不让我开车,说:“这么多人,安全第一”。其实,我也真的不行,这突如其来的打击,让我无法招架,无以承受;可是这残酷的现实摆在面前,让你不得不信,不得不接受。寒冬腊月,坐在回家的货车上,刺骨的北风“呜呜呜.......呜呜呜.......”呼啸而过,在漆黑寂静的夜空中,宛如凄厉的哭泣声,好似痛哀的悲鸣音。我思忖,父亲走失时仅穿两件劳作用的破旧衣服,连晚饭都没来得及吃,这些天,他可能缩着身窝在某个石洞或山坳,忍受刺骨寒风的侵袭,孤独无助,痛苦挣扎,即便没有饿死,也被这恶劣的天气冻死;想到爸爸此时凄惨的一幕幕,我是痛一阵,泪一阵。 车摇摇晃晃,不知不觉已在我家门口停下,乡邻四舍也纷纷涌进我家,七嘴八舌,议论纷纷,或安慰,或探询,或猜测.........这时三婶秀珍嚎哭着跑过来叫喊:“明金啊,你爸爸已经被害死了,砍成四块,藏放在茂林深山坑沟溪涧里,现在火速去找,不然今晚就会被转移。” “谁说的?” “神明说的”;听到这一消息,大家也顾不得悲伤哭泣,把悲痛化着一股寻人的劲,重整旗鼓,马不停蹄又上路,直奔茂林深山坑沟溪涧 翻个底朝天,乐队、锣鼓、长号一起鸣响,把沉寂、漆黑的夜空闹了个沸腾,结果还是一无所获;看看已经子夜时分,再这样的黑暗中折腾也不是办法,又耽误明天的寻找,只得作罢,鸣金收兵。 1997年12月10日, 风仪一大早就来告知母亲,他已通知村里每家每户出一个人帮忙找父亲,我加足车油开到门口等候,秀清也买好午餐肉菜及香纸等等用品。一会便坐满一车人,这时月师(我小姑丈)也开车过来,“先满的车先走”有人喊,车到山格,姑姑他们几个手持几支枪械也赶上来,风风火火,浩浩荡荡向洞仔尾进军。 来到洞仔尾山大家便立刻分头行动,蹬山崖,钻山洞,捞鱼塘,穿丛林,越软滩,爬野猪洞,锣鼓响,枪炮鸣,叫喊声声震天宇;把整个洞仔尾山掀开了花。我和三叔五叔等十几个人各持长臂砍刀镰刀直奔尾蓝大树林,这是一片少有人敢进的原始森林,遇到灌木树藤阻绝,就用砍刀劈开,遇到草丛就用身体滚出一条路来,走进溪涧便是那片灌木森林, 置身那茫无涯际的葱绿阴森的世界,饱含氧藻的空气清新鲜冽。高大的树冠,簇拥而交错。漫天而层叠的枝叶,在肆意爬窜的藤蔓的缠绕下,织就了一张铺天盖地的网。我似乎已经听见,那呜呼鸣叫的恐怖鸟声,山涧的溪水泓泓的流淌,甚至还夹杂着草木生长的细微吱嘎声。我听见了森林的心跳,以及它每一个细胞舒然吟咏的声音,四周异常幽静。 冰凉而松弛的地面爬满苔藓与杂草,不知名的灌木丛,凌乱而密集的枝条,阻拦去路。随便在地上捣腾几下,丛中隐藏着的小动物,便会悉悉嗦嗦地四下里逃窜。我抽出腰里的砍刀,在那些拦人的枝藤中,劈开一条明路来,有时我们沿着野兽长年爬走过的草洞痕迹寻过去。 两个时辰后,我们在一处山坳里,发现一个溪流汇聚而成的水潭。水潭不大,约十来丈宽,好几丈深。潭水清澈见底,举目一望,便能见到成群结队的鱼虾,在水中自由而快活地游弋。潭边的树木不多,时而还裸露着一些半淹的涧石,以及石边蜿蜒不一的草地。我绕着潭边搜索,没走多远就发现了一块大点的平地。平地上的一棵大榕树下,搭着一个猎人临时休憩用的窝棚,在饱经风雨的浸蚀后,变得灰褐而陈旧,景色优美,却没有发现父亲的踪迹。 我们顺着溪涧继续向上搜寻,进入丛林腹部,前方一座峭壁山崖挡住去路,形成天然屏障,足有数丈高;三叔试探着去攀爬,我在其背后推他,眼看就要登上去,我的手也够不着了;他叫我不要再推,他能上去。只听“哗啦”一声,三叔连人带石滚落下来,三叔翻了几个跟斗后石头刚好落在他身后,“幸亏以前跟你爷爷学了几招,否则定被那块石头砸伤"三叔笑笑说,但是他坐在地上好一阵才能起来,我扶着他赶紧下山, 说起这片恐怖阴森树林,曾有传说,很久以前,有一女子无故闯进森林,几经寻找无果,后来发现吊死在其中大树上;另有一男子进到树林砍柴,被木头压死。此后再无人敢进这块森林。后来我们不甘心,因为没有找彻底,就又组织二三十人带着枪炮,绳子和梯子,敲锣打鼓,众人扭成一股绳,铸就一颗心,可谓众志成城,终于踏遍这座众人谈之胆寒,望而生畏的恐怖禁地。但是,遗憾的是枪炮在其中没有打响,最终还是一无所获,毫无踪迹,沮丧归来。(未完待续) 不孝子 哀泣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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